第100頁
紅香走在最後,把門關上。
床上的人腰背挺直,帶著一絲提防的看著這個雖然是提醒了他們,救了他們的命,卻也讓外面屍體成山的男人踱步到床前站定。
紅香遞上袋子,華如初在裡面翻了翻,找出幾個小瓶子丟到床上,“這藥比你們準備的有用,瓶身上有寫清楚藥性,你們自己看著用。”
兩個男人對望一眼,謝了聲謝。
“你們是該謝我。”在紅香搬來的凳子上落坐,華如初一臉冷嘲,微微抬起下巴看著他們,“那麼,你們準備如何謝我?”
“公子想讓我們如何謝?”
“我想要什麼你們都給?”
中年男人心下警醒起來,“公子,你應該也是武林中人,那麼便應該知道武林中那條不成文的規定。”
“你當我是那些狼心狗肺的東西?”華如初冷冷看著兩人,“我要不是武林中人,根本不會插手今天這事,管你們誰死誰活,管你們要死多少人。”
被這麼一罵,兩人反倒鬆了口氣,“那麼公子想讓我們如何做。”
“很簡單,留著命,梁成他們還有下步計劃對不對?”
“梁成沒有說過,只是我們的人遠不止這些,還有一些人應該是另有任務。”
“那麼,不管你們用什麼辦法,去聯繫上他們,把這裡的事告訴他們,把那些人的險惡用心揭穿了,想想你們的父母妻兒,榮華富貴再吸引人也要有命去享受,朝堂上的事你們摻和什麼?沒那個能力就少攬那個事,人家一句話就能讓你永世不得翻身。”
兩人被罵得一聲不吭,不是不敢,而是無話反駁。
華如初起身,“現在天還未亮,你們歇上一會,恢復一下便動身吧。”
“可我們的傷”
“沒人叫你們去硬拼,才跟著人家多久就只記得官面上那些手段了?自然是用武林中才有那些手段去聯繫,這還用我教?”
被一個比自己小上一大截的人這麼說,兩人都有些下不來台,床上的男人梗著脖子道,“我們只有兩人,還受了傷,若是被發現了便是死路一條。”
“我讓人去般救兵了,你們自己穩著點就是,只要把消息傳過去了就行,叫他們如果和我們碰上了別那麼死心眼和我們動手。”
中年男人一咬牙應承下來,都到這個地步了,不拼上一拼同樣是死。
拼一把,說不定還能保住這條命。
看兩人這個萎靡的樣子,華如初也不好再說什麼,只是提醒了一句,“那藥你們記得用,能讓你們少吃點苦頭,對了,你們是不是在那些人身上做了手腳?不然怎麼可能不管他們怎麼跑都擺脫不了你們?”
“是,在動手之前便想法子在他們身上下了追蹤粉,只要沾上了換了衣衫都無用。”
她就知道是這樣,武林中人怕朝廷的弓弩營,怕他們的百萬大軍,朝廷中人對武林更是毫無好感,那些層出不窮的手段讓他們害怕,若是來陰的就更不用說了,怎麼丟的命都不知道。
“有什麼法子可以去掉?”
“追蹤粉不是我們下的,各門有各門的竅門,這個我們真不知道。”
“用什麼來追蹤?”
“以追蹤粉為食的蝶。”
“那人和你們一起過來了?”
“對。”
“這裡的人都死乾淨了,那是不是說現在他們追蹤不了了?”
中年男人搖頭,“梁成那裡有蝶。”
該死,不知道冬菲有沒有辦法,華如初再也站不住了,拔腿就往外走。
到門口時,身後又傳來聲音,“公子姓名來歷不知能否相告。”
“怎麼,你還打算回去給我打個長生牌?免了,別折了我的福,你只要知道我和華盟主家有淵源就可以了。”丟出一個讓人還算安心的答案,華如初直往祁佑屋裡走去。
至於人家信不信,她管不著。
看到她進來,祁佑一點也不吃驚。
經過這點緩衝的時間他想明白了不少事,火氣也就泄了。
“紅香,守著外面。”
“是。”
隨手把門掩上,華如初逕自來到床沿坐下,不說那些十萬火急的事,偏問了個她好奇許久的問題,“你怎麼認出我來的?”
祁佑把華如初的雙手合攏握在手心,仿佛這樣才能讓他安心一樣,“感覺,一眼就看出來了,你怎麼會來這?”
太原那些事她現在懶得說,“回去你就知道了,那些不重要,我先和你說一件很重要的事,我一直奇怪他們為什麼能一直死咬著你們不放,我不相信以你的手段會擺脫不了他們,一定是他們用了什麼法子,我剛問了那兩人,他們說你們身上有他們下的追蹤粉,洗澡淋雨都去不掉,這個我不擅長,我一會去問問冬菲看她有沒有辦法,不過她受傷了,流了不少血,我想讓她多歇一會。”
緊了緊握著的手,祁佑問,“還有一人傷得重不重?”
“沒有傷到要害,不過馬上要她騎馬疾馳怕是不能了,你也是,你的傷拖得久了,不精心養一養以後會留下後患,我讓人去搬救兵了,到時候不管我說什麼你都要附和,就算那位不答應,你也要去說服他。”
第一百二十三章命中注定
“你想讓人護著殿下先走?”
“恩,看看人手夠不夠,如果夠我想分三路,一路人護著他從原路返回,我再找個人假扮他繼續走這條路,至於我們,好幾個傷者,先找個地方藏一陣,不急著離開。”
華如初想收回自己的手,奈何男人雖然是受了傷,可力道卻是一點沒小。
“讓人看到了會有麻煩。”
“沒人。”
是沒人,華如初也就不矯情了,只要他不問她去哪裡做了什麼,那就一切好說。
“你們一直被追殺,怎麼不亮明了身份去找人幫忙?太子在哪裡出了事,就是那一任的州牧都得遭殃,他們怎麼都不至於把你們置之門外。”
“兗州州牧姓文。”
原來如此,這要真是求上門去無吝於自投羅網,這又不是在皇城太原,天高皇帝遠的,隨便一個理由便能揭過去。
這麼一想,明朝的錦衣衛東廠還真是合理的存在。
官員是難過了點,可對於皇帝來說對百官的掌控要強了何止一點半點。
“青州州牧是誰?哪一派的人?”
“偏二皇子。”
華如初皺眉,“二皇子的支持者有這麼多?”
“不是,只是剛好這兩州是。”
“這個剛好怕不是巧合,誰提議你們來這裡的?”
看祁佑只是望著她,華如初便知道這事他們不是沒有想過,恐怕心裡也有了數,便不再追問,而是道:“一邊旱一邊澇,太子來了這裡,那邊派了誰?”
祁佑搖頭,“一開始隔日便有消息傳來,後來便完全斷了聯繫,信使恐怕都被斬殺了,莫問就是想馳援也找不到我們的人,文家這一次很大手筆。”
看著陷入思考的人,祁佑又道:“你這一次應對得很好,殿下,很記仇,但也記恩。”
“就是沒有這一點我也要插手的,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你死在我面前。”華如初很是無奈,“這老天爺到底是怎麼想的,怎麼就讓我們在這樣的地方都碰上了?該說你死不該絕嗎?”
“命中注定。”
華如初怔了怔,不想去細究這話里的意思,她以前不信命,可現在,她已經不確定了。
“我說一下我的猜測,你權且聽聽看,若是那邊去的是二皇子,他又表現得非常好,而你們就算逃得性命回太原卻也狼狽不堪,上面那位會怎麼想?朝臣又會怎麼想?就算你們知道是文家在其中做祟,證據呢?如果你們沒了性命,那更好,二皇子的呼聲會更高,明正言順的便能坐上那個位置,到時候再打著給兄長報仇的晃子對武林發難…這事不管往下怎麼發展對他都是百利無一害,我真想知道籌劃這一切的人是誰,如果是二皇子…倒是我小看他了。”
祁佑沉默著,還是不說話,只是雙手的疼痛讓華如初知道他心裡遠不是他表現出來的這般淡定。
“你瞪我也沒用,我都說了這是猜測,要不是事關我娘家,我猜都不願猜。”用力抽回自己的手,真是的,都紅了,當她的手是棉花嗎?
祁佑垂下視線,看著她手上的道道紅痕,很刺眼。
旁屋傳來開門的聲音,兩人對望一眼,華如初迅速坐回桌邊,祁佑也重新躺了回去。
“你家公子在裡邊?”
“是。”
聞昱丹心起狐疑,什麼事需得讓人守著門?在本就有兩個護衛把守的情況下。
“我進去方便嗎?”
紅香還未答話,門便從里而開,“戴兄請進。”
聞昱丹看著開門的人,視線又轉移至床上,點了點頭便進了屋。
“剛打算去找你,聽你的護衛說你在沐浴,事情又急,我便來找我這位妹夫商量了。”
床上的祁佑麵皮抽了抽,聞昱丹卻是看著一臉稚嫩的夏以見說妹夫有些忍俊不襟,心裡那點疑慮盡去,“這一路上日日都是朝不保夕的,身上都餿了,看到熱水便有些受不住誘惑,事情解決了嗎?”
華如初倒了杯茶遞過去,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潤了潤嘴皮子,道:“沒有,妹夫受了傷,我原本就是想讓他轉告你。”
“什麼事?”
看了祁佑一眼,華如初把他們被下了追蹤粉的事說了一遍,“我那個屬下本就受了傷,救人時又受了累,這會已經昏睡過去了,若是你們有法子我那屬下也可以久睡一陣。”
聞昱丹臉色黑沉如水,“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我還道他們怎麼那麼厲害,我們都用了那麼多法子還是沒能把人甩開,武林中這些手段還真是防不勝防。”
聽他的語氣對武林充滿了厭棄,華如初心下著急,臉上卻帶著抹似笑非笑的表情道:“戴兄可不要一竹竿打翻了一船人,小弟我也是武林中人,原本我還打算用些小手段讓那些人全中招的,要不是我那屬下不爭氣,說不定就不用費那力氣了。”
“不是,我絕沒有那個意思,夏小弟,我說的不是你”聞昱丹醒悟過來便連忙解釋,受了人家的大恩卻又如此說,換成誰聽了都不舒服,更何況,他知道自己的語氣有多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