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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中然氣得一口氣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來。這就是他的爹,心裡想的永遠是祁家,能利用的一分都不放過,哪怕那人和他的關係再親近。
什麼親情什麼感情,他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有祁家的傳承。
這是他早就明白的事,要不然當時在他身上發生那些事他也不會全都忍下來,要是爹知道了。爹絕不會管他是做何想,只會想著要如何在這事上從中獲利,這些年他幾乎是斷了和妻族武家的來往,也限制武氏回去,爹雖曾有疑義,卻也沒多想,畢竟武家現在也比不上從前了,他看中的也就是這點。
他恨武氏。卻不能讓佑兒的珍兒沒有娘親,但是,他可以讓他的孩子沒有外族。不被武家的野心利用,讓他的妻子失去來自娘家的支持,這也就斷了她興風作浪的可能。
他不想在她身上浪費一絲一毫的精力。
他想保護他的兒女。
可是。他還是錯了。
他不該因為這些,因為爹的一番話就讓事情發展至此。
佑兒對他永遠都只有一聲爹,再無多餘的話。
更不用說親近親厚,不過是比陌生人好點罷了。
突然而至的心灰意冷讓祁中然再不願意在這裡多呆一刻,看向坐得筆挺的父親,“爹,你會後悔的,佑兒不是傀儡娃娃,他已經是個大人,有他自己的想法,生養之恩可以脅迫他十年,卻脅迫不了他一輩子,您若不信,且等著,兒子告退。”
帘子撩起又垂落的聲音,過後,屋子裡靜得針落可聞。
祁福眼觀鼻鼻觀心,不敢多發一言,心氏卻是贊同大爺離開前說的這番話的,不用說以後,就是現在,大公子就已經不再像以前那般聽老太爺的了。
再這樣下去,只會將大公子逼得更加遠離祁家人。
更何況大公子身邊還有個鬼精的大少夫人,要說大公子的成長里沒有她的功勞,他不信。
老太太輕撫著老太爺的背給他順氣,邊輕聲道:“中然就是心疼佑兒了才會口不擇言,您別往心裡去。”
老太爺沉默著,不語。
主院這邊發生的事沒多久華如初就知道了。
祁安得了大公子的話,府里發生的事在他不在時先告知大少夫人,好讓大少夫人心裡有個底。
遇著緊急的事也能讓大少夫人先拿了主意。
只是這次,他用了最快的速度,且一個字沒少。
做下人的不能置喙主子什麼,但是心底,他替大公子不平。
祁府明明離不得大公子,可做的事無一不傷大公子。
華如初聽完卻笑了,從龍之功,呵,從龍之功,老太爺想得真好,他既然這麼想要祁佑得個從龍之功,她又何必攔著?
只是當這個從龍之功到手,究竟得利的是祁佑還是祁府就得兩說了。
也許以前是祁家,但是以後嘛…
華如初看向華安,“等大公子回來,將這些放一個字不少的告訴他。”
看祁安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華如初又笑,“怕傷了他?他要是這點話都承受不住就不是祁佑了,我就是要讓他知道祁家是如何對他的,在以後我要做什麼事時他才能坐壁上觀。”
祁安眼神一亮,用力點頭,“是,小的記下了。”
“府里的事你再用心些,尤其是主院那邊。”
“是,大少夫人放心,小的一定盡心盡力。”
華如初點頭,想起他和雙芷的婚事,問,“你這次隨大公子出去嗎?”
“是,小的和祁亮必定是要跟著大公子的。”
“那你和雙芷的婚事”
“無事,再往後拖一拖就是了。”祁安靦腆的笑笑,“人總歸是跑不了的。”
“也好,到時我給你們辦得風風光光的。”
第二百六十三章 出征前三天
太子親征的消息在朝議決定的當天就傳了開去,不說當事人心情如何,各世家卻是心中自有計較。
看得清楚的自然知道這是皇上對太子的歷練,看皇上安排下來的強大護衛營就知道,那可是皇上的親衛。
本就和太子不是一條心的自然是琢磨著利用太子和祁佑不在太原的這期間能做些什麼手腳,吞食太子哪部分的勢力,如何給留守的莫問添絆子…
他們會很忙。
同樣很忙的便是需要出征的各路人馬。
看著眼前毛推自薦的人,祁佑眼中有欣慰,卻仍然不願意鬆口,“潤之,這是上戰場,不是出去遊玩,豈可兒戲。”
梁世濤,字潤之。
和以往嘻笑的神情不同,這時候的梁世濤很嚴肅,就因為他這嚴肅的態度讓祁佑知道他不是說笑而無法一口回絕。
“就因為知道是去戰場我才來找你,我家什麼情況你也是知道的,各房斗得厲害,我上面有個兄長壓著,無論如何最後都是輪不到我來當家做主的,還不如拼上一把,我身手也還過得去,去了一定不給你拖的腿。”
“你爹同意了?”
梁世濤垂下眉眼,神情看起來有些冷冷的,“他兒子多,我既不是最長,也不是最幼,不過是占了個嫡的名分罷了,我主動提出上戰場他能不同意?死了他不多我一個盡孝,如果能立得一星半點的功勞,於梁家不也是有益?我早把所謂的大家族看透了,與其依附他們苟延殘喘,還不如自己去博一把前程。”
“你想好了?就算可能送命也要去?”
“是,我想好了。”梁世濤突然一笑,“跟著你和太子應該是最安全的吧,你總不能讓我去打前鋒。”
“戰場上的事說不好,誰也不知道到時會走到哪一步。如果你真的考慮清楚了,我會和太子說。”
梁世濤大喜,連忙長躬謝過。
自從太子掛帥親征的消息傳開後他就在想了,琢磨了幾個晚上還是覺得不能放過這個機會。
他這一輩子如果就這麼下去日子也不是過不得,可是仰人鼻息的日子他真是過得夠了。
原及不用說,從小混到大的朋友。知道他身手有多好,就是太子也必定會呆在最安全的地方,他只要跟著這兩人,怎麼想都危險不到哪裡去。
他腦子裡算得可清楚。
將人送走,祁佑便吩咐門房。以後不管是誰來找他都說他不在。
梁世濤心裡那點小算盤他哪能不知,恐怕還會有其他人也打這個主意,只是和梁世濤畢竟情份稍有不同。能幫上一把的時候也就幫了。
可其他人他卻不能冒然帶去戰場,拖人後腿不說,一旦哪個沒能囫圇著帶回來他不好交待。
經過主院的時候,他腳步稍微一頓便繼續往前走。
有些話猶在耳,情份早在那時便已經斷了。
走到抄手遊廊的末端,拐角後便看到一人站在那裡,很明顯,是在等他。
“爹。”
祁中然滿嘴苦澀。這般恭敬的樣子,他並不想見。
“陪爹走走。”
頭一次聽到父親提起這個要求,讓打算找個理由離開的祁佑愣了愣。旋即點頭,“是。”
祁府沒有湖,也沒有漂亮的亭台樓閣。聽說以前是有的,自從老太爺帶兵後便將有些地方做了整改,以至讓整個院子看起來都大氣了,卻顯得刻板的過了頭。
天氣還未完全解凍,兩父子說是走走,卻是朝著內院,明確的說是朝著祁佑和華如初的院子而去。
祁佑一徑的沉默,祁中然在心中組織了很久的語言後最終還是決定直言。
“你如果不願意去,我能幫著你瞞過去,你不用擔心,我有辦法。”
雖說得不甚明,祁佑也懂他話里的意思,可惜,這份維護來得太遲,在他已經完全不需要的年紀。
他現在已經有如初了,他缺失的所有都有如初來補足,他也只希望由如初來補足。
“就算我病了,祖父用抬的都會將我抬去。”
“我會讓你祖父”
“爹。”不甚禮貌的打斷父親的話,祁佑眼神堅定,因著心裡知道這個男人對他有護犢之意,所以這會他也並不介意多說幾句,“我需要這場戰爭來成為我的踏腳石,我知道危險,可我現在還不夠強大,我需要變得更強,強到無人能輕易安排我的人生,強到,讓別人仰我鼻息生存,不管什麼事只有我願不願意做,而不是我必須做,這樣的無奈,我這些年已經夠了。”
“可你也有可能會送命。”
“我不會。”祁佑定定的看著他的父親,“我不會死在戰場上,如初說了,如果我敢死在戰場上,她就改嫁,不會再記得我,讓她的孩子喊別人爹爹,所以,我不會死。”
這話說得可真強悍!
對那個見面並不多的兒媳婦,祁中然頭一次見識到了她江湖兒女的一面。
——這般豪放的言話世家千家絕對說不出來。
從佑兒這番話也看得出來他的決心有多大,既如此,他也就不便多說,看著比他還要高上一些的兒子,祁中然語氣柔和,“我給你準備了些東西,到時給你送來。”
祁佑沒有說如初給他準備了多少,應了下來,接受了這份好意,這份來自父親的關心。
兒子的順從讓祁中然高興了幾分,便又問,“離出發只有三天了,要是有什麼缺的東西和我說,爹雖然沒有大本事,卻也識得幾個人。”
“是。”
走著走著就走到兒媳婦的院子,這裡,除了新婚前來看過一次,祁中然便沒有再來過。
這會自然也不會在兒子媳婦快分別時再去做那討嫌的人,猶豫了下,還是抗拒不了心裡的想望拍了拍兒子結實的肩膀便從原路返回。
祁佑站在院門外沒動,直到那個背影消失不見才進去。
和外面的安靜不同,院子內一派的熱火朝天。
為了給祁佑多備上一些牛肉乾,華如初將侍候她的所有人都利用起來了。
連祁珍也一連幾天在這幫忙。
有了這麼多人幫手。再加上有小姐安排的所謂流水線作業,這幾天準備的牛肉乾已經能用小山來形容了。
可華如初還在催促。
“春玉,今天真的拿不到肉了嗎?”
春玉無奈的點頭,“婢子這幾天買得太多,將牛肉的價錢都抬起來了,他們也儘量多的宰殺。可畢竟牛肉不像豬肉那般多,能一下子攢到這麼多已經是出乎意料了。”
這話卻也沒錯,她一開始確實沒想到會買到這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