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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道口諭是皇后娘娘給令夫人的,老奴不能親自去宣讀,還請聞大人轉告令夫人。”
聞佑表情紋絲不動,微一頜首道:“定當轉達。”
“皇后娘娘口諭,著華氏每個月最少兩封書信,一月未能達到,下月四封。往後逐一遞增。”
聞佑嘴角像是歪了一歪,速度快得就站他對面的安和都以為是看花了眼,“本官一定將原話轉告,公公辛苦,若再無他事,請隨下人先去歇息。”
安和點頭。他確實是有些撐不住了,“娘娘還讓老奴帶了些藥材過來,也請大人一併轉交給夫人。”
“本官替內人謝娘娘厚愛。”
安和擺了擺手,“還請夫人給娘娘寫信去謝吧,出來時聽娘娘身邊的女官講。娘娘時不時就提起夫人,顯然是想念得緊。”
“多謝公公提醒,祁安。扶公公去休息。”
“是,公公,小的僭越了。”祁安上前扶住腳都開始抖的安和,負擔了他大部分的體重,往內院行去。
聞佑看了眼左手的錦盒,又看一眼右手的天子佩劍,抬起頭掃過八郡守,“你們還有何想說?”
“下官不敢。請大人原諒我等之前莽撞。”
聞佑冷笑,“本官不管這事是你們之中誰起的頭,真心為民也好。借勢想做點什麼也罷,此事都到此為止,但是。下不為例,本官的妻兒本官自有能力護住,用不著外人來操心。”
得知不會秋後算帳,八位郡守大大的鬆了口氣,齊齊躬身應是。
“既然都來了便不用急著走,蝗蟲猖狂,總要商量個法子解決。”
“是。”
不再理會幾人,聞佑拿著東西直接去見如初。
走到門口想到劍乃是利器,隨手交給門口的丫頭拿著,僅拿著錦盒走了進去。
平平和安安都醒著,卻都乖巧得很,眼珠子看來看去,沒哭。
看到他,華如初不由挑眉,“怎麼這麼早就散衙了?”
將錦盒遞過去,聞佑小心的抱起女兒,將安和帶來的幾道口諭一一說了。
華如初覺得有點不對勁,不太肯定的問,“平平和安安入了皇家族譜,那他們以後就是皇家人了?”
“是。”
華如初忙又追問,“那我們呢?”
“這就是太上皇的厲害之處,平平安安入了族譜,我們卻沒有,不管我們之後如何了,和皇家都只能一條心,可實際利益我們卻得不到半點,平平雖然稱得上是真正的皇家人了,但是皇子的那些東西他是沒有份的,就算有,他也不能要,這是最起碼的避諱,至於安安…安安入了族譜對她倒是有利,至少我們不用擔心到時皇上將我們的女兒定給他兒子,我們連個反對的話都說不得。”
華如初一深想,深以為然,不說以後他們夫妻能走至哪一步,發展成什麼樣,皇上是絕對不會允許他們的兒女有婚姻自主權的,與其成為皇室的媳婦,倒不如成為皇室的女兒,成了公主,就算是個假公主,以後找男人高了些,保障卻深了一層,一比較,好處大於壞處。
只是平平想再如他們想像的那般輕鬆卻是難了。
不過“我們不回太原的話,那些身份什麼的就無所謂了,天高皇帝遠,是吧。”
聞佑眼裡有了點點笑意,“我也這般想,所以接受起來不為難。”
兩夫妻對視一眼,笑了。
打開盒子看了眼兩個俗得不能再福的長命鎖,華如初將視線落在那兩對福鈴上。
說是叫福鈴,其實就是一對鈴鐺,加了個福字應該是被祈福過的,也不知是戴手上的還是腳上的。
“聞希水,聞希雨,太上皇取的這兩名字倒是合了現在兗州的情況,要是他們真能為兗州帶來雨水倒是好。”
“太上皇對兗州的關注度不會比皇上低,要是今年的旱情處理不好”聞佑搖了搖頭,倒不是擔心自己的境況,兗州幾乎可以說是在太上皇的手裡落至今天的境地,比起皇上來,更想讓九州變八州的應該是太上皇,他要是不能將兗州帶得有起色些…
太上皇雖說不再插手政事,但是對皇上的影響還是很大的。
這是他頭一次主政一方,他不想一點成績都做不出來,只能灰溜溜的離開。
他可以在別的地方狠狠跌跟頭,但是在兗州,一定不行。
這是他走出來的第一步。
若是第一步沒有走穩,被人看了笑話都是小事,皇上恐怕會認為他更適合在太原做他的左膀右臂,而不是主政一方。
到那時他再想離了太原去揚州就絕無可能了。
華如初看他陷入沉思也不打擾他,拿起一對福鈴套進平平的小手腕上,大了點。
將抱裙打開,露出平平的小腳丫,套進去,剛好。
所以,這就是一對腳鈴麼?
“給他戴腳上?”聞佑記得這東西太原的人都是戴在手腕上的。
“戴手腕上會掉,我倒覺得戴腳上不錯,不用擔心他會打到自己,也不用怕他會吃進嘴裡去。”
看她說得振振有詞,聞佑看著在他臂彎里睡著了的女兒,心裡道:安安,以後你可不能學你娘的強詞奪理。
不知道自己被當作壞榜樣的華如初很是沾沾自喜於自己的聰明,她對蘇嬪印象挺好的,太上皇那麼著緊蘇嬪,不戴他賞的沒關係,戴上蘇嬪的他應該更高興。
下午,緩過來的安和在門處問了安。
早從阿佑那裡知道他來意的華如初示意何嬤嬤和秋謹抱著孩子出去。
她活了兩世,心裡並不覺得身上缺了某樣東西的太監有什麼不同,她身邊的人受他影響,對安和的態度同樣是平平常常的,如同面對的只是一個再正常不過的人一樣。
這也是安和願意往這對夫妻跟前湊的原因之一。
在他們面前,他覺得自己像個人。
聽到門響,安和忙抬起頭,滿臉的笑意在看到出來的人時驚得碎成了片,“何…何姑?”
何嬤嬤在聽大人說起安和之名時心裡就有了猜測,再聽到聲音幾乎肯定了,此時見著人也不覺得吃驚,淡淡一笑,看著熟悉的人,仿佛又回到了那個表面上花團錦簇,實際人命最不值錢的地方。
只是那時她風華正茂,而現在,卻已風燭殘年。
“我現在是夫人身邊的嬤嬤。”
安和還沒有反應過來,當年何姑出宮後他曾聽說她嫁了人,原以為以她的本事會過得很好,卻沒想到在這裡見到了她,那她的丈夫孩子呢?
有太多問題想問,安和卻只能死死忍住,現在不是問這個的時候。
原本只是想著表現一下自己對兩個孩子的喜愛,好在聞大人夫妻面前留個好印象,也好為以後謀劃,現在卻因為何姑的關係而對兩個孩改了態度。
他看得出來何姑眼底對這雙孩子的疼愛。
仔仔細細的看了看兩個孩子,安和道:“真是長得一模一樣。”
“恩,只是少爺的底子要好些,長得快些。”
安和看她一眼,在兩個孩子的襁褓里各放了個荷包。
秋謹屈膝行了一禮。
何嬤嬤笑,“我就不和你見禮了。”
“你別寒磣我!”安和眼眶一紅,強忍著說起別的,“以後少爺這稱呼可能要換一換了,太上皇將他們入了族譜,以後他們就是正兒八經的皇孫了。”
“夫人說身份再變,他們也只是平常人,叫聲少爺小姐就好,至於其他的,以後再說。”
安和不好多說什麼,這裡畢竟是產房,他不能久呆,只是道:“不管你發生了什麼,能跟著夫人是好事,夫人是我見過的最仁義的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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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章 過往
“是我的福氣,臨到老了能遇著這樣的主子。”何嬤嬤笑得真心,眉目舒展,要不是眼神滄桑了,安和真會相信他的這個姐姐這二十來年過得平安和樂。
“我會在這裡歇上兩天才回宮,何姑,你…能不能來和我說說話,我有許多話想和你說。”
何姑沉默了一會,“我會和夫人請示。”
聽她這麼說就知道她是答應了,安和高興得連連點頭,“好,那我等你。”
安和雖然儘量讓自己腰背挺直,走得穩重些,可合不攏的雙腿還是暴露了他的不適。
何嬤嬤看著那個背影心下有些惻然,站在原地久久沒有動彈。
直到秋謹提醒她才反應過來。
抱歉的對秋謹笑笑,兩人回身進屋。
華如初雖沒親眼看到,可從剛才聽到的隻言片語里也猜到了一些,能讓安和記住的人,當年在宮裡不可能是無名之輩,這何嬤嬤恐怕比她知道的還要厲害些。
放下孩子,何嬤嬤靜靜的在床前跪了下來。
華如初覺得自己做了母親後真的心軟了許多,嘆了口氣,叫秋謹搬了張錦凳放到床邊,道:“坐著說吧,不年輕了,別動不動就跪。”
“是。”何嬤嬤順從的在凳子上坐下,不用人問,自覺的將自己的來路說了出來。
原來何嬤嬤在宮中侍候過的主子是曾經的貴妃娘娘,在蘇嬪進宮之前,那是唯一能和皇后叫板的人,她比皇后聰明的一點是她再嫉妒蘇嬪也沒有蠢得對蘇嬪動手,後來在看到皇后因為蘇嬪而遭了鞭打後更是打定主意不招惹蘇嬪,這也讓她保住了和太上皇的那點情份。
而何嬤嬤便是貴妃娘娘的心腹女官。在貴妃和皇后相爭時幫著出謀劃策,貴妃很是信任倚重她。
可惜紅顏薄命,在蘇嬪進宮的第二年貴妃便纏綿病榻,拖了半年終是去了。
“娘娘本是重情之人,只是在那深宮之中她只能逼著自己心狠,她擔心她走了後老奴失了靠山,會被她踩下去的各宮娘娘欺負,在知道熬不過去後便將老奴安排出了宮,老奴娘家在兗州。出宮後便回了這裡,再沒離開過。”
華如初只是想像便能知道那位貴妃娘娘是個怎樣的女子,也許有著傾城容貌,也許有著超人一等的心計,可在那個寂寞的深宮之中。她過得絕不會開心。
在她尚有顏色時逝去,總好過年華漸去後被帝王拋之腦後。
“貴妃沒有留下孩子?”
“是。”
“安和也侍候過貴妃?”
“這倒沒有。”看夫人純粹只是好奇,何嬤嬤也放鬆了些,將自己和安和的淵源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