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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佑沉默了一會,道:“這次,我必須是要保住他的,受傷也沒辦法。”
“我知道,這樣的救命之恩沒關係,這樣的功勞不同於其他…算了,你心裡有個數就好,這個先且不說,說回之前的事,我覺得太子應該是知道內情的,畢竟他在宮內生活的時間不短,你們好好合計合計。”
把如初的勸戒放在心裡,祁佑親了她臉蛋一下表示謝意,道:“如果宮裡那位娘娘真有那麼受寵又不願意在人前現身,太子如何能拉攏得了她?”
“為何拉攏不了?她位份不高,聖上駕崩,皇后一道懿旨讓她賠葬,她死是不死?就算不讓她賠葬,沒了聖上護著,皇后能讓她好過?她沒有子女,總有家人,總有在乎的人,要不然就在乎自己,不然這麼多年早就自盡了,若真讓二皇子得勢,她能護住誰?只要太子把這些事情都許給她,並且再給她一個承諾,在有限的範圍內答應她一件事,她若是不想老死皇宮,肯定答應,她不現身人前也許是自願,但誰又知道不是皇帝不准許呢?”
一個接一個的假設,一個接一個的反問,祁佑發現他無話可駁,正如如初所說,如果那位娘娘真是被強搶進宮,若非真心愿意,就必定是有她不得不委屈求全的原因,若是能把餌下足了,未必就不能成。
妻賢夫禍少,這話,真是一點沒說錯。
“我都記下了,以後若是太子妃邀你去太子府邸,你一定要多加注意,最好避開和太子交談,免得被他看出聽出什麼來。”
“不用你說我也會儘量避開的,皇家人,我真是一個都不想招惹。”知道祁佑心裡是有了提防之意,華如初放下心來,她就擔心這人一個不注意把她曝露出來,那就真是死了死了的。
“把陶嘉再往上抬抬,如果非得發生點什麼就發生在陶嘉身上吧,她會喜歡的。”
祁佑聽出她語氣中的肯定和幸災樂禍,不由得問,“你好像很了解陶嘉?”
挪了個位置,讓自己躺得更舒服,華如初掀了掀眼帘,漫不經心的道:“她的野心就差寫臉上了,如果二皇子滿足不了,換成太子不也一樣?”
“這樣的人…不宜入太子府。”
“你擔心得太早了,真到了那時候入的就不是太子府而是皇宮了。”坐起身拿起角落的皮囊喝了口水,順手遞給祁佑,“以後在這件事上你不要多一句嘴,就算太子問起也是如此,所謂的諫言也是在知道事情有餘地的時候才去做,死諫最多就是白得個名聲,有什麼用?到時候他一登大位,正是要鞏固自己權力的時候,順著點總沒錯。”
祁佑深深的看了如初一眼,雖說是個女子,但是若論揣測人心,他都要甘敗下風。
就連君王的心思她都敢猜,並且全在點子上。
“你和陶嘉關係並不睦,若真讓她成事,豈不是對你不利?”
“陶嘉現在幾乎已經黔驢技窮了,她拿什麼來對我不利?我是誰?我是你的夫人,只是個不常露面的內宅婦人罷了,她要是無故對我動手,大位上那位能允?往大了說,這是挑撥君臣關係,我能讓流言把她給抹黑到底永世翻不了身,往小了說,這也是沒有一點氣度,徒惹人笑話。”
被眾多深閨小姐婦人追捧的陶嘉偏被她貶得一文不值…
這時的華如初炫目得讓祁佑幾疑又看到了那個晚上手執長劍利落飛舞的身影,意氣風發的讓人心折。
可是,他還真就相信,她一定會做到她所說的。
真是,這樣的如初要愛上,太容易了。
若是被太子看到這樣的如初,陶嘉那樣的又如何能與之相較?
所以,一定要藏好了。
如初,還是做她膽小靦腆的少夫人吧。
她的一切光華,只在他面前綻放就好。
如初的一切美好,由他一人獨享。
馬車門被敲響,雲書的聲音傳進來,“小姐,姑爺,雨越來越大了,我們是不是先找個地方避避雨?”
“進來說話。”
雲書不願意,“小姐,婢子穿著蓑衣,不好弄濕了馬車。”
華如初聞言也不強求,“你找個合適的地方避雨吧。”
“是。”
現在他們已經在兗州境內,官路這邊還好,一咱上倒也看不出遭了災。
雨聲越來越大,華如初也有點急了,女人的身體本質上就比男人弱,雖然都穿了蓑衣戴了斗笠,可雨若是太大的話根本遮不住。
想到這,華如初奇怪的看向自家夫君,“你怎麼沒帶隨從出來?我出來前也沒看到祁安祁亮在家。”
“他們出來了,我交給太子的一些東西都是他們查到的,有些牽扯到太原的一些人,我讓他們先回去向莫問稟報了。”
邊說著,祁佑邊把車窗的帘子放下來,馬車內的光線瞬間暗了不少。
“出來之前我詳細了解過兗州,再往前走不遠應該能有個小鎮,好像不大,不過遮風擋雨的地方總有的。”
“那就好,不能再有人生病了,不然什麼時候才能回去。”頓了頓,華如初又不無嘆息的加了句,“雖然我不急著回去,可著急的人應該更多。”
要是這時候聖上崩了,他們卻還在外面晃悠,那祁佑的擁立之功就要大打折扣了。
這筆帳得算明白,一時的自由算什麼,她得為以後長久的自由謀劃。
“這麼不想回去?”適應了馬車內昏暗的光線,祁佑摸上如初的手十指相扣,這兩天,她的手已經不那麼涼了。
“當然,我現在還擔心回去後會不會漏了馬腳,外面的日子太痛快了。”
祁佑沉默了下,才道:“我大概有些明白華老為什麼會對你那麼好了,如初,你太鮮活了,世間能像你這般鮮活的女子太少,她們從小就被教成以夫為天的淑女,為家族付出,為夫君付出,為兒女付出,唯獨沒人教她們要如何對自己好,你不是,你從來就不吃虧,看似在陶嘉那裡吃了兩回虧,其實想想,她是被你算計了吧。”
華如初絲毫沒有不好意思的承認,“第二次確實是被我算計了,第一次的話,原因比較複雜,她在找能為她所用的人,可能因為茶葉的事覺得我是,後來覺得我不是,便給了我一個下馬威,或者是遷怒,我都記著呢,總有她吃虧的時候。”
昏暗的馬車內,沒人看到祁佑的嘴角往上翹出一個美好的弧度,如果用一個表情來形容的話,該是——笑。
可惜就連他自己都沒有發覺。
華如初還在那裡兀自道,“陶嘉那樣的,也算是鮮活吧,在男權社會能活到她那樣,我想應該有不少人是佩服羨慕她的。”
“那是因為你不願曝露在人前。”
“若只是為了這個名,我確實不願,名聲累人,我沒有那個東西壓著,活得卻比陶嘉要自在快活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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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內情
馬車停了下來,暴雨傾盆下,人聲都顯得有些恍惚。
這樣的時候,最該端杯茶站在窗前看雨。
體會一把任它外面風吹雨打,我自安然不動的放鬆。
華如初掀了窗簾一角看向外面。
果然是進入一個小鎮了,馬車停在一家有幾分破舊的客棧門前。
高高掛起的那個宿字看起來被風雨欺負得有點慘。
“公子,到了。”
從里把門打開,祁佑扶她起身,兩人彎著腰往外走。
一把碩大的油紙傘把整個前面的轅駕都遮住了。
雲書穿著蓑衣,雙手撐著傘。
祁佑接過來自己拿著,另一隻手扶著華如初下馬車,還在她耳邊提醒了一句,“有雨水,小心路滑。”
要不是天色陰沉,雨幕又太密集,兩個男人這翻姿態被別人看在眼裡還不知道會想出些什麼東西來。
畢竟,華如初本人的男裝扮相絕對稱得上是清麗。
再者,哪個朝代沒有好男風之事?區別只在於盛行不盛行罷了。
馬車就停在客棧大門前,到大堂只得幾步路,可就這麼幾步,鞋面都濕了。
這雨下得也太大了些。
這兗州可別剛過去大旱就招來大澇。
大堂很冷清,一個客人都沒有,莫名的,華如初想起了黃清源,當時進他那客棧也是冷清得一個人都沒有。
不過後來發生的事實在稱不上愉快。
希望這裡不會再出什麼么蛾子。
掌柜從門外就迎了幾人進來,只看那馬車就知道今兒這一遭客人應該是有些油水撈的,笑得也就格外殷勤,“客官是要住店還是打尖?”
“住店吧,這雨一時半會看起來也停不了。”
“是,是,客官放心,老漢這客棧雖然比不得大地方的好,可一定乾淨,被子什麼的也都是在太陽下暴曬過的,一定不會有異味,您要是早兩天來老漢我還要擔心水會不夠,今兒這一場雨下來,這問題就解決了。”
說起這場大雨,掌柜臉上的笑真心實意了許多,連續將近三個月的大旱,早就撐得苦不堪言,盼星星盼月亮的總算把這雨盼來了,在雨下下來的那一刻,不知道多少人喜極而泣,對著老天爺猛磕頭。
華如初對掌柜的觀感有了些改變,知道要經常把被子拿去暴曬一番的客棧掌柜可不多,這是最天然的消毒。
“我們有七個人,最少也得四間房,房間可夠?”
“夠夠夠,客官還有什麼吩咐沒有?”
總覺得身上濕噠噠的不舒服,鞋子是徹底濕了,再看一眼雲書和夏言,兩個駕馬車的人雖然穿著蓑衣,可現在一看身上也沒多少乾的地方了,這麼想著,華如初就道:“每個屋裡都多送些熱水,再準備好飯菜分別送進房,沒叫你們不要上來打擾。”
“是,小老兒馬上安排。”
華如初身上沒什麼碎銀子了,正想問問雲書有沒有,祁佑就已經拿了大概有二兩碎銀放到櫃檯上。
掌柜笑得眼睛都眯起來,相對於銅板,有銀子收自然更好。
“少了再添。”
“夠了,夠了,客官放心,老漢一定撿著好的飯菜上。”
跟著掌柜來到樓上,最好的房間自是給了祁佑和華如初。
這次,兩人沒有共住一屋。
不過到底是不是共睡一床就得到時候再看了。
痛痛快快的洗了澡,自己隨便穿了里衫從屏風後繞出來,就看到祁佑已經拼散著半濕的頭髮在那裡坐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