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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武氏拉住她的手輕輕拍了拍,卻也沒有說安慰的話,這種事什麼話都勸慰不了,比較起來她還算幸運,一兒一女傍身,再得寵的妾室也越不過自己去。
新房內發生的事一對準新人自然不知道,華家在青州太原買下的宅子不算小,前後兩進,占地面積挺大,這房子沒算在嫁妝內,但是成親後,這房子也會歸入華如初名下。
華家還真是挺疼這個女兒的,進屋後祁佑想。
把妹妹送回房休息,連請客入座的打算都沒有,華如逸就開始下逐客令,“祁大公子請回吧,三天後再來迎親就是。”
祁佑也乾脆,拱了拱手道:“以後叫我祁佑即可,要是華公子不嫌棄,我便尊你一聲兄長如何?”
“自然可以。”年紀上來說確實是華如逸要大上一些,華如逸便也沒有拒絕這個提議,就算是為了小妹,這個面子也是要給的。
在他眼裡,全天下就沒有男人配得上他妹妹,要是有那合適的他倒是想招個妹婿進門,在自家裡就沒人敢欺負小妹了,可現如今,小妹卻只能和天下所有的女人一樣嫁進別人家裡,還是那樣複雜的世家大族,複雜的關係,複雜的人心,這些他都不擔心,相信以小妹的本事不會有一點問題,可是,男人的心是不受控制的,無跡可尋的,不能收買,不能威脅,就算他前一刻還愛你愛得死心塌地,下一刻也能翻臉無情,他擔心他們家寶貝了十幾年的小妹會受傷害,在這孤立無援的地方真要受了委屈連個哭訴的地方都沒有。
送走祁佑,華如逸一個人在正屋大廳里呆坐,很久之後才收拾好情緒回屋去陪妹妹說話,能陪著的時間已經是過一點少一點了。
回到祁家的祁佑還沒來得及和相熟的人打招呼就被滿屋子人的羨慕眼光給驚了下,下意識的就開始想他有什麼引起了別人的覬覦,是不是他秘密給太子辦的什麼事被發現了?
“祁佑,要是早知道這武林盟主嫁女兒這麼大手筆,我就自動去請旨成為他的乘龍快婿了,十里紅妝啊,老子眼睛都紅了。”
和祁佑同屬於一方陣營且平時關係也不錯的梁家大公子梁世濤走過來,一臉羨慕嫉妒的看著他,手還重重的在他肩膀上拍了幾下以泄心頭之憤,這傢伙怎麼運氣這麼好,被皇上賜個婚也能撿個這麼萬里挑一的,就算貌似無鹽為了這豐厚的嫁妝也值了,把她放大婦位置上供著,抬幾房可心的妾室,那日子過得怎一個逍遙了得。
祁佑拍開他的手,“擦擦你的口水,揚州富有天下皆知,你也去找一個就是。”
梁世濤翻了個白眼,這傢伙是故意的吧,他有婚約在身又不是秘密。
祁佑不理會他,朝其他人微微行了個禮節就往內宅走去,完全沒有旁人以為的意氣風發或者得意洋洋,也是,祁家大公子的沉默寡言面無表情跟梁世濤的婚約一樣都不是秘密。
“大公子,老夫人有交待,您回來了請您去見她。”早有小丫環在二門那裡等著,看到祁佑連忙蹲身行禮道。
祁佑本來就是要去見祖父祖母的,腳步都沒頓一下繼續朝正屋行去。
“祖父,祖母,我回來了。”
老夫人笑得眉眼舒展,指了指自己下首的位置示意他坐下,“怎麼樣?見到新娘子了嗎?”
“見到了。”
“怎麼樣?長得如何?準備了這麼豐厚的嫁妝,我這心裡反而沒著沒落的,就擔心那新媳婦拿不出手,要真是這樣,就算你是奉旨成婚也會被人笑話的。”
祁佑從丫環手裡捧了茶給二老後才在下首坐下,回應祖母的問話,“蓋著喜帕,沒見到人,不知道長得如何,她兄長長得不差,想必她也不會見不得人,您別為我擔心。”
“怎能不擔心,佑兒可是祖母的命根子,好像昨天才是小小一點大,這都要成親了。”
老太爺在一旁聽得惘然,是啊,那麼一點點大抱到跟前來親自帶著,眼看著就長這麼高了,要成家了,擔著祁家這麼大的擔子,他多想親自為他挑一個人,漂亮溫柔,能在他累了的時候陪伴著,為他打理內宅處理好那些瑣事不讓他分心,可偏偏,現在的祁家連推卻這件婚事都不行。
他又怎麼會不知道,原本這婚事並不是落到祁佑頭上的,可別人能推,祁家不能。
以祁家現在的情況再失了聖心就真的要淪為末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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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心結
祁佑對新娘子也有期待,緣於祁鎮的提醒,也緣於華家三小姐明明受寵卻在哥姐的風頭下默默無聞。
武林和朝廷風氣不同,在太原,女人可以以賢出名,以美出名,以才出名,以心靈手巧出名,但是在武林中,女人卻更加大膽,她們敢穿著暴露,敢喝烈酒騎烈馬,敢和男人爭鋒,敢在夫君生二心時殺之,或者是直接休夫。
朝廷從來就對武林不放心,對武林那些出名的人皆有記錄在檔,華家自然也不例外,華大公子以其出色的天賦聞名,據說其劍術已經不在他父親之下,而華如夢被人熟知,則是因為她的狠,她的艷絕天下,以及她的選婿方式,而華三小姐華如初卻沒記錄其中。
在知道他要和華家聯姻時,太子就把華家重新查了一遍,他記得很清楚,華清夫婦,華如逸,華如夢,以及華如夢的夫婿嚴柯都占用了很多言語來解讀,可華家三小姐華如初卻只是短短的幾句話。
“華如初,華家三小姐,家人寵愛,膽子小,極少出府,尤愛奢華生活,華家幾次擴建翻新,皆是因為她。”
現在想來,華家為華如初準備了十里紅妝恐怕並不只是因為寵愛吧,一定還有什麼是他們不知道的。
若真是如此,那這個華三小姐就挺有意思了,能把朝廷以及太子手邊的人手都瞞過去,這已經不止是厲害了。
“佑兒,這個你收著。”
看著塞到自己手邊的盒子,祁佑不用看也知道裡面是些什麼,想都沒想就要退回去,老太爺開口了,“收著,沒多少。”
祁佑沉默,卻堅定的放回老祖母手裡,現在祁府什麼情況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家大,卻業小,祁家這幾年一再的收縮開支,可情況並沒有好轉多少,只是勉強支撐罷了。
他在太子身邊,是太子最得力的人,不要說他本就沒有時間再管府里的事,就算有,府里的情況他也改變不了,他擅長的不在這方面。
“太子沒有虧待我。”
老夫人摸著有些年頭的木盒,臉上帶出點疲憊,不止是因為今天的勞心費神,更因為這些年為了撐起祁府她費了太多的心,偏偏下面那些晚輩沒一個知事的,只知道伸手問她要,幫不上家裡一點不說,還天天鬥來鬥去。
有時候她真想甩手把祁家交到她們手裡去,一個空殼子的祁家看她們能再怎麼禍害。
“有那麼豐厚的嫁妝是好事,也給祁長了臉,可我們祁家也不能沒臉沒皮的去謀孫媳婦的那份陪嫁,她今天這場面太大,嫁過來又為長,成婚那天那些不省心的怕是會出么蛾子,就為了這張臉,這份銀錢也不能讓她出,到時候你把這些交給她,別讓新媳婦才進門就對祁家生出看法,別人還有和離的可能,你們這樣的就算是鬧翻天也要一起過的,祖母想你過得舒心點。”
祁佑覺得自己的心如同泡在了溫暖的水裡,四肢百骸都散發出暖意,就因為這兩老,因為他們的期望,他從小就要跟在太子身邊,因為太子的需要,很小就要學著如何控制自己的脾氣,要讓人從表情上看不出心中所想,逼著自己學會面無表情,逼著自己學會用最簡短的字句回答別人的問題,不讓人從中看出破綻。
小時候太累了會哭會鬧,然後被祖父打,那時候也恨過,恨不得再也不回來這裡,恨不得跳進大運河死掉,慢慢的長大了,知道了祖父母的不易才漸漸的理解,卻還是無法親近,直到這兩年才好點。
可這一刻,所有的隔閡仿佛啪的一聲響全部打破了,如果說以前他是把祁家當成了包袱,那麼現在,他把祁府當成了他必須擔起來的負擔,祖父祖母真的已經老了,該好好休息了。
把喉嚨間的哽塞吞咽下去,祁佑露出個幾乎看不到的笑意,“我手邊有些銀錢,夠用。”
“祁府本家就有不少人,再加上旁枝,要打點的錢不會少,佑兒啊,這些都是祖母的體己,是私房,本來就全部都是留給你的,現在只是提前了點,收著。”
祁佑堅定的搖頭,起身準備離開,“我回去看看新房,雙芷,阿文,你們好好侍候著。”
“是,大公子。”
“祖父,祖母,你們好好歇息,一切有我。”
目送著孫子挺拔的身形離開視線,老太爺才聲音微顫的向老伴求證,“他那話是不是讓我不要再為祁家擔心的意思?”
老夫人擦了擦眼角,捧著盒子的手在發抖,“是,我們的佑兒長大了,已經學會體諒我們了,我還以為我老婆子等不到這一天了。”
祁佑是那種一旦下定決心就一定會做到的人,教養他長大的兩老自然知道,從小就強行給他上了一道名為祁家的枷鎖,他們不是不愧疚的,只是世家大族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有祁家才能有祁佑,要是祁家沒了,他祁佑要出頭難如登天,兩老一直都在等,等著祁佑想通的那天,而現在,他們等到了。
老太爺拄著拐仗站起來,“我去祖宗牌位前拜一拜,午飯就不陪你吃了。”
老夫人跟著起身,“我陪你一起去,是得好好拜一拜才行。”
給了祖父母猶如承諾的話,祁佑以為自己會感覺到沉重的壓力,可一路走來居然也只感覺到了鬆快,仔細一想也就瞭然了,他從出生到現在,什麼時候不是背負著祁家的榮辱?只是以前是被迫的,不得不的,他沒有得選擇,而現在則成了心甘情願。
他姓祁,是祁家人,其實從出生起他就沒有得選擇了,他又何必執拗的非要和自己過不去?
“佑兒,你終於回來了,怎麼樣,見著新娘子了嗎?”
聽聲音就知道是母親,祁佑回頭,沒有面對祖父母時的自然,變得客套而生疏,“娘。”
祁武氏習慣了兒子的冷淡,只是心裡難免還是會心酸,這明明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啊!
“聽說揚州那邊風氣開放,成親前見面是最正常不過的事,你見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