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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放得下的,又有幾人?
男人手裡要沒了權,只是做個富家翁,消磨的恐怕不止是鬥志,恐怕還有感情。
她一直就想得太簡單了!
屋子很舊,就算是經過丫頭們的巧手收拾也難掩其破落。
窗戶上的紙原本就是不遮的地方比遮的地方多,重新換了後看起來倒是新得和整體都不搭了。
就像人,一個手握大權高高在上慣了的人突然放下一切去到一個陌生的地方,是不是也會顯得格格不入呢?
要不,她乾脆現在就叫上哥哥一起離開算了。
這麼想著,明明心中對這個念頭蠢蠢欲動,可身體卻一點也不配合,依舊歪著沒有動彈。
“姑爺……”
耳朵動了動,華如初抬頭看向門口。
雲書滿臉為難的看著突然出現的姑爺,她當然是希望小姐快點和姑爺和好的,可是小姐的命令她不敢違抗,“小姐是在屋內,可是小姐說了……誰都不見。”
意料之中的答案,祁佑也沒有多失望,靠著門坐了下來,道:“我在這裡,你去忙吧。”
小姐確實是沒說她不能離開,雲書慡快的行禮退下。
一個門裡,一個門外。
兩人都知道對方在。
可是,兩人都沒有說話。
華如初原本準備了滿肚子堵對方的話,這下也派不上用場了。
起身往床上一躺,華如初蒙著頭準備睡覺,昨晚受累一晚上,今天生了一場氣後又騎馬回來,心累,身體也累。
腦子裡紛紛擾擾的,原以為自己不會睡著,哪知道還沒轉幾個念頭就迷迷糊糊的睡過去了。
當她再醒來時已是萬物肅靜。
桌上燃著一盞小燈。
春玉就伏在桌子上打盹。
不想這時候再折騰人,華如初輕手輕腳的下床打算倒杯水喝,才走出一步春玉就抬起了頭,滿臉戒備。
待看清了人後忙站起身來,“小姐,您是不是要喝水?”
“恩。”
春玉麻利的倒了遞給她。華如初喝了一口,還是溫熱的。
“小姐,您餓了吧,我去給您做點吃的,您稍待會。”
“這都什麼時候了,別弄了,我不餓。”
“什麼都是現成的,很快。”說著,春玉前腳打後腳的快步離開。像是生怕再被叫住一般。
這個很快倒也確實是快。
華如初看著眼前這一大碗炸醬麵,覺得不太像春玉的手藝。
她切的面絕不會這麼參差不齊寬細不均的。
夾起來吃了一口,味道倒也還行。
華如初什麼都沒問,不緊不慢的將麵條一點點吃盡。
春玉幾度欲言又止,可直到一碗麵吃完了。她也沒能將想說的話說出來。
華如初擦了擦嘴,掃她一眼,道:“有事?”
春玉搖頭,將碗拿起來放進木盤裡端起來想走,那一步卻怎麼都邁不出去。
咬了咬唇,春玉回過身來,重新將木盤放進去。低著頭低聲道:“面是姑爺做的,他不會炸醬,前面幾次都炸過頭焦掉了,這次是最好的。手上被油燙傷了好幾處,切這個面練了很長時間,不停的重來……小姐,婢子。婢子就想替姑爺求求情,他肯定知道錯了。您就大人大量原諒姑爺一次吧。”
春玉的反應在華如初看來並不奇怪,在現代廚師大多是男人,就是在家裡廚房也不再是女人專屬,君子遠庖廚這話在那裡早就用不上了。
可在這裡,這個時空,不要說養尊處優的世家公子,就是一般人家也沒有男人會去廚房。
幾歲幼女做飯理所當然,男人進了廚房就是沒出息。
所以在她們看來,祁佑願意為了她進廚房就已經是極有誠意的道歉了。
她相信祁佑的誠心,卻不覺得現在是交談的好時候,至少她現在還是意難平。
“我的丫頭怎麼就胳膊肘往外拐了?現在什麼時辰。”
“子時,小姐……”
“去打水來吧,我洗漱了接著睡。”
“……是。”
出了門,春玉看著坐在門外一側刻意躲開了的姑爺有點心酸,早知如此,您當時又何必惹小姐生氣。
小姐等閒不發脾氣,一發脾氣就難哄得很。
“姑爺,您去歇了吧,這麼晚小姐不會出來了。”
祁佑搖頭,“你下去忙吧。”
“姑爺……”
“下去。”
一個個都是倔性子,春玉也無奈了,只得走開去忙活。
華如初不是聽不到外面的對話,可她就能當作沒聽到。
苦肉計對她沒用,到底要怎麼做她要好好想想。
次日清晨,華如初打開門走出來時看似不經意的看了周圍一眼,沒有看到人時心裡不免有幾分失望。
她還以為他真的會為她守一夜……
真是,想什麼呢!祁佑再為她上心也不會這麼為難自己,連自尊都不要了。
早餐過後還沒看到人,華如初就有幾分奇怪了,忍了又忍,還是問出了口,“你們姑爺呢?”
“姑爺昨晚在您房外呆了一夜,早上婢子過來後才離開的,也沒說去哪了。”
居然真守了一夜?華如初難掩訝異,心裡哽著的那口氣終於覺得消了些。
“我哥他們也不在?”
“是,大少爺他們去了敦煌。”
坐定不安了一個時辰,就在華如初以為祁佑是回了玉門關時,他突然出現在她門口。
手裡拿著個粗布打成的包裹。
這次,他直接進了屋。
默不作聲的將包裹在桌上打開,露出裡面金燦燦的果子。
在山上時她曾說過最喜歡吃這種,他還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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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一章 隔夜仇
“你去山裡了?”
聽到如初終於願意和他說話了,祁佑心頭一松,“恩,洗過了的,你吃。”
華如初看著那一堆的果子,像是在數數又像是在默神,好一會後才伸手拿了個在手裡擦了擦,一口下去滿口生津,甜絲絲的,感覺比之前吃到的還要甜。
一時之間,屋子裡只聽聞細細的咀嚼聲。
雲書見狀,輕手輕腳的去將窗欞支高些,又領著屋裡侍候的人退了出去,從外將門帶上。
過了這麼久,祁佑又一心討好,華如初那點氣早就泄下去了。
她是想和祁佑好好談談的,心平氣和的將她所思所想敞開來說,可是當真的面對面時,一時間她不知道要如何起這個頭才好。
她這邊正暗暗組織語言,祁佑開口了,“如初,我沒有那個意思,你知道的,是不是?”
果子吃盡後餘下一顆滾圓的核,華如初捏在掌心裡把玩,也不抬頭,語氣里卻再不見那時的冷漠,“無心之心未必就不傷人,你可知道聽到你那麼說時我有多難受。”
“對不起”
“祁佑,有些話別人能說,你說不得。別人是我的誰?你又是我的誰?我根本不在乎別人怎麼想,可我在乎你怎麼想。你讓我別在外面多露面,這在我聽來就是不守婦道的另一種說法,我不想說我為你做了多少,也不想說我在外拋頭露面是為了誰,我只想問,我們這次是不是幫了忙?既然是幫了忙,你們怎麼就能在轉眼之間就又覺得剛剛貢獻了力量的我們不守婦道呢?
我哥覺得我做得不對,說你就算什麼事做得不好了,我也該好好和你說。說我太強勢,沒有個女人的樣子,他怪我沒有顧慮到你的自尊心,可是祁佑,你們誰顧忌到我的自尊心了?我完全可以在內宅做我的少奶奶,就算太原亂了我也有自信能自保無虞,可我來了這裡,往大了說保家衛國也盡了我的一份心。
我是不夠守規矩,可是那些守規矩的婦人在大後方呆著。她們幫到你們了嗎?你們怎麼能一邊要求我們出手幫忙一邊又要我們謹守婦道?女人強大了男人心裡不舒服了就成了我們的罪過?”
祁佑不知道要如何給自己辯解,他只覺得再多的理由都站不住腳。
“軍營里傳的什麼話我都知道,一開始還能當個笑話聽,可聽得多了心裡又怎麼會不難過,那一個個的。就在不久前我們還救過他們的命,不說救命之恩要如何報答,他們卻能在轉身之後就說那些戳心窩子的話,但凡他們心裡能有一分對我們的尊重,那些話就說不出來,多可笑,居然連一分都沒有。我真後悔救他們,就該讓他們壯烈了的。”
華如初突然抬頭看向自己的男人,“別人如何我管不著,也懶得多說。我只是想告訴你,祁佑,如果你想要的是個賢良淑德,三從四德的妻子。我可以很坦白的告訴你,我可能達不到你的要求。我從小就是放養著長大的,性子野,越親近的人面前越本性畢露,你是我的丈夫,我不可能一輩子在你面前都端著,要是你覺得這樣的我你接受不了,我們就在這裡散了吧。”
祁佑搖頭,“我說過你在哪,我在哪。”
華如初搖頭苦笑,“我從來就沒想過要依著你心裡有我這點來拿捏你,也不是因為之前的這件事,祁佑,這會是我們之間最大的問題,你可能不知道我在娘家是怎樣的,外人只以為我是性子弱,上面有兩個極出色的兄姐便失了光彩,其實不是這樣,少有人見過我是因為我經常不在家,出門定是易了容的,揚州周邊的地方我都去過,我甚至還出過海,要不是我的親人都在揚州,我甚至都想去海的那一邊看看,你看,祁佑,我就是這麼不安於室,離所謂的婦道天差地遠,這樣的我你能接受得了嗎?”
看他張口就想答,華如初搖頭,“你好好想想,不要話趕話的就覺得自己能接受,我的性子我清楚,沒有幾個男人容得下,你就算不能接受我也不會怪你,實際上,你已經很好了。”
像是擔心自己說得太過客套,華如初又加重了語氣,“真的,你好的出乎我意料。”
“我好,你還是想過要離開。”
這點,華如初無法否認,“可我現在還在你身邊,我把我的底都亮給你看,便是把主動權交給你,你要是能接受那樣的我,我們便還和以前一樣,要是你接受不了…也是你離開我。”
“如初,你從沒將我說過的話放在心上。”祁佑像是放鬆了,眼中露出淡淡的無奈,“我和你說的每一句話都是認真的,我的性子決定了我不會是因為一時衝動就做出決定的人,只要是我應允的,我點了頭的便都是仔細思量過的,我一定能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