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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一想到要去的地方是戰場,她就覺得這東西再多她都不嫌棄。
牛肉是高熱量食物,儲存得越多祁佑就越有保障。
“明日一早你再去。”
“小姐。婢子約好了的,明日一早他們就會將肉送到祁府後門。”
“那好,你和他們說大量要牛肉就這兩天了。讓他們把握好機會,能弄來多少就弄來多少,可他們要是敢拿不新鮮的或是壞了的來充數,後果自負。”
“小姐放心,給他們一百個膽子他們也不敢。”
得到保證,華如初才回頭,一點也不意外祁佑站在那裡。
不過她現在沒有時間理會他。
這裡沒有真空包裝,要怎麼才能讓這些東西不壞讓她傷透了腦筋。
幸好現在才是三月份。天氣還冷得很,祁連山那裡也是有名的雪山,這會去恐怕雪都還沒化。東西倒是好收。
可這也有一個問題,天氣太冷,太陽沒有溫度。牛肉曬不干。
她現在用的法子是烤。
先將牛肉切成條狀醃製好,再用柴火燻烤。
和曬乾的相比,烤的自然免不了有一股煙味,味道要打個折扣。
不過轉念一想,在戰場上有口肉吃就不錯了,哪還有挑的資格。
要是覺得太硬了就用水煮煮再吃唄,正好還有口熱湯喝。
這麼一想,華如初也就不糾結了,轉身去看那些肉是不是烤得夠干。
要是不夠干,只怕在路上就壞了。
可現在的問題是…
“雲書,你使人看著點火,別烤得過了,這一條條的也太硬了。”
“是。”雲書雙手血腥加調料的抬頭應下,架的烤棚不在這裡,而是在後面的後罩房。
華如初沒允許祁府的任何一個人幫忙。
不管是主子還是下人。
連沈氏最近也少來了,大概也是怕這時候湊上來惹了她的嫌。
祁佑就一直跟著她,走到哪裡都跟著,讓一院子下人看得既高興,又忍不住心酸。
她們的姑爺,真的就要上戰場了。
這邊這麼大動靜主院那邊自然不會一點消息都沒收到。
老兩口相對而坐,老太太感嘆道:“華氏確實能幹,心思也靈活,平日裡看她管家根本就不費多少力氣,現在看她忙活佑兒的事也是井井有條的,我在她這個年紀的時候恐怕光知道哭去了。”
老太爺知道的事比老太太還要多得多,更清楚孫媳婦為佑兒做的不止這些。
心下自然是滿意的。
可對於兩人接連幾日都沒來主院請安心裡又窩著股火。
這是對長輩的態度嗎?
但這時候卻又絕不是挑理的好時候,心裡再氣再慪也只能忍著。
世上有事後算帳這一說,且讓佑兒去了戰場再論其他。
倒是老太太想起一事,面上難掩失望,“現在全府上下無人不知佑兒馬上要上戰場,可做為他的娘親,武氏卻連說都沒說起,這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些,佑兒本就不親近她,這樣下去可怎麼好。”
“她不添亂就好了,隨她去,失了兒女的心看最後要哭的人是耍”
推己及人,老太太想起近來連請安都表情淡淡的大兒子,不由得沉默了。
第二百六十四章 那一夜(噓…慎入)
出征的日子早就定下來了,恰恰好是在華如初十八歲生辰的前一天。
一個小媳婦的生辰祁府的人自然是沒人會關心的。
華如初也沒有和任何人說起過,包括祁佑。
分別的前一個晚上,備好了豐盛的晚膳,雲書領著大大小小的丫頭退了出去,留下空間給兩人。
華如初回房換了身衣服,出來時卻是披著披風的。
頭髮也是松松的斜著挽了個髻,什麼首飾都沒用,用最自然,卻也最風情的姿態為她的男人送別。
祁佑此時也恰好從外進來,手裡端著一個大碗,上面冒著熱氣。
華如初眼神微動,等著他走近。
祁佑好像有些窘迫,放下手裡的碗不自覺的將手在身上擦了擦,低聲道:“我跟春玉學的,手笨,可能沒你做的好吃。”
“面是你自己擀的?料是你自己調的?”
“恩。”覺得自己說的好像不甚老實,祁佑又回了句,“春玉有教我。”
華如初摸了摸碗的邊緣,“怎麼突然想著給我做麵條吃?”
祁佑沉默了一會,將人拉進懷裡用力抱著,語聲里有歉疚,“你嫁給我後的第一個生辰我卻不能陪你,對不起。”
原來他知道。
華如初回抱住他,一個男人會記住你的生日,在這個男人遠庖廚的年代願意進廚房為你煮一碗麵…
這說明了什麼?
心底有些暖暖的,也有些澀澀的。
成親至今,她看到了這個男人太多的不得已,遇事也常不能站在她這邊,她也曾覺得他活得太過憋屈窩囊。
可她太清楚這是一個皇權社會,生於此長於此,受的教育也是對皇家盡忠對老太爺盡孝。他想要顧及她,卻時時力不人心。
想要改變現狀又是何其艱難。
在她心裡不舒服的時候,他的難受未必就比她少。
因為他愛她。
是的,這時候她真的相信這個男人是真的愛著她的。
用他的方式。
“如初。以後一定再不會這樣了,你信我,以後我一定,一定”
一定一定掌握住自己的人生。
他是這麼想的。也會這麼做,只是在沒有做到時,他不敢誇下海口。
他可以面對祖父的質問無動於衷,卻不願面對如初失望的眼神。
“面”
“面”
對望一眼。兩人相視而笑,至少在分別之前的這個夜晚,兩人都不想說那些不愉快的事。
“面再不吃就要糊掉了。我們一起吃。”
“這是你的生辰面。自然是你吃,全部吃掉。”
華如初看他堅持只得點頭,“恩,好。”
怎麼說這都是祁佑的一番心意,就算再難吃她都會吃乾淨的。
拿起筷子攪動了幾下,夾起一根捲起來放進嘴裡,唔。味道居然不錯。
看她的神情祁佑就知道她在想什麼,眼中露出笑意,道:“端到你面前的,自然是能吃的。”
至於有過多少不能吃的,如初就沒必要知道了。
華如初平日裡的食量就是一般,這麼一碗麵下去哪還吃得下其他東西,一桌子菜,不過是嘗了一兩樣。
祁佑也沒吃幾口,大多時間他都是安靜的看著身邊的人,只恨不得時間就定在這一刻,這一夜不要過去,那他就可以不用和這人分開。
太清楚她對外面的嚮往,他無法不擔心在他不在家的時候她是不是又會想個由子離了府去外逍遙。
他擔心她會覺得外面太好,不願意再回來這裡。
擔心等他回來時,這個院子已經人去樓空。
放下筷子,華如初擦了擦嘴,祁佑這時候才注意到她在屋裡都穿著披風,從披風裡露出來的手臂卻是什麼都沒穿的。
“屋裡很冷嗎?如初你怎麼”
看他終於注意到了自己的異樣,華如初在心裡罵了聲木頭,表情卻是帶了點媚惑的笑,“有點熱,你幫我解了披風。”
祁佑並沒多想,真就伸出手去解開披風上的領扣,再稍微往後一推,披風就滑落了下去。
白皙漂亮的鎖骨印入眼帘,一字領更是襯托出鎖骨的完美。
視線下移,明明什麼都看不到,緊貼身體的柔軟面料卻讓人對那高高聳起的兩團浮想聯翩。
然後,和高聳的胸脯形成強烈對比的是盈盈一握的纖細腰身。
再往下卻是在罩籠內了。
祁佑頭一次嫌棄罩籠的存在。
對於祁佑的表現,華如初很滿意。
這件類似於晚禮服的衣服她費了不少心思,原本準備用於十八歲生辰,想主動一把來著。
沒想到卻提前一天用上了。
也是,明天人都走了,她再穿給誰看去?
禮服是用的粉色鍛面,不顯高貴,卻剛好將這個花一般年紀的美好全展露了出來。
華如初站起身,讓祁佑看到了完整的自己。
禮服非常修身,胸,腰,臀部都是貼身設計,腿部往下呈魚尾散開,再簡單不過。
因為身高上的硬傷,華如初還特意穿上了陶嘉新店鋪里的那種增高鞋,雖然效果比起高跟鞋來還是差了不少,看著卻也高挑了些,對祁佑來說這已經是一種視覺上的盛宴了。
“好不好看?”
這樣一副打扮,幾乎等同於勾引的笑容,祁佑用盡了全部的力氣才沒有將人就地壓倒。
他還記著這人剛剛才吃了東西。
“不好看嗎?”沒有聽到意料中的答案,華如初有些許不滿,她見慣了這種裝扮的都覺得自己穿上這身不錯,怎麼這個男人反倒經受住考驗了?
自制力要不要這麼好!
祁佑最看不得如初受委屈,尤其是這委屈還是來自於他。
走近一步,手攬上她的腰身,不盈一握的錯覺幾乎讓他忘了懷裡這人曾經揮舞長劍在夜色中飛舞。
他的妻。他的夫人,能和他並肩作戰,卻也能柔軟得讓他捨不得離開一步。
萬分珍惜的將唇印在華如初施了淡淡脂粉的額頭上,聲如嘆息。“如初,我會捨不得走的。”
華如初抿了抿唇,笑容再也掛不住,直到這一刻她才發現。她也如此捨不得這個男人。
她害怕,怕他再也回不來。
戰場上不是單人做戰的地方,沒有規則,也不會點到為止。去了那裡就是拼命的。
她心裡如何能不慌。
“祁佑,你要是不想我恨祁老太爺,不想我以後刺激他。就一定要活著回來。就是殘了我也不嫌棄你,只要你留下這條命就一切好說。”
撫了撫她的頭,祁佑輕輕恩了聲,“我一定四肢健全的回來。”
“四肢健全的活著回來。”
“是,活著回來。”
兩人靜靜的抱了一會,沉重的氣氛才漸漸散了去。
華如初做這樣一身打扮可不只是為了來場非同一般的告別的。
“你跟著我的腳步走。”
祁佑一開始還沒理解,跟著走了幾步後便找著了感覺。並不難學。
沒有音樂,沒有鮮花,也沒有蠟燭,兩人在油燈下腳步漸漸和諧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