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吞了口唾沫,祁亮繼續道:“起了他們的底子後,其中七人有問題,經查實,六人是二皇子的人,一人…一人是太子的人。”
祁佑眉眼不動,仿佛聽到的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對他來說,這確實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二皇子在祁府派了眼線是他心知肚明的事,就是哪幾人是他心中都有數。
至於太子也派了眼線…身為皇家人,多疑是本性,沒什麼想不通的。
“若只是這些事,你不會這麼沉不住氣,繼續。”
“是。”祁亮知道主子的性子,絲毫不敢隱瞞,就連講話的速度都快了,“這七人中,其他六人都是府中的丫頭小廝,唯獨一人身份不同,她是,她是段姨娘。”
祁佑瞳孔猛縮,段氏?雖然她是沒有表現出來的那般純良,可也從來沒有做過任何過分的事。
如果說吳氏是那細作他還會更想得通些。
“你肯定?”
“是,小的下午就得了回報,也以為是他們弄錯了,便親自去查了查才不得不信了,這是查到的東西。”祁亮從袖中拿出一卷文書放到書桌上,低眉順眼的退到了角落。
若是可以,他都想退到外面去候著。
這時候主子應該最想一個人呆著。
一想到那個從不多事,看著還極好說話的段姨娘居然是二皇子的人,他便背脊發涼。
他都如此了,主子又豈會好受?
祁佑看著書桌上那幾張紙,唾手可得,他卻覺得手有萬斤重,怎麼都伸不出去。
他雖說不上對幾個妾室極好,可他在成親前也只得這三房妾室,並不像別家子弟那般拈花惹糙,動輒納人進府,更不曾上丫頭的床。
對三人不說做到了一碗水端平,卻也沒有冷落耍
段氏當時是怎麼納進府的?
對了,是有一次出門辦事回程時看到一個姑娘落水,他當時也沒想來個英雄救美,更不曾打算利用這個機會納人為妾。
就是救她時也不曾失了禮數,不該看的地方一眼沒瞄,待她醒來後便打算離開,是她自己說要報恩,說她這副樣子被看了去已經失了名節,若是他不同意,便要絞了頭髮做姑子去,他只得同意。
他自認納她入府後不曾虧待了她,就是對她家裡也是多有照拂,現在想來,真是笑話。
現在該如何?把人打殺出府丟到二皇子面前?
他很想如此做,可段氏已經是上了牌名的正經姨娘,他要是真這麼做了,丟臉的是祁府,是他。
二皇子再從中添一把火,這事便成了最好抹黑他的事。
真真是好算計,居然把細作都送到了他床上。
祁佑冷笑,起身一甩衣擺,大步往段氏院子走去。
第一百零五章受傷
此時已經是亥時,各院皆已落鎖。
祁佑站在院門前,半晌沒有動彈。
祁亮和祁安悄無聲息的跟著,不敢弄出一點動靜來。
祁佑從來不是衝動的人,就算一開始是想做點什麼,這一路行來理智重又占了上風。
一時出了氣自然是舒坦了,可是,那太便宜了段氏,太便宜了二皇子。
躲在背後算計他還想全身而退?
絕無可能。
明面上他對抗不了皇家,可有段氏在手,好好謀劃一番未必就不能好好出口氣。
心中有了算計,祁佑示意祁安去敲門。
段氏已經換了輕便的衣衫,淨了臉散了發,坐在梳妝檯前發呆。
那邊又在催促了,她不得不把她知道的事給報了上去,雖說不會傷及大公子的根本,可她非常明白,這是背叛。
大公子絕容不下的背叛。
從一開始設局,到現在的身份,就算她有心只做大公子的姨娘,也已經脫不開身了。
那些人如何會放過她。
又如何會放過她的家人。
貼身丫頭小蘭小跑著進來,臉上還有著紅暈,“主子,大公子來了。”
怎的這時候過來了?大公子從來不曾這麼晚過來。
來不及細想,段氏用手指梳理了一下頭髮,輕拍了幾下臉頰,讓臉色好看了幾分,再照了照銅鏡,滿意的起身相櫻
帘子早已高高打起,祁佑抬步進來,被撲鼻而來的香氣沖得頓了頓腳步。
“妾給大公子請安。”屈膝行了禮,段氏便軟了腰肢上前,“您怎的這時候過來了?也不先讓人過來說上一聲,我這副模樣豈不是污了您的眼。”
祁佑在竹榻上坐下,上下掃了一身素淡,脂粉不施的段氏一眼,微不可見的點頭,“挺好。”
難得從大公子這裡聽到一句稱讚,段氏高興的無可不可,把帕子都絞成了麻花。
要是放在平常,祁佑並不在意,可現在看她這樣表現得高興的樣子只覺厭惡。
示意小蘭去鋪床,自己親手去沏了茶,段氏小意的搬了小杌在他腳邊坐下,試探的把祁佑的腳放到自己身上,一下一下的按著。
祁佑也不拒絕,身子往後一躺,閉上眼享受她的按捏。
心中卻在想,如初可還在等他。
那頭,春玉輕手輕腳的進屋,看到自家小姐還沒睡後不由得暗暗咬了咬牙,姑爺太過份了,明明是他說過讓小姐等他,卻又去了段姨娘那裡。
她還不敢和小姐說,怕小姐傷心。
華如初一抬眼就看到她咬牙切齒的模樣,心下念頭閃過,放下手裡的帳本定定的看著她。
“有話就說。”
春玉連連搖頭,旋即又點頭,“小姐,婢子只是想提醒您,晚上別看太久的帳本,眼睛壞了是多少銀子都買不回來的。”
“就是要說這個?”
“是。”
“睜著眼睛說瞎話,你跟我這麼多年,我還不知道你的一些小習慣?要想別人看不出來,就別絞帕子,你自己低頭看看都成什麼樣了。”
春玉下意識的回頭,果然看到帕子已經皺得跟個抹布似的了,想都沒想的便藏到身後,旋即又反應過來,她這不就等於此地無銀嗎?
華如初看得失笑,把帳長收進床頭的柜子里,邊漫不經心的道:“姑爺去了別人院裡?”
春玉咬住唇,生怕說出什麼不好聽的話來,可又不敢否認欺騙小姐,只是低著頭。
看到她這無異於承認的態度,華如初心下說不出是什麼個滋味。
沉默了一會,道:“關門落鎖吧。”
“…是。”春玉上前把帷幔放下,把蠟燭吹滅了三支,只剩離床的那支還燃著,又剪了一截燭芯,這才悄無聲息的開門離開。
外屋,夏言坐在那裡等著,平日裡只要姑爺在,外屋是不留人的,小姐說過,既然她們不會成為姑爺的人,這些便要避著些。
但只有小姐一人時,這裡從不離人。
看到她進來,夏言連忙起身低聲問,“小姐睡了?”
“躺下了,我還沒說小姐就猜到姑爺是去了別人那裡。”春玉臉上難掩黯然,姑爺對小姐那麼好,她以為小姐會幸福的,可現在看來,是她們太想當然了。
姑爺不再納人進府就已經是萬幸,又怎會連那三房妾室屋裡都不去了?
“你先守著,我去讓她們把院門落了鎖。”
夏言沒什麼勁的點頭應下,春玉知道她在想什麼,除了一聲嘆息,她連安慰的話都說不出來。
此時的祁佑卻沒有如她們以為的那樣紅浪翻滾,就是段氏都不知道大公子這一趟所為何來。
都這麼晚了,大公子既是過來,不應該是在這裡留宿嗎?怎麼就在這竹榻上不動了?
咬了咬唇,上前吐氣如蘭的喚道:“大公子,妾扶您上床去歇著好嗎?”
祁佑不動,也不說話,仿若睡著了一般。
段氏眼中閃過喜悅,只要大公子不離開就怎麼都好。
朝小蘭招了招手,一人扶住一邊,就準備把人扶到床上去。
沒想到這時祁佑卻猛的把人一推,小蘭還好,只是摔了個屁股墩。
段氏卻被推出了老遠,直接摔到了牆上,那一刻,她覺得全身無一處不痛,只恨不得昏過去才好。
“大公子,是妾身,是妾身”
祁佑定神一看,連忙起身把人抱起來放到床上,邊道,“我是學武之人,就是睡著了武者的警惕心也在,你這不是自找難受嗎?哪裡摔疼了,要不要請大夫?”
段氏雙眼含淚,仔細一想,好像大公子以往從不曾如此在竹榻上睡著,她怎麼就忘了大公子是學過武,居然還想著搬動他呢?
“大公子,妾身疼,哪裡都疼”
祁佑微微皺眉,“我讓祁安去叫大夫。”
段氏拉住祁佑的手制止,“這樣是不是太過小題大做了,少夫人那裡”
“終歸是我傷了你,不請大夫來看看我不放心,祁安。”
祁安閃身進來,低垂著頭行禮,“大公子。”
“帶了我的腰牌去請孫大夫進府,前頭問起,就說是我要請的。”
“是。”
“另外,事情不得宣揚,少夫人已經就寢了,不得派人去打擾。”
“是。”
祁福還沒有歇著,聽到大公子著人請大夫,還是在姨娘房裡,心裡就琢磨開了,會不會是那個姨娘有了身孕?
這麼一想便乾脆起身,在二門那裡等著祁安請了大夫過來。
這事情他得儘早知道,免得老太爺和老夫人問起,他卻什麼都不知道。
不過,若真是姨娘先有身孕,少夫人那裡怕是…
祁佑的腰牌是太子特地給的,統共也只有那麼幾個人有,難得用一次自是好用得很。
巡邏的兵士只是看了眼便恭敬放行,路上根本沒耽擱多少時間,很快就到了孫大夫的藥堂。
因為報的是大公子的名頭,孫大夫一點不含糊,馬上便提了藥箱子出了門。
慣常行走於祁府,這祁府中誰是挑大樑的他哪會不知。
跟著祁安去了後院,隔著帷幔號了脈,原本做好了症出喜脈的準備,卻沒想到喜脈沒有,倒是五臟有些個不調,脈息也有幾分混亂,這怎麼看都是外傷啊!
看了一旁的祁佑一眼,孫大夫正想解釋一番,就聽到他道:“孫大夫只管開方子就是。”
孫大夫心下有了幾分瞭然,大宅門裡的事他懶得參詳,起身行了禮真就開方子去了。
祁福一直站在一邊,掃大公子一眼,跟了過去輕聲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