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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孫婆子一隻手拽住喜鵲的手,拉過來,站在尚姑姑和紫葉面前,笑道,“你們還不知道吧?夫人是捨不得喜鵲這個丫頭,才沒有急著往外說。其實,夫人都想好了,要把喜鵲指給孟旗主。”
什麼!
紫葉和尚姑姑同時抽了口涼氣。
春梅那個死丫頭能算得上什麼,能和喜鵲比嗎?春梅家裡人,據說都是在鳥不生蛋的小村落里,窮得響叮噹的,每次都要靠春梅來接濟。
論長相,喜鵲會不及春梅嗎?春梅自從受傷以後,整張臉都瘦去了一半,更別說那個身體,定不如以前了。哪裡能比得上喜鵲這幅胖瘦剛好的身材。娶女人,肯定是要娶好生養的。像喜鵲這樣屁股大的,將來定是能生個白白胖胖的兒子。哪個男人不會要。到尤氏面前暗示過想要喜鵲的漢子,多如牛毛,只是,尤氏一直按著這個寶貝兒不放手。
最重要的是,喜鵲的娘家好啊,不像春梅那個丫頭家裡全要靠春梅接濟的。喜鵲的娘家,像紫葉的娘家,家裡條件不錯。據說,喜鵲現在家裡都有了幾畝田地。自己家裡的長兄都做起了小生意。
孟浩明要是娶了春梅,算什麼,不過是看著春梅樣子順眼。娶喜鵲的話,才真正是實際到家。喜鵲一家子都在燕都,可以隨時到孟浩明府裡面幫忙。
只要把這層層關係想清楚了,紫葉和尚姑姑的臉色怎麼不會很難看,只要想到春梅的處境都會心疼。
孫婆子那話嚷出去以後,果真見著,這兩人的臉色一下子難看了,高興地要死。她早就知道,這群人都是不成氣候的蚱蜢。
尤氏挑人,可不像李敏。李敏只看奴才做事手腳是否勤快,根本都不顧及到奴才的家底如何,是否能幫到主子。尤氏做了這麼多年的主子,哪裡能讓剛到古代不久才逐漸了解行情的李敏相比。
李敏大概是在無意中了解到紫葉的背景以後,才逐漸地知道這些古代的潛規則。說起來,方嬤嬤遵從她老公的命令,給她挑選出來的這批丫鬟婆子,對她算是很厚道了,給她挑的,家境當也是不錯的,不會給她拖後腿的。
可是,比起婆婆日積月累下來的人,當然是有些差距的。
孫婆子那一句句話,一個個字,李敏在屋裡聽的很清楚。目光掃到隔壁屋的牆上,隔壁是毫無動靜的樣子。說尤氏是睡著了,還不如說是尤氏睜隻眼閉隻眼,有意讓孫婆子在院子裡當著她面撒野,算是扳回一局,挽回一點流失的面子。
李敏安排孟浩明和春梅在一塊兒,當然是沒有顧忌到其它,更多是因為這兩個年輕人互相喜愛,純粹想辦好事助這對年輕人一臂之力。可顯而易見,人家看她這麼做不會這樣想她的用意。只會想她是別有用心,想她是要利用春梅去拉攏孟浩明。
孟浩明是什麼人?她老公重用的臣子。這個人能拉過來,對誰都有好處。
尤氏反正不可能讓她的別有用心得逞。
蘭燕扶著李敏起來,給李敏倒了杯水。
李敏喝了口開水,乾燥的嗓子眼潤了些,說:“讓院子裡的那些人,該幹活的都去幹活。”
“知道了,大少奶奶。”
院子裡的閒話聲,說的越多,傳的越廣,傳到外面去,難保外面的人,拿著這事兒來生事,讓本來只是護國公府里自己的事情都鬧大了,只怕最終是對春梅那對年輕人不利。
李敏的顧慮是對的。
很快的,說尤氏要把自己大丫頭指給孟浩明當老婆的事兒,都傳到了住在太白寺里的香客圈子裡去了。
按理說,孟浩明出身不過是庶民,喜鵲家裡是良民,兩人又都是護國公府里的臣子和家奴,這個配,倒也是般配。
夜晚,夜幕降臨,一輪殘缺的明月,掛在了太白寺藏經閣屋檐飛出去的樹梢上。朱隸帶著新晉的侍衛胡二哥,走到了方丈的院子。看見蓮生剛好把煎好的藥湯親自端到了慧光面前。
慧光接過藥碗,先聞了一下藥味,面露微笑,說:“不苦,這味兒聞起來很沁脾。”
只要是有點經驗的大夫,都知道,一碗藥端上來,只要聞藥味兒對不對胃,都可以知道是不是對證。
慧光一口氣,把藥給喝完了。
蓮生在他耳邊說:“隸王妃說,明日讓人上山,給方丈再用點見效快一點的藥。”
慧光點了點頭:“好。”
朱隸進來,守在慧光門口的僧人給他打開扇門。
“方丈今覺得身子好些了沒有?”朱隸看到了桌子上擺著的藥碗,問。
慧光面帶微笑:“隸王妃開的藥甚好,老衲感覺好了許多。”
這人,只要認對了大夫,身子的見好也是受到心理因素很大影響的。
朱隸提起袍角,坐了下來:“很久沒有與方丈對弈了。方丈身子不適,不如由蓮生師父,與本王下一盤吧。”
棋盤、棋子很快地擺了上來,放在了屋裡靠著抱廈窗戶而安置的榻上。
朱隸讓胡二哥給自己脫了鹿皮靴子,坐在了棋盤一邊。
蓮生雙手合十,坐在了對面。
慧光坐在他們身旁觀戰。
一局棋下的很慢,倒不是因為兩個人都是下棋高手的緣故。朱隸手心裡慢慢地摩擦兩個棋子。
蓮生規矩地盤坐,如履薄冰。
只有那些,真正與眼前這個男人面對面坐著的人,或許才能體會到此刻他心裡的那種心驚膽跳。
朱隸突然一笑,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的樣子,刻薄的嘴角上揚,飛出一聲極小的笑聲說:“本王想起了件趣事了。”
“什麼事?”慧光問。
“方丈可能不知道,本王的王妃,與本王對弈過,方丈猜結果如何?”
“老衲猜不出來。不過,以隸王妃舉世無雙的才華——”
似乎料到是人都會這樣說,朱隸幾乎笑不攏嘴。他這不算不算是在背後說她笑話。
其他人,只見著他笑而不語,更是一頭霧水。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正因為朱隸這鮮有少見的,破天荒的笑,才讓人望到了這位傳說中冷血無情的王爺柔情的另一面。這一面,都是因為那個女子而來。可以見得,這種喜歡,是多麼喜歡。
胡二哥忽然從守著的屋門口走了進來,貼近朱隸輕聲說:“王爺,許大俠回來了。”
許飛雲與那和尚弘忍,一路追跑。兩個絕世的武功高手,身手猶如天上神仙如仙如霧,凡人無法追得上他們的後塵,結果,不會兒,所有去追的人,都丟了這兩人的蹤影。
要說完全不擔心,那是不可能的。但是,朱隸知道,現今也沒有辦法,只能是等許飛雲自己回來。現在終於是等到人回來了。
棋,當然是不用下了。本來心思都不在棋盤上。朱隸推開棋盤,下了抱廈的臥榻。
剛轉過身,迎面屋門口踏進一個如風的身影。
許飛雲進門就喊:“拿水來!”
是渴死他了。可見這一路追過去,兩個高手恐怕沒有打到天昏地暗,也必然是一個追,一個逃,都追到頭暈腦花了。
胡二哥趕忙給許大俠倒了一杯熱茶。接過茶盅,許飛雲覺得燙手,沒有急著喝,一眼瞧到胡二哥臉上,驚異一聲:“王爺,這人是誰?”
“孟旗主的人,叫胡二哥。”朱隸說,讓人搬張椅子給許飛雲坐。
許飛雲一屁股坐椅子裡了,只差沒有翹起兩條二郎腿來,累得他一身汗水如cháo涌。
“孟旗主呢?”許大俠倒也沒有忘記自己接手之前,孟浩明挨了對方一刀一掌的事。
“本王和王妃商量過以後,讓他先回城裡養傷了。讓胡二哥先頂了他的位置。”朱隸告訴他。
“哦。”許飛雲欣嘆一聲,在胡二哥那張平庸的臉上仔細再瞧了兩眼,像是更驚異地挑起眉毛,“這不像王爺的風格,比較像是王妃的風格。”
這人真神了,這樣都能看出來胡二哥是誰推薦的。
朱隸輕輕咳一聲嗓子。
許飛雲當他是在請教,大言不慚地說:“王爺用人,還是挺看中這人長什麼樣子的。也不是說要人長得好看,但是必定有些不一樣,與常人看起來有些不同。而這人,長得一張臉滿大街是都可以見到的那種。”
胡二哥聽人這樣說,臉蛋瞬間都羞愧到浮現起了尷尬,對自己一張滿大街都可以瞧見的五官,很是慚愧。
朱隸用人,看人面相,當然不是要挑好看的人,只是像風水大師看人面相一樣,總覺得,有作為的人,當是和普通人長得有些不一樣的。他這個邏輯,也不算是完全錯。像愛因斯坦,不就長得和普通人不一樣。
可李敏用人,完全不看這些的。李大夫看人面相只為治病,用人的話,主要是看這人腦子身手如何,和面相毫無關係。再說了,這個世界上,哪有那麼多長得與眾不同的人,不然,怎有所謂滿大街的臉這一說法。
“哈哈。”許飛雲大笑兩聲,笑的倒不是胡二哥,而是拜把子兄弟,坦言道,“王爺,你這是受到王妃影響了。”
朱隸對此一點都不覺得傷自尊,嘴角輕揚著,說:“按照本王王妃的話來講,這叫做科學。”
哈秋。
某人不無意外在屋子裡突然猛打了噴嚏,皺皺眉頭鼻子:是誰亂套用她的科學用語。
許飛雲手指頭指著兄弟笑了會兒,突然收起了神色,肅然道:“沒有追到人。”
這個其實是理所當然的結果。既然那個人,都是許飛雲師父北峰老怪的冤家,說明其身手,應該是不比北峰老怪差的。如果對方都有準備好逃跑路線的話,憑許飛雲一個人的身手,怕是追不太上。
“你平安無事回來就好。想要報仇的話,來日方長。”朱隸曼聲道。
許飛雲一口喝完杯里的茶,點頭:“王爺此話深得我意。——不知道公孫先生在城裡瓮中捉鱉的計劃進展如何了?”
“本王讓孟旗主下山時,和公孫先生聯繫,應該會很快會有消息過來。”
許飛雲聽見他這話,不知怎的擰緊了眉宇。
朱隸見著,問:“是不是追的路上遇到了什麼人?”
“不瞞王爺,半路,我本是快逮到這個傢伙了,結果,遇上了幾個身手與他相當的高手,他們幾個人合力,我不敢戀戰,只好撤了回來。後來想著,孟旗主不是還逮到了一個小螻蟻嗎?王爺問出對方是來自哪裡的人了嗎?”許飛雲抬起頭,眸子裡肅然,看著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