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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個字來形容這些人的心態:明哲保身。
李敏走進了禧王妃的廂房。曹氏與十爺在屏風內說話。這裡的小丫鬟也真怪,來客人了,也不先提醒主人。
曹氏說:“臣妾女兒這個病,還請十爺多體諒。”曹氏心裡認為女兒這個病是怎麼回事,就是很多大夫說的那回事。
朱禧也知道曹氏話里的意思,答應等過一段日子,再答覆宮裡立側妃的事。
李敏進來後,朱禧避嫌退了出去,曹氏一併在屏風外面候著,反正知道這會兒女兒死不了了,那就必須擔心其它事兒了。
禧王妃躺在床上,雖然米粒未進,精神卻由於進了人參湯,大有提升。
李敏想著給她再開個人參養榮丸,。
禧王妃自己卻是迫不及待的,私下與她要求了:“都說隸王妃是妙手回春的神醫,能不能救我出來這個泥潭,全靠隸王妃了。”
“王妃不要急。”李敏說,“要孩子的事,身子沒有調好之前,哪怕有了孩子,都是很容易掉的。倘若信得過我,等上半個月。”
“半個月?”禧王妃愁著臉,“半個月後,側妃就進這個府里了。”
宮裡的莊妃,一邊向太后哭訴自己兒媳婦快死了,另一方面,緊湊給兒子再安排側妃進府,這不是逼著兒媳婦早點死嗎?
可想而知,禧王妃不得婆婆的喜愛。理由,禧王妃自己都想不懂,李敏只得挑撥她兩聲:“沒有婆婆喜歡整天呆在兒媳婦屋裡的兒子。兒子養來,是要掙面子的,不是陪媳婦的。”
禧王妃怔怔的,真是比曹氏還傻,張口說:“可是,她誇我好,在府里陪十爺種花養糙,還送了我好多花。”
宮裡人,永遠說人家好的時候,都是要打上個大問號的,何況,這還送花!婆婆送媳婦,喜歡的話,也該是送金銀首飾,因為哪個兒媳婦會不喜歡金銀首飾。送的是其它東西,肯定要大打問號了。
李敏嚴重懷疑這個禧王妃怎麼活到現在的。但是,人家確實差點兒活不過半年。
這麼說,這事兒是莊妃乾的嗎?
莊妃住哪個宮,貌似住的不是秀慧宮,不是長春宮,更不是錦寧宮,是住在和這些宮都沒有多大關係,在太后娘娘福祿宮附近的儲德宮了。
難怪八爺不敢出這個頭,要是說是莊妃害自己兒媳婦,儲德宮挨著太后,豈不是,太后都脫不了干係了。
幸好這個禧王妃腦筋或許傻一點,但是,是個聽話的。只要是個願意聽話的,死腦筋聽話的,這事兒還有活過來的餘地。李敏先告訴禧王妃不能種花了,不能接觸寵物了,因為,這都是她的病源。藥好好吃,飯好好吃,室外活動,量力而行,最關鍵的是,如果十爺要立側妃,如果她自己身子都不好,肯定攔不住的。
禧王妃聽進去了她這些話,都應好。
李敏看完禧王妃準備打道回府的時候,十爺親自送她到門口。當時,風高夜黑,十爺的臉在被烏雲遮蓋半邊臉的月亮底下,模糊不清。皇宮裡,匆匆跑來了個人,可能是十爺安插在皇宮裡的眼線。
那人跑來急的滿頭大汗,連李敏都忘了顧及,張口對十爺說,莊妃被福祿宮叫去了。
十爺那張臉,嘩,掉的都白了。
太后多精明的人。不需要細想,只要把禧王妃四周的人脈關係全部理一遍,都能揪出是誰在背後使壞的可能。
是,太后不需要像她李敏調查禧王妃是不是因為莊妃送來的花過敏,只要想著禧王妃出事的時候,誰急著,趕著,比十爺以及禧王妃父母還急的,到她太后這裡來求助。兇手往往都是這樣的,急于澄清自白。
李敏坐上馬車的時候,只要掃那一眼十爺的表情,充分說明十爺剛才在她和禧王妃說話時,其實不知道躲在哪兒都聽著了。
她沒有說莊妃害禧王妃,但是,十爺不會連什麼花糙過敏這樣的話都聽不出來。府里的花,又都是自己母親送的,加上,太后都把莊妃喊過去了。
十爺的身子在秋風寒瑟中打了陣哆嗦,宛如株稻糙隨時栽下去。
李敏沒有覺得這個男人哪裡可憐,只覺得這個男人活該,也夠窩囊的。
再後來,太后怎麼處置莊妃這家人的事兒,李敏沒有多去了解了。因為,尚書府里傳出來一個驚天動地的消息,王氏有喜脈了。
尚姑姑立在李敏面前,一個字一個字,力圖精準地做著匯報:“夫人請了永芝堂的大夫來看,是個京師里都算小有名氣的大夫,診出了夫人有喜脈。”
李敏一口淡淡的口氣吐了出來:“我知道了。”
“二小姐知道?”尚姑姑眼皮一跳,眼看李敏貌似早就瞭然於胸了,對於王氏突然懷孕這種事。
“夫人到瑞祥軒找人要布,是要準備給未來出生的小少爺做衣服了。”李敏說著,倒轉桌上倒扣的茶杯子,讓念夏給倒杯水。
尚姑姑更吃驚了,這豈不是說,王氏早知道自己懷孕了,這會兒才說出來。
李敏想的和尚姑姑截然不同。這王氏哪裡是知道自己懷孕,是計劃著自己懷孕。
吃了口水,李敏吩咐她們幾個:“明兒老太太肯定會讓人來叫我回去,大伙兒都先休息吧,夫人有喜,是大喜事兒。”
念夏和春梅聽她這話,都是展眉一笑:“是,大少奶奶。”
尚姑姑只覺得眼皮跳,心口跳,李敏這話里話中分明有話。
到了隔日,正如李敏想的,老太太派人過來了,要求她務必回府一趟。雖然說,離她回門的日子還早。李敏報了尤氏,尤氏特命方嬤嬤隨她一起去,又是叮囑方嬤嬤,有什麼事馬上派人回來報信兒。
尤氏心頭裡是掛著太后宮裡說的那些話。
李敏坐車回尚書府,到尚書府門口時,剛好遇到了從衙門回來的父親李大同。
☆、【78】二孫女現在很厲害了
幾日沒見,李大同的鬢髮里多了兩道白絲,看來蒼老不少。最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的是,王氏有喜脈了,這個李大同竟然臉上沒有多少高興的情緒。李敏能想像的是,李大同在心裡擔心自己外面的小三小四與孩子了。如果王氏生了個男孩,外頭他那些小三小四和孩子想認祖歸宗,是一輩子都不用指望的了。
當男人真不容易,在家裡養老婆養姨娘,在外面養小三養小四,都忙到花白了頭髮。
李敏嘖嘖,心裡頭喟嘆兩聲,上前打了招呼:“父親。”
“哎,你回來了。”和女兒打著寒暄的李大同,可能是突然想起那天朱理抽李瑩鞭子的事,特意往女兒身後望一望,看不到朱理那個煞神,發出好長一口鬆氣聲,“都進去吧,老太太和你母親都在屋裡頭等著。”
“華姐姐不回來嗎?”李敏特別地問了下。
李大同看了看李敏,感覺她這話問的奇怪,說:“你忘了?你華姐姐是宮裡的人了,沒有皇上恩準是不能回家的。”
“孩兒只是想,家裡這麼大的事兒,華姐姐要是能回來的話,母親肯定更為高興。不是說母親有喜脈了嗎?”
李大同的眼睛睜了睜,對於此刻李敏的笑顏,很是吃驚。
沒錯,王氏有喜,這是舉家該歡慶的事,但是,貌似這話由李敏來說的話,聽著都彆扭。
“莫非父親不高興?”李敏掃視過李大同好像還在睡夢中的那張臉。
“高興,怎麼會不高興?”李大同見著府里走出來迎接他們的人,張嬤嬤,王氏身邊的人,連忙在臉上擠出喜氣洋洋的笑臉。
“老爺,二小姐。”張嬤嬤沖他們兩人,尤其李敏那頭,昂了昂頭。
王氏倘若生了個兒子,這李府算是後繼有人了,李敏能算什麼東西,嫁出去的女兒不僅如潑出去的水,嫁到哪兒去都好,不都是必須為家裡兄弟服務的。
李敏對著張嬤嬤那抹得意的老臉,嘴角微微掛上一抹好笑,可笑。
王氏得瑟就算了,張嬤嬤這個人,打從她第一眼張開到這個世界裡來,這個人,是她見過的狐假虎威最得瑟的一個了。不過王氏屋裡的人,哪個不是這樣的。
念夏在她後頭咕噥著,等會兒誰好看,要等著瞧呢,越得意的越得栽跟頭。
春梅低頭邁著沉穩的小步子。
前面李大同進了堂屋,對坐在中間的老太太先鞠了個躬:“母親,孩兒回來了。”
“嗯。你媳婦剛和我說的事,我當時還奇怪,為什麼這事兒不在房裡和你先說了,結果等你到了衙門裡了再說。還是只得派了個人和你報告一聲。你這就回來了?”老太太最後那句問的巧,這就回來了。
貌似,老太太沒有想過李大同會回來的樣子。
李敏微笑的眯緊的眸子掃過老太太那像佛祖一樣坐定的姿態。老太太心裡明白著呢,所以,才想著兒子應該不那麼快回來。
李大同真像是沒有睡醒的樣子,好一會兒,都沒能體會到老太太話里的意思,回答:“孩兒在戶部把事辦的差不多,手頭一些閒差的不要緊的,可以交給底下人辦。想到家裡夫人有喜,是府里多少年來才一次的大喜事了。所以抽著有點空趕緊回來看看夫人和母親。”
“我這個老太婆有什麼好看的?”老太太手指捻著佛珠兒,微微眯了眯烏亮的小眼,盯著兒子道,“快看看你媳婦去吧。”
“哎。”
李大同應著,剛抬腳要往王氏的廂房裡走,聽老太太后面突然傳來一聲。
“對了,帶了敏兒也去看看她母親。”
李大同才仿佛想起自己二女兒也在現場。對了。老太太覺得他不該回來而李敏該回來。他卻是腦子裡轉不過彎來,認為自己該回來二女兒反而不該那麼早回來。沒到二女兒回娘家回門的日子呢。
奇怪了,是他錯了,還是老太太對了?
李大同猶豫地轉身,招呼李敏。
李敏小步跟上他,兩個人一起去到王氏的小院。
小院子裡,竹林青翠。王氏喜歡竹子,認為竹子常青,一年四季都可以看。花兒總有一天會凋零,開的時候高興,謝的時候哀愁。
這樣的女子,怎麼不時時刻刻像毒蛇一樣謹防著四周的一切。
王氏在這時候爆出這個消息,也是思慮許久的。想著上回李敏輕而易舉在李大同那裡拿到豐厚的嫁妝以後,從此在她心頭裡生了根刺。
這個二女兒,李大同一直也不是很喜歡。怎麼會突然一百八十度轉變了態度。李敏後來的改變不說,但是,那塊地,是李敏在皇室里大放光芒前從李大同手裡拿到的。想到那天李敏恭維李大同說的那些話,只要有幾分心眼兒都可以聽出些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