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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鵲一張臉全嘩啦啦地白。
李敏在她臉上瞅了下之後,說:“行了,你去試試吧。既然你那麼想幫本妃取回公道。”
“奴婢,奴婢這就讓那掌柜的改價!”喜鵲說完這話磕了腦袋,抱著壺急匆匆衝出了屋門口。
屋裡其他人見她那樣義憤填膺,都是有些吃驚。想李敏都把話說的那樣明白了,這個喜鵲真能從吞進了銀子的商家口裡討回銀子來?
尚姑姑終究老謀深算一些,帶紫葉走出門口的時候,道:“少奶奶早看出來了。”
“看出來那把壺——”紫葉疑問。
“不,是喜鵲貪了。”
紫葉這下醍醐灌頂。原來如此。
這個喜鵲,肯定是在華世堂掌柜那裡討了個折扣價,所以,把差價報給李敏之前,可能先把這部分差價自己都先吞了。吞了的銀子放哪裡呢?還用說,肯定是變銀票寄回老家要緊。所以,喜鵲這會兒要做的兩件事,一件是去找那掌柜的算帳,另外一件是趕緊跑到錢行把私吞的錢吐出來。否則李敏查下去,她喜鵲兩條命都不夠賠。
“要說這喜鵲也不是傻的,聽少奶奶說了這麼多以後,馬上知道那掌柜確實是騙了她。”尚姑姑道。
如果真是昂貴的烏泥紫砂壺,說句實在話,華世堂給喜鵲的折扣價是虧本價了。商家怎麼說都不會做賠本的生意,哪怕真是賣人情。
喜鵲咚咚咚跑回華世堂討要公道,跑到華世堂門口的時候,突然想起今天買壺之前遇到的那個貴婦。本來,那個貴婦說要把帳記到自己身上。要不是她喜鵲貪那個差價折扣,讓那個貴婦買帳也好。
現在,沒有遇到那個貴婦了,喜鵲心裡頭不禁添了堵,真有些擔心了起來。自己該不會是被那兩人合夥設套了。
的確如此。什麼大明來的隸王妃屋裡的丫鬟出來買藥壺。誰能相信?隸王妃乃神醫,自己有著名的徐氏藥堂,需要到處找藥壺買嗎?更何況,這丫鬟一看都是不知道藥的,看藥壺都看不出什麼名堂來,一張臉對醫藥全茫然不知的樣子。想騙人的話能騙誰呢?
華世堂的人,早料定了這個喜鵲是拿著隸王妃的名頭來唬人的,乾脆把這個丫頭給騙了一回。
他們藥堂的人,實際上,算是很厚道了,沒有拿什麼普通陶瓷壺來騙人,拿了一把普通紫砂而已。
春梅給李敏杯子裡倒水的時候,說:“少奶奶是把不討好的活兒,讓給其他人干,不想讓奴婢們受委屈了。奴婢和紫葉她們以前都不知道少奶奶的心意,是真蠢。”
李敏聽完這話不禁一樂:“你們這也算是後知後覺,不算晚。”
倒也承認了這事兒。其實,喜鵲乾的活,是最難乾的。為什麼?因為高卑不是大明。不是她們熟悉的地盤。在這裡,高卑人不僅不承認她們,也不認得她們。最終導致的結果,就如喜鵲初次出門買壺一事一樣。被人騙是少不了的,更怕的是有理都講不清。
不多久,喜鵲的事兒傳回到了付親王府。原來喜鵲抱壺去找華世堂算帳,那是人家的地盤,當然是被人欺了。喜鵲不僅是連壺帶人被華世堂的人轟了出來,而且,背上被人貼上騙子兩個大字,公然示眾。街上無數百姓親眼見聞,喜鵲被華世堂的侮辱,又被人嘲笑,所遭遇到的屈辱可謂是前所未有,直讓她想一頭撞牆去了。
後來還是王德勝奉了李敏的命令,帶人擠進人群里把喜鵲接了回去。
喜鵲在下房裡抱著那把壺一直哭,眼睛早哭腫了,披頭散髮,全身髒兮兮的好比從泥土裡撿出來的乞丐。像她這種出身良民的大丫鬟,曾何想到會遭受這樣的恥辱。
其他人只看著她這個結果,卻是心裡都想:這也算是她活該,誰讓她想著貪,否則也不會被人騙的這麼厲害。主子叫買紫砂,你買紫砂就好了,偏偏去買什麼藥王壺。你要是不是貪那個錢,會先斬後奏嗎?
也不想想自己是在誰底下幹活,想騙尤氏或許容易,想糊弄李敏能容易?
喜鵲算得上是咎由自取的結果,賠了夫人又折兵。
尚姑姑走進她房裡後,對她說:“少奶奶說,讓我把你這壺拿回去,不用去找了。”
“可是,可是賠的銀子——”
“只能是從你的月俸里慢慢扣了。”
喜鵲一心又想去撞牆了。
“這叫做吃一塹長一智。”尚姑姑說,“以後,記得先來問過少奶奶的意思再做事兒。免得被人坑的不明不白。”
喜鵲想,這算不算是李敏才是坑她的大頭。
主子總歸是主子,那個心思,那個腦筋,都不是她這個奴才能比得上的。結果,她這個被坑,也真的算是她自個兒搬石頭砸腳了。如果,她真的當李敏為主子,買壺之前先過問李敏的意見,哪有這樣的結果。李敏這個下馬威,可以說是她從其他主子身上都看不到的,果然是厲害到極點的一個女主子。
“奴婢都明白了。奴婢聽從少奶奶的教誨,絕對不會有下一次。”喜鵲用力地說。
“好了,這個壺,少奶奶說了,總歸也是只紫砂壺,也不算完全沒有用處。你呢,就不用再多想了。繼續好好做事。”尚姑姑說完這話之後,把壺從她懷抱里拿走了。
喜鵲只愣愣的,好像半天都聽不明白李敏讓尚姑姑傳的話。
是紫砂壺,還能用是沒有錯兒,可是,是誰,在遭騙以後,都會覺得心裡委屈,不想用這個壺了,直接摔了的心情都有。難道是李敏的心胸氣量超於常人?
在李敏花廳里,王德勝接喜鵲回來以後,一直在描述經過:“奴才是有看到,上次見到的那個貴婦人。”
原來這個王德勝,在喜鵲第一次上華世堂買藥壺的時候偷偷跟在後面去了。看到了上次喜鵲在華世堂門口遇到的一切,喜鵲在華世堂裡面的事卻也不知道,不過,這已經足夠了。
看得出來,上次喜鵲被坑,是有人合謀的事。但是,這個合謀的雙方究竟是什麼狀況,需要探究。
尚姑姑進屋裡後,把從喜鵲手裡拿來的壺重新放回到李敏面前。李敏觀其壺底,果然是——官印。
皇宮裡的東西,都有皇家的標誌。煲藥的藥壺同樣並不例外。
可以想見,那個華世堂的人,肯定之前沒有想到喜鵲上他們那裡買壺,而且打出隸王妃的稱呼來,但是沒有關係,他們認定喜鵲口裡說的隸王妃是假的,所以臨時起意打算教訓下喜鵲。帶喜鵲進庫房以後,喜鵲自己都描述過了,這把壺確實是放在庫房裡看來最有價值的位置上。
說是藥王壺,什麼深海龍王爺里的壺,那八成是假的。但是,一把普通的紫砂壺而已,卻也放不到那個顯擺的位置上。畢竟不是所有買家都像喜鵲好糊弄。如此一來,只能說明這把紫砂壺不是普通的紫砂壺。
既然材料上沒有出現太大問題的話,只能說,這把壺是誰造的或是誰用的問題了。誰造誰用的都好,壺底都有標誌。只能說,喜鵲這一次,算是陰差陽錯,把皇宮裡的藥壺給買回來了。
尚姑姑對此卻是小心地瞄了女主子一眼,想,女主子是不是早猜到了或許能有這樣的事兒發生,才讓喜鵲去找紫砂壺的。畢竟自己家雖然打爛了一隻壺,但還有一隻。安全起見的話,自己帶來的藥壺最可靠,怎麼說,都不需要特意在陌生地方買一隻。
李敏的手指在藥壺裡再掏了掏之後放到鼻尖上,仔細聞了聞老藥壺裡煲藥殘餘的味兒。
這令在旁看的人都起了疑心。莫非這個老藥壺是誰用過的?有可能是宮裡那個非常尊貴的主子用過的。
沉思片刻,李敏對王德勝說:“你帶本妃的信,送去給虞都尉。”
“虞都尉?”
“今早上陪本妃回來的那位貴公子,虞府的世子爺。”
說的是屠二爺。
王德勝二話不說接了她的命令行事。
李敏拿筆快速寫了一封信,折好以後放進信封里,讓王德勝把藥壺帶上,一併給虞世南送了過去。
王德勝騎上快馬,打聽好路線以後,往左丞相府出發了。
虞世南在太子府溜達了半天,看到傍晚了,怕被家裡老爺子念叨,方準備打道回府。剛好,自己家裡來信了,說是有人給他送東西過來。
心頭動了個念頭,虞世南對長圖說:“八成是隸王妃那邊有什麼信兒了,你找皇太子回來,讓他到我府里找我。”
長圖接令即去。
虞世南收拾收拾,再騎上馬回爺爺的丞相府。
與此同時,王德勝由於李敏交代,必須把藥壺和信親自交到虞世南手裡,不敢輕易走開,一直在丞相府裡面等著,卻也受到了丞相府的優待。
虞允文老爺子,安排他坐在自己書房隔壁的堂廳,讓人給他倒茶,以禮相待。對此,虞府里有些人是看不太明白。畢竟這人是李敏的人。李敏與虞家的關係,說起來是有些矛盾。
首當其衝,虞老夫人,即虞允文老爺子的娘,比虞允文老爺子年紀更大,是虞府里為年紀最長的長輩,走進了虞老爺子的書房詳問。
“娘,坐。”虞老爺子請老母親坐在上位。
“世南聽說回來了?”
“是的。他在皇太子府,應該騎著馬回來了。”
虞老夫人沖兒子對隔壁的方向使了個眼色,像是在問:可靠嗎?
問的是,李敏這個人可靠不可靠。虞家究竟值不值得信任這個人?
“聽說之前,在大明的時候,她是幫了二皇子許多忙。”虞老爺子對老母親說。
“可我也聽說,她是個很冷酷的人,和隸王一樣。據說如今大明的太后病在皇宮裡,想請她過去看病,她都不願意。”
“這事兒孩兒我,有從大明那邊的人仔細了解過了。這好像都是因為太后之前表示不信任她這個大夫。一個不信任大夫的病人,怎能讓這個大夫給這個病人治病呢?治了也會病人心裡頭存疙瘩的。”
虞老夫人想著兒子這段話,好像是沒有錯。
“國王的病,倘若能有起色的話——”虞老夫人遲疑著打開這個口。
“世南可能讓人告訴皇太子了。二皇子的態度固然重要,但是,如今支撐我們高卑未來的人,是皇太子。”
虞允文這句話剛落地,屋外傳話進來,說是虞世南和皇太子高治,正巧是一塊兒到了門口。
兩個年輕的王公貴族前後走進了丞相府里。
王德勝在聽見聲音時,馬上站了起來,看著走進來的那兩名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