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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妃清了聲嗓子:“其實,本宮早就有話想問問你了。上次,本宮讓你帶隸王妃進出皇宮給太后診治,本宮給了你一塊可以隨時進出宮門的牌子,你只帶隸王妃進出皇宮嗎?”
“娘娘的話,奴才聽不明白,娘娘是以為奴才給他人帶路了嗎?”
“你明白就好,你不是聽不明白。”淑妃肅了臉色道。
“奴才一心一意為娘娘做事,奴才是弄不明白了。莫非,娘娘因為這事,想懲罰奴才?”
“你是本宮的人,也是皇上的人。結果,你卻背著皇上和本宮勾結逆賊,串通逆賊,把逆賊引入皇宮裡作亂。本宮之前是念著你對本宮的恩情,所以並不猜疑,可如今事實確鑿,本宮怎能不處置你?”
朱公公喉嚨里登時發出一串笑聲。
淑妃一驚,質問:“你這個叛徒,還笑什麼?”
“逆賊可不是奴才,逆賊是誰,娘娘心知肚明,畢竟那個逆賊已經向娘娘都坦白了。那個逆賊,可是瞞著世人,在龍椅上作威作福了多少年。可恥無道之人,是他,不是奴才。”
淑妃吞了吞氣:“你,你偷聽本宮——”
“不需要偷聽娘娘的話。奴才本就是先皇留下來的人,對於一些宮裡的秘事比娘娘清楚。”說到這兒,朱公公突然一擦眼角,露出幾分傷心的模樣,“奴才沒有想到的是,娘娘果如隸王妃說的那樣,只是那個賊人養的一頭羊。那個賊人一走,娘娘,立馬變成了忘恩負義的小人,對奴才大開殺戒。娘娘都忘了,當初那人因為娘娘失去美色把娘娘當成什麼了,不理不睬,讓娘娘自生自滅,當時,一直守在娘娘身邊不離不棄的人是誰?!”
淑妃像是被震,不由退了一步,道:“不,是你,是你這個叛徒——”
“奴才說了,奴才不是叛徒。叛變奴才的人,是你!”朱公公猛然抬起臉來,眼睛裡蹦出了一抹兇狠,直she到淑妃臉上,“娘娘,你殺不死我的!”
“你說什麼?”
“我有隸王妃給的免死金牌。因此,皇帝想要殺死我都不可能。隸王妃不像娘娘是忘恩負義的小人。得了奴才的恩情逃出皇宮以後,把生的機會留給了奴才。而娘娘你,和那賊人養的其它羊一樣,終究是要露出狼的本性來!最毒就是你們這些婦人心!”
淑妃已經喘不過氣來了,上氣不接下氣,見朱公公臉上露出了另一抹神情,而那神情其實在很多地方她見過,她心頭間不禁大駭,連連後退:“你只是個奴才,竟然敢對本宮有企圖之心——”
“奴才怎麼不敢?奴才也是個人,有七情六慾的人。要不是娘娘的這般美色,讓奴才流連忘返,奴才怎麼可能這麼多年一直守著娘娘一個。奴才比那賊人痴心多了,娘娘不美的時候,奴才也守著娘娘。現在那賊人先走了,對奴才來說,是奴才最後的機會了。他不能帶娘娘走,但是,奴才能。”
“本宮不會跟你這種奴才走的!”
淑妃剛要大聲往外喊呼救的聲音,朱公公踏前一步,猛地一隻大手捂住她口鼻,另一隻手則掐在了她脖子上。不會兒,淑妃的兩隻眼皮即翻白,眼角落下一顆液體。
朱公公的手輕輕拂去她眼角的液滴,抱住她逐漸變得僵硬的身體,接著,一腳踢翻了床邊的燭台。
熊熊的大火,照亮了景陽宮的天空。
看到宮裡突然有地方著火,在冷宮裡,知道皇帝駕崩等著最後一個逃離冷宮機會的靜妃和容妃,同時跳了起來。
這個火,燒的有些不同尋常。
莫非是皇后下的手?
不,皇后都要坐太后了,苦盡甘來,根本不需要鬧出放火的大動靜。
沒過多久,消息傳來了,聽說是淑妃所在的景陽宮,有個奴才不小心踢翻了燭台。淑妃因為皇帝駕崩的事過於傷心,沒有能逃出屋內,大概是傷心欲絕想隨萬曆爺一塊去了,結果給燒死在景陽宮。
容妃和靜妃一聽,一股子冰寒涼到了心底。
怎麼覺得這個春天,比冬天更冷呢?
容妃抱緊身子,只知道自己姐姐尤氏去御花園賞花之後再也沒有消息。
這年頭,想活命幾乎不可能。
容妃此刻後悔的要死,早知道,當初怎麼樣都死心塌地跟隨護國公。沒有想到皇帝是個忘恩負義的,而且有皇后這樣一隻可怕的母老虎,是想把後宮所有人都吃了。
靜妃摳著指甲,等,耐心等,等待兒子來救自己。兒子不會棄自己不顧的。
可是,現在朱璃都自身難保了,別說他,除了太子,所有皇子都一樣。被迫跪在靈堂內接受新皇的人苛刻的監視。
只要他們中間,有人只要有一點風吹糙動,被抓住是對新皇不利的話,馬上會被當成叛賊處決。
新皇登基,最需要的是殺雞儆猴,威震四方,確立新皇的威信。
如此一來,皇帝的詔書來到冷宮時,朱璃都不知道有這個消息。
容妃和靜妃被迫跪了下來,接受萬曆爺臨終前留下來要新皇執行的聖旨。
宣讀皇帝聖旨的公公,不是王公公了,是皇后宮裡的人。
靜妃一瞬間把指甲插進了手掌心裡,仰天大喊:“皇后,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容妃的身子一下子軟了下來,空白的腦袋想:是禍躲不過,看來也就是這樣子了。
其實想也是,當年六宮裡爭鬥,她和淑妃,都是皇后的眼中釘。哪怕她如今進了冷宮,如果皇后因此放過她?不,不可能。皇后是那樣一個小心眼並且記仇的人。
只是可悲了靜妃要陪著她容妃給皇帝陪葬了。
孫氏是想,如果只讓她容妃一個人死,貌似會引起外面人猜疑這份詔書的真實性。但是,有個靜妃一塊死,都知道靜妃是她皇后的人,說明了這份詔書是可信的,不是她皇后杜撰的。
詔書念完,馬上要執行聖旨。
幾個太監走上來抓人。
靜妃大吼大叫:“我要見我兒子,三爺呢?三爺呢——”
容妃聽著她的話,只覺得冷笑至極了。
有個兒子,現在看來,這個結果也一樣。
夜裡,在其他人都在靈堂守著皇帝的靈樞時,容妃和靜妃躺在屋裡的木板上,口鼻被蒙上了濕布。
皇后孫氏穿上了白色的喪服,扶著衛立君的手走出屋子,準備前往靈堂。聽著來報信的公公說:“容小主和靜小主,隨皇上的恩典歸西了。”
“嗯,給她們換上最好的衣服,打扮的美美的,畢竟,她們是皇上臨走之前屬意陪行的人,皇上對她們的喜歡,讓本宮都羨慕啊。”孫氏的聲音,伴隨搖晃的燈籠,消失在甬道里。
萬曆爺駕崩,以及新皇登基的消息,傳遍了大江南北,傳到了北燕。
小李子跪在李敏面前,叩了三個響頭,臉上那抹不舍的表情倒是看不出有假。抹抹臉上的眼淚,小李子說:“奴才此時一走,也不知道何時才能回來和主子相聚了。”
想到這人對待自己,倒也沒有真做過什麼壞事兒,而且是幫過自己忙的。李敏因此不會懷疑他此刻動情的話,說:“你好生侍候你的主子,本妃這兒,肯定不需要你擔心的。”
小李子想,她這話也沒有錯。她將來的命運肯定是好的,要跟著護國公飛黃騰達的,因為眼見京師都成那個情況了,八爺都在皇帝駕崩前連夜逃了出來,可見得,以後八爺肯定混得沒有她好。
遲疑了下,小李子開口說起八爺交代的話:“奴才的主子,想問問十一爺,要不要隨奴才的主子一起走。”
李敏幾乎不假思索:“行,她想走,也好。”
真是無情!小李子偷瞄了李敏臉上一眼表情,隨之低下頭。
李敏倒不是什麼無情有情。一般來說,她當媒人的話,確實是在合乎形勢的情況下,湊合成好幾對的。只是,朱琪這事兒,她真無能為力。
家族之間的恩恩怨怨,不是說你情我愛能解決的問題。更何況,一個公主,一個護國公府二少爺,都有各自堅定的立場。最致命的是,京師和北燕的大戰是一觸即發。留朱琪在這兒幹嘛?看著朱理在戰場上把自家兄弟殺了嗎?
再浪漫的愛情,也得有個限度。
李敏只是單純不喜歡,做一個沒有現實基礎的美夢罷了。也不喜歡自己小叔和朱琪為此遭罪。
小李子去問朱琪。朱琪在那晚上大概是想明白了。再說,小李子是說奉八爺的命令來問她意見,八爺到底是捨不得她死的,於是給她下達了通令,說:如果這回她不走,以後,別指意他會回來接她。
他們是去逃難,以後如果護國公掌控天下大權,怎麼可能讓八爺回來呢?想也知道不可能。
朱琪聽小李子又說了最新的消息。
“十一爺還是走吧。關內在集結軍隊。如果主子不信,看看護國公府內的人,是不是近來走動的越多?”
朱琪握起了雙拳。
到了傍晚時分,朱琪打理好包袱。朱永樂親自把她送到王府門口。
朱琪轉身對她說:“你也別焦心。護國公和隸王妃對你,倒是很真心誠意的好。恭親王府的事兒,護國公終會保住你這個底的,只要你記住不要回去。”
朱永樂對著她,緩慢地點了點頭,此刻,只是覺得與她分離戀戀不捨,抓緊她的手。同時,又深深為她感到惋惜,並為自己感到幸運。朱琪沒有得到的,她朱永樂好命卻得到了。
終究是需要分開的。八爺不被護國公允許踏入燕都一步,只能在燕都的城門等著她,已經是等了一天了。時不待人。
放開朱永樂的手,朱琪把頭一甩,上了馬車。
或許是那點最後的期待,在小李子甩起馬鞭馬車往前開駛的一刻,她回頭望了一眼。大街前後,沒有他的蹤影。
她是該徹底絕望了。
據說,八爺準備帶她和常嬪,離開北燕之後,到高卑,在高卑坐上高卑的好船,繼續前行到其它國度。
李敏對這個八皇子從此刻起的逃亡生活,是一點都不擔心的。因為,從小李子走漏的風聲來看,或許是朱濟故意透露給她知道的,說他以後會姓白。
原來如此!
恍然大悟。她在現代遇到的白家人是這麼回事了。難怪她覺得某人似曾相識,因為是這個狡猾的朱濟的後人。現代的那個白家人也好,或是古代的朱濟也好,對她有過幫助,同時又少不了商人本性要利用她。看來,她和這些人的關係,到底就是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