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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十一爺,奴才只是奉旨辦事。”公公說。
“這?!”朱琪好像驚叫一聲時,往外面望出去的目光,自然是在尋找老八等人,一面對公公說,“你等等,我八哥一定在宮裡面見皇上了。八哥不做這事,太子一定也會做,對不對,三哥?”
朱璃沒有回答他。
公公勸道:“十一爺,這是國事,請十一爺以私己之情干涉國事。”
朱琪被驚了下,退了半步,好像做夢裡頭沒有清醒。
李敏看他表情,知道他肯定沒有和朱濟商量過自己一個人跑來的。朱濟沒有來,不會來的。這個老八,向來都是這樣,只做對自己有利的事。
奇怪的是三爺,為什麼一直留在這兒不走?
朱琪找回了聲音,問:“三哥,你留在這兒肯定是為了阻止父皇做這麼愚蠢的事,對不對?殉葬,早在我們大明王朝初建時已經被廢止了。”
朱璃依舊沒有作聲,李敏認為他也肯定做不了聲。再如何能幹的三爺,在皇帝面前是君臣,父子,都是不能抗命的。
但是,他那雙眼睛,看著哪裡?不是說眼睛有毛病嗎,卻是比誰的眼睛都尖利?
她剛抬起手要接聖旨時,雙手一抬,兩邊袖管滑落下來,剛好露出了她那隻深藏許久的鐲子。
帝,帝王綠?!
馬維追人沒有追到,跑回來時,只見一排跪的人當中,朱璃突然間站了起來。冰玉的墨眸,經常冷酷沒有感情的眼神里,像是掀起了驚濤駭浪。馬維驚愣,落到他身後,隨他視線望過去,見到了李敏袖管里隱露的那點玉,像是個鐲子。
這絕對不是普通的玉,只要隱露出一點真身,都是舉世奪目的京華。眼看,靠近李敏最近的一些人逐漸都有所察覺,眸里露出驚異。朱理更是一下子跳起來,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瞪著李敏。
朱璃只要看到朱理的表情就明白了,這隻鐲子,絕對不是尤氏給李敏的。
這樣的傳世名玉,只有一隻,是護國公給自己媳婦的,只能由護國公自己帶著,在護國公娶了媳婦後,轉交給媳婦。而當下一任護國公出生之後,由母親傳給兒子。這樣,一代代傳下去。
如此說來,不是尤氏給李敏?帝王綠還能由誰給李敏?
那個男人,他活著!真的活著!而且已經見過她了。這麼說,她是在配合那個男人欺騙所有人嗎?包括欺騙他,所以,當場毫不憐惜地把他的凌波煙雲摔的粉碎。
“三哥?”朱琪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年紀比較小,並沒有見過帝王綠,不像朱璃,小時候在宮裡既是聽太后他們說過了,而且,親眼見過懷孕的尤氏戴著它。
眼看朱璃全身像打擺子一樣一陣搖擺,馬維擔心地上前:“三爺?”
“人呢?”朱璃定住了神,厲聲問。
馬維一愣,接著說:“沒,沒追到,屬下無能,被他跑了——”
跑了還好,恐怕沒跑。
帝王綠一出現,來了,都來了。朱璃眼神里忽然一變,幾步上前。
四周的人都一驚,不知道他想做什麼。李敏來不及退步時,被他的手扼住了手腕,剛好是戴著玉鐲子的那隻手腕。
他想做什麼?想劫持她?違抗聖旨?難道不知道萬曆爺要她殉葬嗎?當場違抗聖旨是什麼結果?
這人?
李敏幾分銳利的眼神掃過他那張冰玉的臉。
朱璃注意到她的眼神,心頭那股滋味又是五味齊全,一道密音傳到她耳朵里:“你和他見面了?”
“誰?”
她在裝傻嗎?看起來毫不知情,一臉茫然的面孔。可是,她藏著這塊帝王綠是沒錯的。
“你為什麼藏著那塊鐲子?那是誰給你的?”
“你胡說什麼?我小丫鬟從市集上撿漏回來的便宜貨。幾個銅板一個的玉鐲子。莫非三爺看上眼了?三爺,你的眼睛是不是該擦一擦了?這不是你的凌波煙雲,凌波煙雲當著你的面早摔碎了,這只是個地攤貨。”
朱璃聽完她這話,眸子一睜,更是幾分無法置信寫在了眼裡。
李敏甩開他的手:這人以為她還在戴著他的凌波煙雲嗎?真是個自大狂,從沒見過,史無前例的自大狂。
“別亂走!”在她的衣裙擦過他的指尖像是要消失的瞬間,他的手更快地伸出去,再次扼住了她的手臂。
這時,在場驚愣的人都回過了神。
“三爺,你這是做什麼?”公公驚問,“三爺,這是皇上的聖旨。”
是皇上的聖旨沒有錯。他的父皇,年紀很大了,腦子,卻一點都沒有遜色。萬曆爺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朱璃嘴角掛上一抹苦笑:所以老八也沒有動。
“公公,遲了。”
公公的臉上一怔,沒來得及反應過來時,只見牆頭上忽然出現一排黑影。兩側的護衛隊士兵回頭一看,有些還沒有舉起尖茅刀劍,啊一聲尖叫倒地。she來的飛鏢,猶如星雨。被擊中的士兵紛紛倒地,不會兒倒了大半,仿佛稻糙人一樣不堪一擊。
突如其來的襲擊,沒有幾個能抵得住的。
朱琪被宮廷侍衛護衛著退到了門外,叫著:“三哥!”
牆頭上跳下來的黑衣人,密密麻麻,有數十個,把院子裡的一群人圍在了中間。說時遲那時快,在大家都被麻密的黑衣人吸引的時候,一道飛影掠過眾人頭頂,伸出手抓向李敏的肩頭。
“大少奶奶——”
幾聲驚叫。
鐺一聲響。馬維回身時,腰間另一把刀被人抽了出來。回頭見原來是自己主子。朱璃身上沒有帶劍,隨手抽出他的劍,右手抓著李敏轉身護到自己身後,左手持劍抵擋,黑影人伸出的雙爪被劍擋住,臨空改變成為姿勢收回雙掌雙臂抵擋。朱璃左手收回劍,右手一掌擊出去,欲拍向黑衣人的胸口,卻與黑影人臨空推來的右掌心相擊。
眾人宛如聽見砰的一聲。
朱璃退後兩步。馬維在後面趕緊扶住他。
那黑衣人飛也似地撤了半尺遠,其餘黑衣人圍在他四周形成一道鐵壁。黑衣人看了看自己發紅的掌心,蒙面下像是幾分不解的咬牙切齒:“三爺,皇上都要讓她死了,你這是在抗旨?”
“皇上是要讓她死,但是,既然皇上都在做的事兒,為什麼不讓皇上做完,你們突然出來是怕什麼,是怕皇上不讓她死了嗎?”朱璃森嚴的冰眸掃過對方那身蒙面黑衣,看不清對方的真面目。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對方想抓李敏,都是由於出現的帝王綠。
“三爺。”耳聽不遠處,像是有士兵過來,黑衣人一咬牙,“把她交出來。這事兒和你無關。”
“關係百姓安危的事,怎能與我朱璃無關?”朱璃眸中發出一道栗色,“今兒我在這,你們就別想傷害這裡的人。——小理王爺,帶隸王妃先走。”
朱理已經在做這個事了,在發現李敏的手腕上出現他大哥的玉鐲時,好像,一瞬間他什麼都能明白了。
他大哥沒有死,一直都沒有死!
“大嫂。”朱理急喊一聲,讓人牽來一匹馬。當務之急,必須把李敏先送到安全的地方去。這些人,是來抓李敏的。而萬曆爺下了命令讓李敏死,究竟是不是真讓李敏死還不敢確定。但是,肯定京師里的護衛暫時都只會想到讓李敏死。
管家冒死先從馬廄里將朱理那匹千裏白駒拉了出來,喘著氣說:“二少爺,大少奶奶,你們趕緊走,從後門。”
眼看朱璃那樣一放聲以後,黑衣人沖了上來,與朱璃的人混打在了一塊。護國公府的人也全部沖了出去,一方面抵擋黑衣人,一方面要抵擋拼死執行皇帝聖旨的宮廷士兵。
一場混戰在院子裡打到不可開交,刀劍相擊聲此起彼伏,不斷有人如稻糙一樣倒下。李敏看著蘭燕帶著念夏、春梅等往宅子裡撤退。看得出她是擔心什麼時,朱理說:“宅院裡有密室,可以抵擋一陣的。”
只要她一走,這些進攻這裡的人想著追她,也會暫時放過這裡的人。
李敏沒有多想,對朱理點了頭:“我們走。”
管家讓開位子。李敏爬上馬鞍,幸好以前她自己到過邊疆援醫,有稍微學過騎馬,知道如何踩著馬鐙上馬。朱理接過管家遞來的馬鞭,翻身一躍,身輕如燕,坐在了馬鞍上,坐在她背後,抓過韁繩張口吆喝一聲,白駒聽到他的命令,立馬調轉馬頭沖向護國公府後門。
護國公府三兩個侍衛緊隨朱理身後,一路持刀護行。
李敏雙手緊抓馬背鬃毛不敢放手。朱理把馬兒抽的飛快,猶如流星。他們出了護國公府後門,拐過街頭小巷。朱理對這裡的路是滾瓜爛熟,天天早上往這裡跑,溜達到郊外去遛馬。
本來沒有什麼意外,是可以通到京師郊外,只要過了京師的西側大門。可是想到不知道京師衛戍會不會攔人。朱理想了一下以後,再次轉變馬頭,著急該往哪兒找路出去的時候,巷子的前端末尾,忽然都出現了黑衣人。
同時巷子上方的屋檐上,落下的黑色大網猛地罩住了馬鞍上的人。
“二少爺!”護國公府的那些護衛們齊聲喊著,“大少奶奶。”
李敏聽見他們的叫聲,可是,她的臉被黑網罩住了,什麼都看不見。
“大嫂!”朱理一聲大叫,貌似是回頭伸出手要來救她,只是手指只能沾到一點,抓不住。那一瞬間,她已經是被大網捆住後拉上了天。
耳聽朱理和護衛的聲音越來越遠,幾乎消失不見了。一張大網不止把她困在了黑暗裡,隨之往她身上盤繞的韁繩,是將她五花大綁。李敏此時安靜了下來,保持不動的姿勢。越掙扎,只是會徒勞地消耗自己的體力。
在這個時候維持鎮定真心不容易。李敏只希望朱理沒事,小叔是個好人,而且是個孩子,千萬不能這樣沒了,能逃脫最好。至於她自己,總能找到機會逃的,因為這些人這樣費勁抓她,肯定是不想她這樣就死的,否則一劍都可以把她殺了。
不知過了多久,她是被運到了什麼地方。
黑暗裡,她是被交到了另一批人手裡。走近了一個人,擼起她左手的袖管,露出她深埋在裡面的玉鐲子,嘴唇貌似一縮,驚噓一聲:“這是什麼!”
有人在旁邊解釋:“這是帝王綠,絕世名玉,天下只有這一塊。”
帝王綠,是什麼東西?她的小丫鬟隨便撿漏,竟然能撿到一塊絕世名玉。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