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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沒有把她傳為了妖怪,否則她都要可能被人綁在樹樁上燒死了。
當然,像太醫院那些人,是知道她李敏治好大皇子難症靠的其實是一種新藥材起的特別療效。關於這種新藥材,於是近來在醫學界裡被人廣為相傳,引起不小的轟動。每個人都想一探她李敏的新藥材是什麼東西,可是,李敏對新藥材的保密功夫做到了十足,保密到連護國公府里的人都毫不知情。
太醫院對此分成兩派。因為根據大皇子朱汶的說法,李敏給他用這個藥時,對他說了許多這個藥材的毒副作用,包括能很快讓人死亡這點,是最致命的。如此可怕的藥,與毒藥又有何區別。所以,其實大部分太醫並不主張鋌而走險給病人用這種可怕的像是能同時把人害死的藥物。因為,貌似對於這個藥的掌控,李敏自己都沒有什麼把握。
可能是由於太醫的這些反饋意見,使得她哪怕用了新藥材給大皇子治好了病,皇帝對新藥材的反應一樣興致缺缺,不太想知道這種類似毒藥的新藥材究竟是什麼東西。對皇帝來說,這種沒有安全性質的藥材,毫無用處。只能說,大皇子能治好病都是因為命中好運。
事實真是如此嗎?
跟了李敏許久的徐掌柜卻不這樣認為。李敏敢用這個藥給大皇子用,如果李敏自己沒有八九成的把握肯定不敢給大皇子用的。大皇子畢竟那也是一條人命,對於把人命看的比什麼都重要的李大夫來說,肯定是想好了一切的後果才會給大皇子用這個藥的。雖然冒險性大,但是,不能說李敏此舉是完全魯莽的行為。而且,徐掌柜是全程都跟著李敏研發這個藥材的,因此只有他最清楚這其中的內幕。
比起這個藥材可能給病人帶來的毒性,似乎更讓人感到憂心和害怕的是,他們歷經辛苦弄出來的一點藥,給大皇子一用,一次療程已經全部用完了。
這無疑是神藥。可以治好大皇子的難症,可以治好徐三舅老婆的肺癆,在這個古代里相當於絕症的肺癆,不是神藥是什麼。
只是神藥,如果能輕易獲得,能叫做神藥嗎?
培養青黴素,需要耗時費力,到最終階段的提純,更是最艱難的一個過程。按照徐三舅的說法,提純這個所謂的青黴素,相當於從十萬軍隊裡挑出一個將軍。
古代落後的工業與生產力,李敏總算是第一次體會到了。有時候,她都會茫然地看著自己的雙手。自己有這個技術,有這個能力,有這個知識,可是,環境不一樣,物質條件完全不一樣。在這個落後的古代,連所謂的化學、物理這樣的基礎學科體系都沒有出現。只靠她一個人,要完成二十一世紀已經建立在發達工業基礎上的東西,談何容易。
不,簡直是天方夜譚。
換做以前,如果她現在人仍舊身處在二十一世紀,肯定是想都不敢想現在自己在做的事情。
人的潛能,只能是都被逼出來的。
現在,她娘不知道死於哪種傳染病。但是這種傳染病很有可能捲土重來。她必須防患於未然。針對傳染病最有效的東西是抗生素,而青黴素,是人類製造出來的第一種抗生素,能應付大部分的傳染病,在最危急的時候能救人一命。
做大夫最怕的事情是什麼。李敏記得,那年頭,她有一次下鄉支援當地的醫療,結果,給她碰到一個大出血的產婦。明明,病人是可以救下來的,只要,多點血液,血漿,多點止血劑。可是,當地沒有條件,連驗血型的條件都沒有。等把產婦從深山老林送到縣城的時候,一切早已遲了。
一胎兩命,她那時候臉上嘩啦啦地像下雨。
明明知道怎麼救人,明明能救下來,但是,沒有藥,沒有藥!
“大嫂!”
小叔的一聲,把李敏拉回了神。
李敏望出車外,天氣自那天下了第一場雪以後,變得反反覆覆,時而冷時而熱的,像今天,居然出現了大太陽,反常的天氣,正是時疫最容易泛濫成災的條件。
“大嫂在憂愁什麼?”朱理那年輕的眼睛,都可以清楚地發現她臉上掩蓋不住的那抹憂慮。
李敏把車簾放下,說:“小叔今日所見到的,還望小叔不要輕易對外說。”
“這點大嫂放心。我這人口風很緊的,絕對不像那個大嘴巴的十一。”只見自己不由自主又提起十一,朱理嘎吱咬牙。
李敏像是沒有發現他這點異常,繼續說:“你大哥,今日為了朝廷的差事日夜操勞。因此我怕這事兒和他說了以後給他心上添亂。這事兒,我以後委託給小叔,小叔你到時候看著什麼時候適合告訴你大哥。”
朱理當即愣了下:如此沉重的任務突然壓到他肩頭上。
要論以往,他是很想自己大哥給自己任務的,只是,現在突然說出來又是另一回事。
“小叔沒有這個自信嗎?”
“有。”朱理張口就答,隨之,低了聲音,“大嫂這事真沒有和大哥商量過。”
“略微提過。”
他不是不知道她在研製新藥的事,只是不問她,認為,她一定在最合適的時機再告訴他。現在,確實不是告訴他的時候。告訴他了,他要是派人做出什麼行動來,肯定會馬上引起皇帝的反彈。
現在,或許古代這些人還不知道青黴素的重要性。李敏卻是太清楚不過了。在古代戰場上,一半以上的士兵都不是死於他殺,而是死於疾病。包括外傷,傳染病,這些致命的病菌,可以很快奪走士兵性命的病菌,都需要青黴素的治療。青黴素在現階段下可以說是這方面最好的特效藥。
可以說,這樣東西很快會成為戰場上的制勝法寶。因此,她才把這東西一直捂著。對於青黴素的用法,也僅限於告訴徐三舅等最親近最信賴的那幾個人,只說可以治療肺癆。並且怎麼用,都得靠她李敏一個操作。
李敏對此不是沒有想過擴展會使用青黴素的大夫培訓,但是在這個錯綜複雜的環境下,能給她信任的人,實在不多。最致命的是,青黴素的產量實在太低太低了。稀缺的藥即將意味著什麼,不言而喻。
馬車行駛到了目的地時,朱理望到了一片梯田,似乎已經有人開始著手在地里備冬,好準備明年播種。
“那些人都是大嫂的人嗎?”朱理問。
“不算是吧。”李敏是讓徐掌柜把田都放出去給農戶了,採取承包制,這樣,他們到時候容易向農戶採購他們需要的藥材,至於耕作的過程,都交給農戶了,必要時給農戶技術指導,這樣的管理方法最容易出效益。
想到自己本來還想在這裡建個大農莊,種種田,養養雞鴨鵝,結果因為被迫搞出個青黴素,全毀了。那都是由於那時候,她哪裡曾想到自己的男人會回來。哪裡想到,自己會和個古代大叔做夫妻,談戀愛。最後,把自己一切都搭上了。
開始有弄青黴素的念頭,全都是由於他那條傷腿。雖然,他那條傷腿在慢慢康復,可是,她總會想到如果他有一天在戰場上受到更嚴重的傷害,需要手術,需要抗菌治療時,她總不能一點準備都沒有。
朱理聽她三言兩語而已,卻很快聽出了其中的含義,跟在她後面走,邊走邊說:“大嫂,我大哥能有你真好。沒有人,比大嫂對大哥更好的人了。”
“你什麼時候,嘴巴是學了誰,變的那樣甜了?”李敏不客氣地打斷小叔的話。
“大嫂,我這是實話實說,沒有一句謊話。”對此朱理不買帳,聲音有些低微地說,“其實我大哥,在府里跟我們的時間不長,他是長子,都是常年跟我們父親在外。”
原來因為如此,所以,他和尤氏的溝通也不順暢,只在於忠孝的禮節而已。
在快走到青黴素的地下作坊時,朱理忽然在她後面停住了腳。李敏對此並沒有反應,直往前走。朱理停了會兒,再隨她進了屋裡。等徐掌柜從裡頭出來,把門關上以後。朱理看著他們兩個,眼裡寫了些疑惑。
屋裡,其實基本上沒有東西了。徐三舅等人,早就不在這裡了。在她決定把青黴素拿出來給朱汶治病的那一刻起。
開門大吉,意思是,這裡的東西和人,都撤了。
李敏左手摘下斗笠,坐在了屋裡簡陋的一張木椅上。徐掌柜在屋裡點了燈,對她輕聲說:“那些人一直盯著這兒,白天黑夜都盯著。好像在等大少奶奶過來。”
“那是,我要是不過來這兒,他們害怕撲個空,弄錯地兒了。”李敏隨之一個眼神望過去,示意小叔可以不用緊張。
朱理佩服死了她這臨危不亂,她這是引蛇出洞。恐怕,連這次去尚書府,都是給對方專門帶去信兒的,讓對方可以順著這條線索踏進這個圈套里來。
“大嫂。”朱理走到她身邊,扯了個鬼臉說,“你這一路瞞著我好苦。”
對此李敏有絲愧意,她這是把小叔一塊當餌了。不過,有了她和小叔在這裡,那些人必定還不敢對這裡馬上下手。
只是這宮裡的人不簡單,能根據她給大皇子治病一事上,推測出她用的這個藥,可能對傳染病有效。所以,才讓李大同對她說出了她娘死的原因。李大同在這場戲裡面究竟扮演了什麼角色,八成是一樣被人當棋子用了。不過,李大同確實是一開始有念頭要毒死她的,因為李大同是很怕死的。
“徐掌柜,這裡還剩多少人?”李敏問。
“只剩下我一個了。其他人早就走了。我也是定時坐馬車過來。按照二小姐吩咐的,在這裡按時點燈,放了狗。可是,我不敢確定,那些人是不是能因此上當。”徐掌柜小心翼翼地說著,臉上多少掛了抹憂慮,因為眼見那些人盯著這裡幾天功夫了都沒有動靜。
朱理就此說:“不怕,之前或許他們還猜疑,可是,大嫂這樣一來,帶了我過來,他們還能不信嗎?”
李敏好像就是怕他們不信,所以親自現身。
徐掌柜還是有些想不明白:“但是,我們一走,他們真進到這裡面找東西了,什麼都沒有找到的話,怎麼辦?”
“能怎麼辦?”朱理微笑著搭了下徐掌柜的肩頭,“只能找大嫂了。”
“什麼?”徐掌柜大驚失色,看著李敏,“大少奶奶,這,這——大少奶奶這是想讓他們找大少奶奶嗎?”
“不這樣做,他們哪肯現身。”李敏道,“我們總不能和他們一輩子玩捉迷藏。”
“可是——”徐掌柜疑問重重,“是什麼人,本來可以一開始找大少奶奶要這個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