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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大哥的奔馳,一直停在院子裡等著她。
李敏下樓的時候,還以為是胡大哥,等走下台階,走近了看,才發現兩個男人站在奔馳旁邊,而胡大哥沒有了蹤影。
這兩個男人,年輕,英俊,多金,才華出色的才俊,是白老闆,以及昨晚見過的,她剛才才見過的那個男人的兒子。
距離不是很遠,那兩人的聲音依稀傳來。
“哥,你打算,還不回家嗎?”
問的是白小璐。
白小璐從口袋裡摸著,摸不到香菸,只摸到了個打火機,對,在他姑丈的地盤上,他要是敢抽菸,被他姑丈直接押進牢里戒了。
見表弟的眼睛一直盯著自己的手,白小璐略顯尷尬:“我好像忘了帶手巾。”
“出外這麼多年,回家後,這些習慣可不能留下。”
白小璐聽著不由一笑:“怎麼感覺你比我年紀還大了。我這都三十的大叔了。”
李敏才意識到,眼前這個姓白的男人,年紀和她古代的大叔一樣。白小璐沒有留鬍子,再加上現代不比古代,男人也有護膚品,白小璐又是老闆,不像她大叔是軍人整天風吹雨打的,所以,白小璐看起來,和青春年少的中學生大學生差不多年紀。
可終究是三十歲的男人了,因此,人生經歷過後的滄桑和沉澱,都是入骨的。
“我說征征——”兩個男人看起來都沒有發現她走近,自顧自說著,一點都不會避諱。白小璐對表弟說:“我一早說過了,除非,你媽的病治好了,否則,我不會回來的。”
“我媽並不喜歡——”
“我知道,但是,這不是你媽喜歡不喜歡的問題,大家怪罪不怪罪我的問題,都不是。像你爸一開始說的那樣,這個十字架是我自己背負上去的。這個債,我必須自己還清楚了,否則,我沒有辦法面對以後的我自己。這麼多年,你看我沒有照顧好我自己嗎?”
李敏走近到了他們身旁,因為白小璐這句話,再打量了番這個男人,發現,這個人,真不好說沒有照顧好自己。畢竟看起來,營養好,精神足,一個正常的健康的人,而且,是少有的一種積極向上的人群。比起那些有錢但是生活糜爛的富公子爺不知道好多少倍。
有得必有失。看出,白小璐自己也很明白這一點,所以,對於自己背負的債務,並沒有感到任何抗拒的意願。他願意接受這種,痛並快樂著的債務。
白小璐這番話,讓對方徹底沒了聲音。
見到她來,那位同樣不喜歡說話沉默是金的小表弟走開了。
白小璐給她打開車門,或許是掃到她臉上一抹不常見的表情,嘴角微彎著像是戲謔地說:“是不是見到我姑丈給緊張的?我早和你說過的,我姑丈,是個人見人怕的人。偏偏,你要找他給你想辦法。不過說實話,世上別人都辦不到的事,只有我姑丈可以做到。他就是這樣一個人。”
李敏先是沒有說話,坐進車內,等他也進了車內,才低著聲音說:“要是,他真是個完美的人,他太太,也不會這麼多年都治不好病。”
聽見她這話,白小璐的目光像是定格在她臉上,良久發出一聲,倒也沒有嘲笑她的意思了:“認識你這麼久,第一次聽見你,好像不是戰鬥機。”
“什麼?”
“你不知道嗎?我和胡大哥第一次看見你躺在沙漠裡就很驚訝。一般人,在你那種條件下,早就精神崩潰了。你呢,卻像是一隻戰鬥機,越戰越勇,好像不知道什麼是悲觀什麼是絕望。我都快以為你不是正常人了。”
“我不是正常人那是什麼人?”李敏為他這話感到好笑。
“你要我說實話?”
“說不說你都說了不是嗎?”
“你不要說我多嘴。”
李敏這次觸到他眼神,再次愣了下,只覺得他這個眼神像誰。
“我先說,我猜我姑丈對你說了什麼,所以你突然好像沒有那麼勇往直前了,是不是說你該找個人依靠一下。”白小璐儘可能像是平常的口吻說著,但是,沒有想到,這樣一句話,立馬讓這個女人突然間變成了另一幅樣子。
李敏是低著頭。有些事情,平常故意忽略著不想,所以是自我催眠自我麻木,但是,終究是逃脫不了的問題。
這樣的一句話之所以會觸動到她,都是因為,這是古代的大叔對她經常說,說的最多的那句話。
是男人,看到女人這個樣子,心裡頭都忍不住會浮現出一抹憐惜。
白小璐猶豫是不是把車停靠到路邊,最終沒有選擇這麼做,都是因為胡大哥來了電話。
原來,胡大哥是幫他拿東西去了。
“你的東西。”白小璐對她說。
李敏眯了下眼:果然,他偷了她什麼東西嗎?
奔馳開到了鍾家的門口。可能車子的聲音驚動到了屋子裡的人。
屋門打開以後,只見一個人急匆匆先走出了大門,對著奔馳看。
李敏在車上還沒有發覺什麼,等拉開安全帶下了車,望到幾米遠處站著的人時,臉上一怔,緊接著,手指,雙腳,全部無一處都在發抖了。
白小璐出了車門以後,一樣不由自主地站在了車邊,沒敢靠過去,和站在屋門裡的鐘家夫婦一樣,屏息靜氣的,仿佛怕一不小心,毀壞了什麼東西似的。
那個人,突然間沖李敏疾步走了過來,接著雙手朝李敏一摟,手指顫抖地摸著她的頭髮,卻是一句話都沒有說。
李敏整個哆嗦,眼眶裡像是有什麼東西要滾下來。腦海里,迴蕩的只有古代大叔和她說過的話:你最缺的,你在找的,都是值得你信任的親人。
爺爺——
兩個字哽在了喉嚨里,不知道她費了多少勁兒,才硬生生地沒卡出喉嚨口。
李老回來了。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突然回來的。回來的時間,時機,是連鍾家夫婦都不知道。因為李老之前根本沒有提前通知過他們。他們更是怕事情有錯,都沒有通知過李家人有這樣一個和他們家女兒李敏同名同姓的人出現。
現在,李老突然毫無預告的,在所有人不知情之下回來了。所有人不禁大吃一驚,看著李老擁抱那個和李老孫女同名同姓的女孩子,有些面面相覷。
鍾老嘆氣。鍾夫人皺眉頭。
大體想的都是,這個李老,肯定是把這個女孩誤認為自己那個死去的孫女。早就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
只有被自己爺爺抱著的李敏,最清楚,她爺爺把她認出來的,一瞬間,就把她認出來了。這是不是親人之間的心有靈犀。親人裡面,只有爺爺和她最親,所以最先感受到了她回來的動靜,沒有人通知的情況下,李老憑著這種心靈感應,直奔回來找她了。
一行人進了鍾家的客廳里。
李敏坐在沙發上的時候,只要抬起頭,馬上能對上李老那雙意味深長的眼睛。
鍾家夫婦像是瞎子一樣,視而不見。反而是白小璐,沒有走,跟著進了鍾家的客廳以後,像沒事人似的到人家家裡串門,明明這個傢伙,之前都從來沒有來過鍾家。
“這位,就是你之前說的那位朋友吧?”鍾夫人問。
儼然,鍾夫人都忘記了白小璐是誰的兒子,可能一時沒能想起來,畢竟白小璐離開家都多少年了。
白小璐儼然也不想急於在鍾家夫婦面前揭開自己的身份,只是代替李敏說:“是的,是朋友。小李在這邊受到兩位老人家的照顧,說是兩位老人家對她很好,所以我邀請她到我家裡住,她都不去。”
幾個老人一聽,都意會的,模稜兩可地笑了起來。
氣氛一下子從僵硬到破局。鍾夫人拿來上好的茶葉,讓大家衝著喝。
鍾老按時,需要到實驗園看一看,穿著水鞋走進了園地。再加上鍾夫人去了廚房準備今晚的晚飯,客廳里,只剩下三個人。
白小璐提起煮開的開水壺,把開水注入放了茶葉的沖茶壺裡。
李老的眼珠一直在他臉上打轉。
對此李敏可不想爺爺誤會了,說:“我們只是朋友。”
李老迅速地回了頭,但是,問的卻是:“你說你這個朋友姓什麼?”
“白。白色的白。”
“白是嗎?白建業和你是什麼關係?”李老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說得兩個年輕人同時一怔。
“是我爺爺。”白小璐承認,“李老前輩知道我爺爺?”
“怎麼不知道?你爺爺白家村的人,對不對?我們李家老家,離你們白家村只有一個山頭。”
經過李老這番解釋,兩個年輕人再次嚇了一跳。
李老繼續氣定神閒地往下說:“不要說我會認錯人。白建業,你爺爺是著名的建築學家,全家幾代人,好像到你爸的時候,才不是的。你和你爺爺長得像,而且,和李家村人也長得像。你沒有發現,你的鼻子,和她長得像嗎?”
見到白小璐抬頭朝自己望過來,李敏心頭一跳:莫非這個似曾相識是這個緣故?
“李老前輩,這?”
“白家村的祖先,和李家村的祖先,是一支的。不是說不同姓,祖先就完全不同。畢竟人類祖先不就只有一個嗎?”李老說出他們年輕人不知道的過去,“這些,兩家村裡的族譜都有記載的。”
“我們的祖先姓什麼?”
“姓邱。”
邱,那是什麼人的祖先?
李老到這兒,給兩個年輕人賣個關子:“很多人都說自己家族譜,是什麼皇家貴族的後裔,但是,是真是假沒有人知道。但是,每朝每代,皇位變更的時候,殺戮盛行,為了防止被殺,這些後人改姓,是必要的。改成怎麼樣,才能逃得過當年在位者的屠殺,那就見仁見智了。”
李敏和白小璐都不說話。這種東西,真不好說。再說了,真是王公貴族的後裔,不也是這樣過日子?
白小璐走開去上衛生間的時候,四下沒人,李老從口袋裡摸出一樣東西來:“這是我那孫女,在意外身亡以後,唯一留下來的遺物。她隨行的背包,不知道為什麼不見了。”
李敏抬頭,在老人家的掌心裡望過去,見到是一塊手錶。正是她出事的時候戴的那一塊。
“這塊表,在她出事那年,不動了。然後,前段時間,突然間動了起來,現在能正常走動了。電池都沒有換過。你看看。”
原來是這樣。
李敏沒有馬上伸手接過李老手裡的表,卻是回來後第一次如此仔細地打量起自己的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