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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別?”
不就是賣家用來招攬生意的噱頭嗎?怎麼特別了?
“王爺不知道吧,妾身在今日去到那裡以前也不知道。要進梅仙閣吃茶賞雪,沒有一個特殊的東西是進不去的。”
朱隸眨了眨眼,這會兒,可真是被她吊起了胃口。拿起杯子吃了口茶,再手指揀了一塊她從梅仙閣帶回來的梅花餅,嘗了一小口,是覺得花香溢口,十分美味。
沒想到,自己統轄下的燕都里,也有如此美味的東西。平日裡,他光想著怎麼預防外敵,卻是早已忘記了自己轄都里的老百姓都吃些什麼做些什麼。
想到這兒,朱隸的眸光有些微沉,或許有些瞭然於胸她為何專程帶梅仙閣的東西回來給他看了。是他疏忽了。
外敵當然是要解決的,可是,內部可不能疏於管理。禍起蕭牆,小則到家,大則到國家。
“是什麼東西?王妃既然是能把梅花餅都帶回給本王享用了,肯定是進了梅仙閣。不如,王妃把進梅仙閣的通行證,給本王瞧瞧。”
李敏從懷裡,掏出了方嬤嬤從他那裡拿到的那塊牙牌,道:“妾身要不是身上有王爺送的這塊東西,還真進不了梅仙閣。”
朱隸見到竟然是自己的牙牌,簡直是驚愣了下都有。
這塊東西相當於他的身份,他一共只給了幾個人擁有。如果,只有這塊東西才能進梅仙閣,豈不是一個吃飯的地方,都變成了他護國公專屬的地方。如果這樣一個地方,是公事公辦,那是一回事兒。辦公的地方,當然是閒人免進了。但是,這樣一個地方,只不過是民間的一個茶樓而已,卻也被他護國公圈了地兒,怎能不讓底下的老百姓胡思亂想。
護國公向來以親民著稱,像他父親,像他本人,都是與北燕老百姓同甘共苦過的。怎能,變成一個連民間吃飯的地兒都拿來專屬,隔絕自己身邊的子民的地方。
屋內的人,猛然都能感覺到室內的空氣速度地往下降了,是變的比屋外飄雪的空氣更為寒冷。
孟浩明、蘭燕等人,大都是不敢作聲,按照他們對朱隸的了解,自己主子此刻心中八成已是大發雷霆。
“王妃如果今晚不說起,本王還真是被某些人徹底地蒙在鼓裡了。”朱隸曼聲道。
這句話,倒不是什麼人都能聽明白的。梅仙閣,說起來只是個吃飯的地方,不是嗎?其實,也不需要生那麼大的氣。最多,把那個靠護國公噱頭做買賣的賣家抓起來,就好了。
只是,這個事,恐怕遠遠不止這麼簡單。
李敏捧著茶盅,慢慢地吃著。想,老公又不是個簡單的人,僅她這樣一輕輕挑撥,都已經知道這事的厲害了。
既然,都有人能把牙牌利用到圈起梅仙閣這樣的地兒,拿護國公的牙牌狐假虎威,好比她李敏今天拿了牙牌狐假虎威一樣。難保,那些人,拿了護國公的牙牌,不僅製造出圈梅仙閣為包廂這樣的事兒而已。
梅仙閣只是個吃飯的地兒,是小。但是,其他的,那些私底下的,難說了。
廚房的菜熱好了,端了上桌。由於心裡頭有了些心事,朱隸匆匆陪她吃了晚飯,立馬讓人去把公孫良生和岳東越找來。
他的院子,離她的院子,只有一牆之隔。走的時候,朱隸回頭對她說:“如果王妃閒著沒事,可以到本王的書房看看。”
說得好像,他這邊的書房和他在京師里的王府大相逕庭。李敏還真有些好奇了。於是起身隨了他過去。
夫婦倆人走過相通的抄手走廊,見著那夜晚下的雪,在明月下好像一幅畫兒一樣,落到那個樹椏上,陪著樹杈上掛著的明月。
“倘若不是天冷,王妃又有了身子了,若是以往,本王會在那個涼亭里沏一壺香茗,慢慢觀雪。”
聽他這道聲音,同樣是有感而發。
甚美的雪景,這個在關內京師里,不一定都能見得到。畢竟,燕都的冬天,和京師里還是有所差別的。京師里,哪有燕都的冬天美。燕都的冬天,除了處處盛開的臘梅以外,還有結冰的自然冰雕,到那個時候,才真正感覺到這裡是天上冰宮的世界。
或許,她並不知道,她正好是像極了他統治的燕都里最美的那支臘梅。這是,當他第一次見到她時,聞著她身上幽謐的藥香時,腦子裡唯一能浮現出的畫面。什麼梅花仙子,傳說中的梅仙閣,如果真的是有梅仙下凡的話,除了她,他想不出還能有誰。
李敏從眺望的天宇美景中低下頭時,剛好見他冰玉美麗的手指伸過來,在她鬢髮上像是輕輕地彈了一下,是在給她落在頭髮上的雪花輕輕摘掉。
瞬間,她是不敢動了。只見他刮去了鬍子,不知道幾時刮的,之前剛到燕都的時候,由於和她一樣一路逃亡,積累了不少像大叔一樣的鬍渣,再次被刮的乾乾淨淨了,只留下一個美男子的下巴。
這個俊美得好像不可思議的男子,是她的老公呢。每次想起,都不由像做夢一樣的景象。只因她知道,電視裡的東西,都是假的。美麗的男人,到了現實的世界裡,照樣都是不可相信的。好在,他一點都不是個喜歡在喜歡的人面前裝的人。
讓她看到了他一些不好的地方,比如偶爾浮躁的脾氣,留著大鬍子有些邋遢的本性,讓她有種這個男人是真的活在她身邊而不是活在電視裡的感覺。
人,還是活的真實一點好。只是,每逢像現在突然這樣,在她面前他突然展露出致命的吸引力的時候,她心口還是會猶如初春的少女一樣心動不已。
低頭,俯瞰到她臉蛋上閃現過的微妙的表情,他瞬間眉眼一松,幾聲朗笑飛出了唇間,手垂了下來,說:“走吧。”
是知道,如果他再笑下去,她要惱火了。與她相處越久,越知道她這個脾氣。沒錯,他是妻管嚴,真有些捨不得她惱的樣子,更重要的是,她肚子裡有小寶貝了。
兩人這樣一耽擱,幾步路而已,到了隔壁書房的時候,見公孫良生和岳東越,都是抵達了在院子裡等候他們。
朱隸擺個手,讓他們再等等,說:“本王先帶王妃看看書房。”
公孫良生聽見這話,嘴角馬上先掛起了一絲笑。
李敏見他們鬼鬼祟祟的,埋怨他們真是把她吊足了胃口,一絲著急,見前面管家推開屋門之後,邁過了門檻,不等他說話,先看了裡面一眼。
這一望,剎那之間,心頭除了驚駭以外,真是有些感動了起來。
書房一看,不像是給他準備的,反而像是給她準備的。只見書架上密密麻麻的書籍,都是醫學專著。
他佇立在她身後,默默地看著她臉上閃現的一抹激動,終於嘴角微彎,稍顯出滿意的姿態,對謀士說:“公孫辦事,果然是,不需要本王費心。”
“不,是王爺想著王妃或許需要這樣一間書房。都是王爺體貼王妃的心意。公孫只是做了王爺吩咐的事罷了。裡頭有幾本書,公孫都沒有找到,還是小理王爺幫忙找的。”
只聽他們兩人這樣說,為了籌建這個書房,不知道多少人出了多少力。李敏心裡頭喟嘆,知道自己這個人情真是欠大了。書房好建,但是,裡面存量的書,那絕對是難找。所以,在這個世界上,最難造的建築物,其實就是書房和圖書館。
“王爺知道妾身喜愛讀書,可怎麼會想到給妾身專門做一個書房?”
要知道,哪怕皇宮裡,皇帝都不會想到給皇后單獨打造一間書房。畢竟在古代里,有女子無才便是德的做法。大戶人家裡,有書房,但絕對不是給女人用的,更不要說會有個男人專門給老婆建書房了。
可她這個老公,還真是放蕩不羈與眾不同的一個人,知道只有建書房,最能討她歡心。
如今見著她高興的模樣兒,他難掩自己的一絲得意,抬袖輕咳一聲,故做冷靜地說:“本王只知道,王妃是對護國公的絕世寶玉帝王綠都不屑一顧的奇女子。本來,是想在京師里王爺府里給王妃搭建書房的,後來,王妃說了必定會隨本王回燕都,想到書籍難帶,就此,在燕都籌建,以免路途中遺失了王妃的愛書。王妃恐怕痛失一本書,會比痛失帝王綠還心疼。”
說明,他還真了解她。金銀財寶,她是都看不到眼裡的,僅有那書是要她老命的玩意兒。
可是,他也不用把話說的那樣清楚明白,好了,底下的人通通都笑了。
李敏白了他一眼,道:“王爺送給妾身的書房,妾身既已收到。可是,書房變成妾身所有,以後王爺要用到書房——”
豈知此話引得他不止一個人笑。
“區區一個書房而已,本王連天下無價之寶都給了王妃,怎會計較一個書房?再說了,本王還想著把許多東西送給王妃。”
聽他這個口氣,好大。
李敏忽然頭皮一陣發毛。
果然是,他伸手接過公孫良生遞來的那張地契,掃了眼後,點頭:“這事就這麼決定吧。這塊地,給王妃用。王妃想怎麼用就怎麼用。王妃需要什麼,不需要我這裡批了,你們兩個,幫王妃籌辦吧。”
“王爺——王爺難道不怕本妃把這塊地用了建青樓、梅仙閣——”她有意想惱一下他了,誰讓他大方到讓她周身發毛。
“不怕。倘若王妃想建梅仙閣,那定是不一樣的梅仙閣。王妃建的梅仙閣,本王一定天天去幫襯。”
她這個老公,簡直是要吃死她了。
李敏再白了他們幾個一眼,拂袖在書房裡那張給她專門安設的貴妃榻上坐下,心中的情緒是一時難以平復,說是憤怒,那肯定是沒有的,只能說那刻激動的,高興的,感動的,不知道怎麼形容才好。
沒有什麼,比他如此信任她,讓她感到真正的幸福降臨的一刻。
望著窗戶上結成一層薄薄的冰花,李敏是咦了一聲:什麼時候,大明的人,懂得用琉璃來做成窗戶了。
他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跟著她,站在她身後,跟她一起,眯著神秘幽黑的墨眸子,觀察琉璃窗上,欣嘆道:“本王以前,只知道琉璃可以做成燈具,怎麼沒有想到琉璃也可以做成窗戶。本王果然是沒有王妃聰明。”
八成是她不知道和誰說漏嘴了,透出了窗戶可以用琉璃來做。他一心為了討好她,給她做的書房安設上了她所說的琉璃窗戶,恐怕這個全天下,只有她的書房有這樣一面窗戶。
李敏不由微彎起小牙尖尖的唇角,宛如冬天裡盛開的那朵春花,在這個隆冬里,完全沒有感覺到一絲寒冷。
天氣雖冷,可是有人,有彼此依靠的人,又怎麼會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