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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懷讓怎麼會突然汞中毒了?
蓮生記起了一件事,說:“之前,我和懷讓去看囚犯,囚犯不吃我們送去的東西。師父知道的,懷讓生性節儉,那囚犯不吃,懷讓出於節儉,把送給囚犯的飯吃了。”
所以,某風水大師一直口裡嚷嚷著,有人繼續要死,是因為已經給人下毒了的緣故。
蘭燕一腳,踹在了打算毀滅證據的風水大師的手。司馬文瑞一個措手不及,剛要把懷裡藏著的丹藥往哪裡扔時,因蘭燕這一腳踹過來,暴露無遺。
白色的瓷瓶子,呼啦啦在地上滾動著,接著,滾到了朱隸面前。
司馬文瑞爬起來,突然沖了過去。眾人震驚的剎那,司馬文瑞兩隻手火速撲在了朱隸的鹿皮靴子邊,抬頭,呈現張口的模樣,眾人從他嘴型上尚未辨認清楚他想對朱隸說什麼,顯而易見的卻是,他忽然間倒了下去,再也不動了。
一動不動的,在地上,身體快速僵硬,真是猶如秋後的蚱蜢一樣,亂跳一下即死了。
蘭燕快速走上前查看,一摸對方鼻息,是沒了,確認無疑是死了,抬起頭,對兩個主子說:“好像是中毒。”
“不是中毒。”是不是中毒身亡,李大夫一看就知道,“比較像是心肌梗死。”
心梗的誘因有許多。李敏想了下,沒有繼續往下說,因為這裡人太多了。再一眼向側邊望過去,果然,自己老公一張臉,臉色很是深沉。
屋裡很多人,可以感受到冰徹入骨的寒風。其實大家只要想想,不管司馬文瑞做了多少罪不可恕的事情,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有人居然敢當著護國公的面對護國公手裡的人動手。
朱天宇忽然對著司馬文瑞迅速冰冷掉的屍身冷笑一聲:“死不足惜的人,卻不把話說完就死了,是想死後都進地獄嗎?”
聽到他這話,朱慶民瞪了他一下:“隸王在此,怎可如此無禮?”
朱天宇好像才意識到自己的失禮,趕緊衝著朱隸夫婦兩人鞠躬,宛若道歉。
朱隸擺了下手,對屋裡所有人說:“如今,方丈安然無事最好不過。方丈剛醒,需要休養,大家都退下去吧。還有,今兒抓到的犯人,按理應該是交給太白寺處理。太白寺如果想把兇犯移交給官府處置,由太白寺自己決定。”
一群人神情不一,退了下去。
孟浩然命人把抓到的犯人,移交給了太白寺僧人。負責守衛的明德接過犯人時,說出了心裡的疑問:“王爺怎麼會設伏?”
“昨晚上,貴寺不是察覺了動靜嗎?那些人,在山坡上設置火藥,準備把炸山,引起雪崩。”
“這樣說的話?”
“昨晚上明德師父猜的沒有錯,對方玩了詭計,把貴寺的注意力引到了另一邊。”
這樣說的話,明德突然間恍然大悟,望向了佇立在那裡的方丈,在得到慧光一個頷首的時候,終於明了:慧光是故意詐死的,目的很顯然,是順著他人的計劃進行,目的是引出背後的幕後主使。
至于慧光什麼時候察覺有人想殺自己的?
等閒雜人士都離開了以後,慧可不由說起了方丈:“師兄,此事如此重大,你怎可與我,和淨遠都一點商量都沒有,自作主張?”
“如果我說了,你會和皇上的大臣說嗎?”
☆、【188】選擇
“師兄。”慧可眸子裡像是划過一絲不可思議。
淨遠雙目緊閉,雙手合十,手捻佛珠,沒有聲音。
慧光被徒弟扶著坐回到了椅子裡,道:“明德去審問犯人了,等會兒,我們可以知道,究竟是誰,把這些人派來太白寺,意圖是想做什麼。”
有些疑問,慧可是想不明白,比如第一個:“弘忍什麼時候出事的?為何我們沒有察覺?如今弘忍去了哪裡?”
斷定如今的監院弘忍,不是他們之前認識的弘忍,全都是剛才他們進來的時候,那個假扮弘忍的人,在面對許飛雲漏了底細。與許飛雲說的一樣,真正的弘忍作為僧人,基本不可能認識北峰老怪。如此一來,只剩下一種可能性,真正的弘忍早已消失不見了,如今代替弘忍的人,是一個認識北峰老怪的江湖中人。
慧光說道:“我們當初把弘忍找來的時候,是因為我師兄臨走前囑託,說是我寺的一本佛籍落在了中原普陀寺手裡,結果,普陀寺提出了,要由他們寺院的高僧過來,幫我們守護這本珍貴的佛籍,於是作為交換條件,弘忍與佛籍一塊被送到本寺過來。但是,普陀寺是中原大寺,寺院裡的高僧與皇室有交情,這點是不得不承認的。”
“方丈意思是說,從一開始,派到我們寺院來的弘忍,不是什麼高僧,而是皇上的走狗?”慧可儼然被這個論調驚到,驚疑著,“皇上為何把人派到我們太白寺來,我們太白寺是佛廟,並不參政,皇上派人到太白寺做什麼?”
“你只要想想,弘忍被派過來到太白寺的時間,剛好是懷聖公去世不過一兩年的時間。”
聽見方丈吐出此言,李敏不禁看了眼坐在自己身邊的男人。
朱隸垂眉,臉色稍顯沉重,卻並無哀思深痛的意味。李敏卻可以感受到一種深深的東西,被埋在了他心底里。因為太過沉重了,他不能說,不能表達,更不可能發泄出來。
父親這一死,什麼事兒都壓在他身上了。最可怕的是,連他父親的死,都是對方一手策劃好的,目的就是為了打他個完全措手不及。他當年才幾歲,如果說一開始不能看穿對手的所有計謀,都是情有可原的,因為以他一個年紀輕輕的少年去應付一個老謀深算的皇帝,並且那皇帝四周都是頂級的謀士,他即便想要保住命活下來,都是十分艱難的事情。
可是,對方並不會因為他年輕,對他施予了憐憫,對統治者來說,沒有所謂是不是孩子年少這一說法,只有對方是不是該不該殺,後生可畏,皇帝比誰都深知這一點,怎麼可能饒過他朱隸。
“隸王從懷聖公去世以後,一直都是在軍營,連小時候常來的太白寺都不能常來了,這也是被逼於無奈。只有黑鏢旗,是護國公最忠實的也最可靠的庇護之所。隸王一方面要忍受母親和兄弟落在京師里那個賊王的手裡充當人質,一方面,自己只能苦苦地先韜光養晦,等待最合適的時機。”
慧光說完這番話時,同屋裡的慧可和淨遠都安靜地聽著,表情時而閃現出一絲訝異。
淨遠的眸子睜開以後,落在了對面坐著的夫婦上面,良久嘆出一聲:“這些話,是當年,方丈告訴隸王的話嗎?”
慧光是遠近聞名的得道高僧,雖然,不像司馬文瑞那樣開口閉口,都說自己能預料未來的人,但是,慧光是具有智慧的高僧,看人看事,那定不是一般百姓的思維,有超乎常人的智慧,可以影響到了未來的走勢。可以說,比起那些能預料未來的人,更有魄力。
對於淨遠這話,朱隸當然不能作答。慧光是突然一笑,眸光溫和地落在了李敏臉上,說:“隸王妃的事兒,老衲都聽說了,雖然那些風水大師,一個個聲稱可以看穿將來,但是,在老衲看來,他們看面相的功夫,定是還不及隸王妃。”
李敏當然不敢當了,起身回禮道:“方丈此言是抬舉了本妃。本妃只是身為一位大夫,能看病人面相為的是診斷疾病而已,或許這個本事比風水大師強了些,但是,可不敢妄言和風水大師一樣能看穿將來。”
話音落地時,只引得慧光忽然大笑,淨遠面帶微笑,連那從頭開始臉色沉重不太高興和滿意的慧可都挑了挑眉毛的樣子。
李敏可以清楚地聽見身旁男人那聲咳嗽,像是在說她,裝什麼謙虛,這不砸自己的腳了。
她這話算什麼謙虛,只不過實話實話,占卜未來的事,她從來不做也做不來。但是,正因為她這個實話實說,是充分體現了智慧,一句話拆穿了那些風水大師給人占卜的把戲。
能看面相的風水大師,定也是會懂一些醫理的,所以,像司馬文瑞這樣,能在燕都里風生水起的,大都要在糊弄人以外,必須略有一點真本事才能糊弄人對不對。因此,李敏才對尚姑姑她們說過,不要小看了這些風水師。這些風水師肯定是私底下研讀過醫書的,只可惜,走了邪門歪道。
慧光收住了笑聲,手指撫摸白須,說:“那位風水大師,叫做司馬文瑞的,之前老衲與其見過一次面。他一開口,就說老衲這個歲數,恐怕是活不過九十歲高齡了。算起來,我這個歲數,今年確實是到了九十大限。”
屋內的僧人們聽見這話,無不震驚的。可見,之前,慧光都沒有和他們提過自己的大限之期,才有慧光剛才炸死的時候,所有人都很疑問。但是現在顯然慧光不是死了,是活著,大家理所當然想著慧光會繼續長命百歲下去,怎知道慧光自己突然冒出這話。
“師兄。”慧可緊皺起眉頭,說,“師兄既然都活了過來,那些風水大師說話,又都無不是嚇唬人的,師兄何必聽信這些人的胡言亂語,影響自身修行。”
“你說的是,司馬的話,老衲是從不信的。再說,司馬收了人家的銀子,當然是要給人家辦事的了,不對老衲說這些話,一如,不說什麼不祥之雲來妖言惑眾一樣,是會遭到幕後主子的不滿的,到現在,突然間暴斃,也算是他咎由自取。”
話說司馬文瑞怎麼會突然間死了?對此李大夫曾透露過他應該是死於心肌梗死。
司馬文瑞的屍身是被抬了下去,有寺內的僧人進行檢查,檢查後的報告呈現過來給慧光他們。
“方丈,首座,維那,在死者背後的皮膚上,可以見到一個小針孔,恐怕是有針,插入了死者的心臟。”
這個報告一出,屋裡的人,不禁都肅然。
果然是死於心臟的緣故。而且,突然暴斃,說明這支針,很有可能是剛才現場裡誰作為兇手發出來的,目的是為了殺人滅口?
眾人回想剛才在屋子裡的人,有奉公伯府、寧遠侯府、都督府,能是誰下的手?為什麼殺司馬文瑞?
慧可忽然驚嘆一聲,很是無奈地對自己師兄做了個合十,道:“師兄還是先休息吧。此事看起來很是複雜,只怕一日兩日都沒有辦法想出來結果。”
聽這話,顯而易見,慧可並不想知道太多的樣子。跟隨慧可這話,淨遠也起了身,準備告辭,臨行前,不忘對李敏鞠個躬表示感謝道:“貧僧的徒弟受了王妃的救命之恩,改日,貧僧和徒兒,定會報答隸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