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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的沒錯。”徐掌柜點了下頭,“最主要是,王爺的心在大少奶奶這裡。”
女人都是這樣的,尤其在古代,在這個家能不能做主,到底是要看男主子的意思。不關錢不錢的事,只看男主子想要扶持誰。
尚姑姑接著對徐掌柜身後的徐三舅徐有貞等打過招呼,請他們進門。
幾個人進了門裡。李敏在屋裡已是在等著他們。
見到徐三舅進來,是自己娘家的長輩,李敏趕緊起身,親自迎客,下了椅子,道:“三舅。”
徐三舅知道她有孕了,更不敢接受她這個大禮,連忙說:“敏兒趕緊坐著吧。一家子,不需要這樣客氣。三舅知道你知書達禮,孝敬長輩。而且,王爺會擔心——”
聽見三舅後面那句話,李敏不行屈膝禮了。人家老人家終究認為自己是平民百姓,怕她老公。平常無所謂,現在她懷著身子,是在這方面是要事事小心,何況府里現在還有個挑剔的婆婆。老公不出聲,但是婆婆八成會拿她娘家說話。
讓丫鬟給長輩上茶,李敏坐下來的時候,打量了下自己親人的臉,發現都是瘦了,不由心疼。
接到外甥女注視的目光,徐三舅笑問:“怎麼,是不是好久不見,有些惦記三舅了?”
“三舅一路為了敏兒奔波勞累,敏兒內心裡感到很愧疚,敏兒到現在,都沒有為娘家人做一件事。”
徐三舅和徐有貞聽到她這樣一說,一時都有些不知如何回答是好。要他們說,他們從來沒有指望從她這裡獲得任何好處,可以說,徐家上上下下,都沒有這個心思。其二,這都是因為,徐家認為之前虧欠她們母女倆太多,一直沒能幫上她們母女。
“敏兒千萬不要這樣說。”徐三舅道,“敏兒告訴我們做出來的藥,可以治好你三舅媽,這可比給我們多少銀子金銀財寶都要好。有銀子都不一定能治好人家的病。是大夫,是藥師,最明白這個道理。”
李敏想想,徐三舅這話也沒有錯。等歇下來的時候,該想想怎麼用自己的技術幫徐家重振家業,這才是造福徐家子孫萬代的好事,給多少銀子,都不如給徐家技術。
接下來,李敏找徐三舅來,肯定是因為有原因的。
徐三舅從徐掌柜里聽說了消息,知道她想問什麼,怕她不好開口,先搶著說:“敏兒,這個藥你知道,製作的時間長。我們抵達燕都的時間剛好不長,先期,要把藥廠先建起來。雖然有王爺的人幫忙,用的是以前的屋子進行改造重新整理,所以,在這個方面用的時間比較長。”
“三舅的意思敏兒明白,趕工的話,對藥的成效不能保證,其實,這樣的法子並不可取。敏兒找三舅來,不是為了催促三舅趕工,而是想對三舅說,不管怎樣,藥效的保證是最重要的,否則一切都是白搭。這個藥,有個最不好的地方,倘若不純,引起的副作用可能會更致命。”
徐三舅以前倒沒有聽到她說這個,本還以為,她催促他們趕工,他們回頭日夜趕工就是了,畢竟那條人命不僅是人命而已,而且關係到她的名聲,乃至地位身份。
他這個外甥女,當這個王妃,可不是好當的,命運也是十分辛苦,顛簸流離。燕都里的流言蜚語,他們徐家人身處燕都內,肯定早有聽說。
“敏兒,三舅是你娘家人,有貞現在也在這,有什麼事,倘若你做不好,王爺又有意見,你一定要和三舅及你表哥說,娘家永遠是你堅實的後盾。”
李敏不覺得自己老公會是那種求人做了事事後又埋怨人的人,不過,徐三舅這話,是提醒,她會記在心裡。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皇帝都沒有沒法做到稱心如意,何況其他人。
“三舅的關心,敏兒肯定牢記心上。藥廠的事,還是需有三舅掛心。趕工不趕工,敏兒還是那句話,最重要的是保證藥效。所以,有勞三舅督工。”
徐三舅起身,點頭:“敏兒再有什麼事,三舅在藥廠沒法立馬抽開身來見敏兒,敏兒也不需怕。你有貞哥,住在燕都里,你儘管信任他,有什麼事讓他傳話。”
“有貞哥,敏兒肯定信得過。敏兒之前都有想法,想請有貞哥做敏兒幕僚。只是,有貞哥畢竟是男兒,有自己的仕途。敏兒生怕耽誤了有貞哥的前程,所以遲遲不敢說。”
徐三舅對此沒有聲音,回頭看了徐有貞一眼。
他是藥師,論製藥,他懂,要他幹活,他懂。其它的,他是一點都不懂。但是,他知道,徐有貞出來參加科舉,一舉成名,家裡人,必定都是不想讓徐有貞這些書白讀了。家裡藥師的人才也多,不一定非要少了徐有貞。只是,這個徐有貞也是長孫,未來,勢必要繼承徐家。因此,徐有貞之前,才屢屢拒絕了朝廷的委任,只在京師里混著,全心全意幫著李敏這個表妹先。
如果,當了李敏的幕僚,能對未來繼承徐家有好處的話。
徐有貞聽到李敏這個提議,比起徐三舅,是臉上的神情更凝了一下,表現出了一絲顯而易見的猶豫遲疑。
不說李敏,徐三舅和徐掌柜,都看到了他表情吃驚他為什麼會猶豫遲疑。難道,正因為李敏說的,男兒有志,擁有自己的仕途,何必為了一個表妹拘束於此。
既然徐有貞不見得要馬上回答,徐三舅怕死他們兄妹倆在這裡當場難堪了,站起來說:“敏兒,如果沒有其它事兒,三舅和你表哥先回去了。”
“行,三舅和表哥忙。”李敏說著吩咐人,提著燈籠送徐三舅他們出門,臨行前,還不忘讓府里的馬車送他們一程到客棧和藥廠。
徐三舅和徐有貞走了,徐掌柜沒有走。尚姑姑也在屋裡。
幾個人,仿佛都還在徐有貞那幅猶豫的態度上生疑著。
李敏見狀,不免一笑:“徐狀元之前屢次都拒絕了朝廷委任,拒絕了皇上,跟著我們都到了燕都來,能讓徐狀元猶豫的,只剩下一個人。”
其餘人聽見她這話,才恍然大悟。
肯定是朱隸私底下跟徐有貞說了什麼。
為自己表妹幹活,和為自己的表妹婿幹活,按理說,沒有太大區別。非要區別的話,那肯定是為自己妹婿幹活好。
一是,如果表妹有事,自己可以在表妹婿面前為表妹說話,可以隨時為自己表妹通風報信。反過來,如果單純為自己表妹幹活,未免一是在外面被人說跟個女子幹活並且還是躲在自己表妹身後,作為男子是十足沒有志氣,這對於一個狀元郎的名聲而言實在有失面子。
其二呢,自己妹婿名氣大,跟著妹婿,那肯定是干一番大事業的徵兆,對一個立志天下的男子而言,是個不可多得的機會。
李敏想到這,真是苦笑的心思都有了。從來沒有想過,要和自己老公搶人,是這樣的困難。
徐掌柜因為剛從魏府里回來,一個最大的目的,當然是要向主子先匯報病人的情況。於是,尚姑姑關上屋門。徐掌柜上前,很小聲地對李敏說:“大少奶奶,恐怕病人的病情有些——”
餘下的聲音,泯滅在徐掌柜喉嚨里。
李敏聽徐掌柜這樣一說,卻也是意料之中。之前,她去到那裡見到病人時,已經早有所料,這將是她到古代以後遇到的第一個最棘手的病人。在於,生不生,死不死。
要是真像齊常在那樣,註定是沒的救的,反而可以讓大夫坦然地告訴病人家屬。相反,像這類,像是還有的救,可是救起來十分麻煩,不知道究竟最終能不能救回來的,如果放在現代臨床上,倘若病人的家屬不太好相處,八成到最後是要變成醫療糾紛了。
聰明的大夫,宛如太醫院那群老狐狸,肯定是想盡辦法不接手。可是這樣做,分明有違醫德。所以,不管是不是她丈夫親自請求她治療的病人,她李大夫肯定不能見死不救。
接下來,幾乎可以說,是看造化了。
“徐掌柜擔心的,本妃都知道。”李大夫一面沉眉思索,一面說,“只能說,當大夫能做的事畢竟有限,咋們做大夫的,偶爾也只能是盡人事聽天命。辛苦的,要算代替本妃守在魏府里的公孫先生了。還麻煩徐掌柜,勞苦兩趟,今晚在魏府里幫著本妃觀察動靜,明早上,再給本妃回個信。”
徐掌柜肯定說不怕辛苦,只是看李敏臉上的神色,還真是對眼前的病例沒有一點辦法的樣子了。能做的都做了,藥廠趕工出來的粗略藥品,李敏肯定也不敢給病人用。所以,只能說,一切要看老天爺的意思了。
讓人送了徐掌柜走,李敏沒有馬上下去睡,讓尚姑姑給她去找了本書來翻著。
尚姑姑本想勸她睡,又想如今她肯定光為魏府的病人病情已經夠心煩意亂了,躺下去睡或許更慪氣,不如隨她自然。
事實也如此,李敏習慣了在遇到棘手的病例時,把自己沉浸在書裡面,維持清醒理智的思維。待想的清楚了,不管有沒有想出解決的策略,都不會胡思亂想到其它地方去,那麼,心境澄明,自然睡得著了。
李大夫晚上下去睡時,倒也早,不到晚上亥時。
尤氏聽她睡這樣早,而且能睡得著,更是十分吃驚。
李大夫貌似胸有成竹,一點都不擔心自己的病人有事似的。尤氏都覺得這個兒媳婦,不是心腸冷的堪比冰塊,那就是,神經大條,一點都不知道事兒輕重。反正,這個魏府的魏老四要救回來,尤氏都覺得很玄。
其實,魏老四這個病,倘若是一開始李敏來接手,可能還好些。凡事,最怕拖。小病小傷能拖成大病重症,況且,魏老四這個傷,從開始就是個蠻嚴重的傷,再因為沒有一個能當場處理的大夫,導致拖延到現在奄奄一息生死關頭的時刻。
因此,如果把魏老四治不好的問題,全歸咎到李大夫頭上,那肯定是不合邏輯不對的。可是,往往那些平常的,不懂醫學的百姓們,通常都只會盯著那個最後接手病人的大夫,有什麼過錯,也只會怪罪到這個大夫頭上。
其餘的大夫,對此通常更不會出聲。所謂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天下能有幾個好心人,願意在別人落難的時候不怕拖累自己而出聲呢?何況,大夫這個職業,更講究名聲。
到了第二天早上,魏府病人的病情不旦沒有好轉,反倒惡化的消息,很快地傳遍了燕都上下。
喜鵲大清早,提了早膳的食盒,到了尤氏房裡,說:“魏府的四少爺,據說那肚子裡,不停地流出血水,像是比昨日更糟糕了。魏府現在上上下下老老少少急成了一團。有人說要把去年魏府剛給魏四少爺說的那個新娘子,先接過來沖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