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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這份對她娘的單戀,李大同其實,是很努力地想把她李敏當作親生女兒看待的,有很長的一段時間,是幾乎把她李敏看成是自己親生的一樣,其實是幻想著徐晴是愛著他李大同的。
結果,所有的謊言,在利益面前,被拆穿的一乾二淨。由於利益,李大同最終時刻放棄了這份幻想,對她這個養女動起了歪念頭。
現在她妹妹李瑩一個人回到尚書府里,恐怕是找到了李大同遺留下來的某種東西,知道了這件事了。
李瑩在公告裡親筆寫了,為什麼自己父親會死的緣故,正是因為李敏不是她李大同的親生女兒。所以,李大同是對皇帝忠孝的人,是被李敏這個心思歹毒的養女害死的逼死的。
看得出來,為了維持自己的名聲可以如願出嫁,李瑩是做奮力一搏了,只是不知道,這又是誰在背後指使的呢。
那個人影,在李瑩背後幾乎是清晰可見的。
空氣里好像忽然凝結成了一團。所有人的表情都變了。很多人的目光,由剛才還可能面對自己頭上落下來的責罰感到惶惶然時,現在,則變的不一樣了。是都變的自信了起來,變的可以在嘴角邊掛起一抹更加嘲諷某人的意味。
他們做錯的事兒,算得上什麼呢?他們做錯的,最多不過是貪圖銀子罷了。不像某人,犯的可是欺君之罪,撒的是漫天大謊。如果李瑩說的句句是事實,李敏的出身,就是個絕對的污點。
一個賤民,何能何德,可以嫁給他們護國公當夫人?
“果然是個夠陰險歹毒的女子——”
下面飄過來的一句話,直接刺入了李敏的耳朵里。
蘭燕心裡頭不禁一揪,不太敢去瞧李敏的臉色。
尤氏輕咳一聲,想:莫非,接下來是自己的出頭之日了?
兒子千算萬算,大概是沒有想到吧,薑是老的辣,萬曆爺,可絕對不是誰都可以對付得了的。
尤氏這個心情也算是很矛盾的了。
鷹銳的眸子,拂過那底下一群蠢蠢欲動的人,貌美如雙的護國公,只是在喉嚨里發出輕輕的一陣笑:“原來是這事兒——”
朱承敏面色肅緊,道:“王爺,莫非你已經知道這個事了?”
“知道又如何?”
耳聽對方這個口氣有些吊兒郎當,不僅朱承敏,底下跪著的很多人,都不約而同地聲討起來:“王爺,這件事絕對不是小事,是事關我們護國公血脈千秋萬代的大事!”
“是,本王是知道,但是,本王比起侯爺拿著的這張公告,知道的事情要更具體和詳盡,恐怕,本王知道的,才是真相。”
“你——”朱承敏一愣,“侄兒你,不會是因為這個女子的妖言,被迷惑了——”
“不,寧遠侯。”朱隸一道冷聲,毫不留情打斷了對方要拉攏的叔侄關係,道,“你這張公告,是出自尚書府三小姐的手筆。但是,本王所知道的是,尚書府的三小姐,與其母親,回到尚書府時,本王的愛妃,尚書府二小姐已經在尚書府里出世了。也就是說,尚書府二小姐是不是李大人親生,恐怕最了解真相的人,不是尚書府三小姐。”
☆、【193】親爹的事兒
這說的是誰?
朱承敏聽著左側一陣風聲,與其他人望過去時,只見一隊人從左側走了出來。
領頭的是一個鬢髮蒼白的老太太,穿的是一身紫色碎花棉襖,外面套了件墨綠的繡花褙子,頭上一支鑲金的壽桃銀簪。由左右兩名女子攙扶著,腳步算是矯健,並不蹣跚。
蘭燕在望到來人的五官時,一樣地吃了一驚,望了下李敏,不知道李敏是不是知道這人要來的消息。
實話實說,李敏還真的不知道,原來李家人來了。
李家人是有可能來的,想想李大同一死。李大同,在李家幾個子弟裡面,雖然排行老二,但是,是唯一在科考中取得成績,並且在朝廷當上了大官的人。可以說,李家人在京師里,倘若沒有個李大同撐著,根本是無依無靠的那種。
畢竟,哪怕有田地有宅邸有什麼用,在京師那種複雜的環境下,是大官壓小官,名門壓百姓。沒有人脈,隨便哪家先盯上你,都可以找個藉口把你怎麼了。所以,李大同一死,皇上隨時可以拿李家大大小小數十口人來開刀。
這點風聲風氣,李敏早就傳過給老太太知道了。
老太太是個聰明人,早就給李家上下做好盤算了。當時李老太太執意離開李大同家裡,跑自己家裡祖屋去,目的很簡單,準備腳底抹油,趕緊溜了。帶得動的人和財物就帶,帶不走的,只能做棄子的打算了。比如說,自己那執迷不悟的二兒子以及王氏母女。
李家上下要逃的話,往哪裡逃呢?
總得逃到一個,皇帝找不到他們,避免皇帝拿他們發火的地方,尤其是當發現他們已經逃跑了的話,萬曆爺隨時會勃然大怒。
這不,逃到隸王這裡最好了。隸王是萬曆爺的死對頭,那肯定是不會把他們交給萬曆爺讓萬曆爺滿意的。再有,隸王是李敏的老公,李敏是李家的閨女,是親家。單憑這點沾親帶故,李家想趁機沾點隸王的特權,在燕都里生存下來是有可能的了。
想到這兒,這個李家到了這裡來,並且在最恰當的時機出現,為李敏撐腰,不僅是合情合理的事,而且,為了自身的生存和利益,李家不得和這群敢說李敏不是李家女兒的人拼了。
李老太太走到了朱隸面前,帶著老大媳婦與老三媳婦馬氏,沖朱隸福了個身,道:“老婦參見王爺。”
“起身吧。”朱隸自然也是客氣,伸手扶了老太太一把。
李老太太渾身一個激靈,那是看得出對於朱隸對她的這一扶代表的深刻含義。現在,隸王給了她面子,她要是不抓住,真是太虧了。
精神抖擻起來的李老太太,鬥志昂揚地抬起了腦袋,目光咄咄地直she向拿著李瑩親筆簽名的朱承敏。
朱承敏明顯感覺到這個老太婆不是普通人,不自禁地張口問:“這位是——”
“你拿著的那張紙,書寫的人,是老婦的孫女。”李老太太說。
全場震驚。廣場內瞬刻颳起的騷動,宛如再來一陣回卷的颶風。那些剛才正抓住機會意圖翻身的人,現在因為這陣刮回來的颶風,冒出了大汗。
是誰都知道,李老太太如今站在了朱隸身邊,怎麼可能是來幫他們的。
“你,你是——李家人?!”不用說,朱承敏此時此刻的口氣,好像被條繩子勒住了脖子一樣幾乎是尖叫了出來。
太奇怪了,不是說,李大同是皇帝的人嗎?李瑩都寫了這樣的一封親筆公告了。怎麼,李家人自己鬧矛盾了?李家人,不是一個個都討厭李敏這個病癆鬼嗎?更怪的是李老太太了。李大同是自己兒子吧。李敏如果李瑩說的是事實的話,根本都算不上李老太太的孫女了。怎麼,李老太太不幫親幫凶?
“老婦夫家是姓李,沒有錯的。”李老太太口齒伶俐,一字一句沒有一個不是聽的很清楚,根本糊弄不得,“敏兒,是尚書府的二小姐,是老婦的親孫女,這點,肯定是沒有錯的。至於,尚書府的三小姐瑩兒——”
怎麼?變成李瑩不是李大同的親女兒了?!
朱承敏的眼皮直跳。
李老太太聲音清清楚楚地說:“當時,我兒子,也懷疑,因為,瑩兒的母親,欺騙了我們尚書府,說是懷孕,結果,請來太醫一診查,根本沒有這回事兒。要不然,我兒子之後也不會對這對母女越發疏遠了。這點事兒,在京師里的人都知道。消息靈通的,在關外的人,應該也是有所聽聞的。”
大家對這事兒真是不可能不知道。畢竟王氏那會兒,也算得上是朱隸的岳母,他們護國公的丈母娘,王氏的一舉一動,從關內傳到關外,有點心思的人,都會留意打聽。
是聽說過,王氏觸犯了皇帝和太后,被抓了個正著。不止如此,李大同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對被關押的王氏竟然不理不睬的。本來是夫妻的話,李大同最少需要在皇帝面前給王氏求情吧。但是沒有。
現在聽李老太太這樣說來,原來是這樣一回事,都是有緣故的。這樣說,李老太太的話是真的了?這個李瑩,才是那個不是尚書府小姐的真相。因為李瑩不是尚書府的小姐,不是李大同的親生女兒,所以,變著法子想先污衊起自己的姐姐不是尚書府的小姐。
沒錯了,全合邏輯。
朱承敏張大的嘴巴第一次發不出聲音,腳步往後一退時,不由從台階上踩空了一步,勉強踉蹌了幾下,才站穩了腳步,可是已經從台階上跌下去了,對於站在台階上的男子更是只能仰望的份。
其餘人,本來還寄望著這兩者之間再有一番廝殺,看朱承敏能不能拿出更有力的證據來。事實上,朱承敏哪裡拿的出什麼證據。
關於李敏不是李大同親生女兒的證據,只有李敏自己能拿得出來。李瑩即便從尚書府里找出什麼蛛絲馬跡可以證實李敏可能不是李大同的女兒,哪怕是李大同的親筆留言,李敏都是不怕的。畢竟,李大同的筆跡都可以是人偽造出來的。更何況,李大同根本不會留下這個東西。
讓世人以為他心甘情願為其他男人戴綠帽子,娶了一個已經被其他男人玷污過的女子為夫人。這等於是讓全天下都扯笑他李大同當龜孫子,有可能嗎?不可能!
科學的,能證實是不是親生女的證據,握在她李敏手裡,別人不是她李大夫,根本拿不出來。
她這個三妹子,自己一鳴得意,自以為是,果然是,又搬了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眾人等了一陣,只聽呼呼呼的北風颳過耳膜,偏偏是,聽不見朱承敏的再一個隻字片語。朱承敏到底也是個聰明人,知道這個時候,說什麼都沒有用的。再說的話,反而說不定被對方抓住什麼把柄了。
果真,朱隸意味深長地對著他流露出一聲:“寧遠侯如此關心本王的王妃出身來自何處,真是,十分令本王受寵若驚。”
話說回來確實是,論一族的宗主,他朱承敏不是。他朱承敏憑什麼,對侄子娶的老婆,計較到調查其出身是不是真的尚書府小姐。
“王爺,臣只是關心王爺,關心本族的血脈——”
“哪怕本王的王妃,出身不是名門,王妃身上懷的也是本王的子孫。莫非寧遠侯認為因此要把本王的子孫怎麼樣嗎?一如,你兒子娶的兒媳婦不合你你意,你要你兒子把兒媳婦懷的你家血脈,都給剔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