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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不說你們送人過來的時候,已經不是真正的新娘。”
“如果不是真正的新娘,你們為何把新娘子迎進了你們魏府!你們魏府真行,收了我們家的女兒,弄丟了,結果就說不是我們家的女兒。那天送親的時候多少燕都的老百姓在,上千雙眼珠子看著,是誰對誰錯,一目了然。”
魏府的人就此快氣瘋了:“新娘子來的時候,蓋著紅蓋頭,蓋住了臉,誰能看得清楚是不是真的新娘子。”
“哦,這麼說,你們的眼睛都瞎了,虧你們魏府的人都是當官的,連新娘子都分辨不出真假,才會說出什麼蓋了紅蓋頭根本分不清新娘子是真是假的藉口。”
林氏這張嘴的口才真了得,真是猶如一條瘋狗一樣,難怪那天在魏府,最終所有人都拿這個林氏沒有辦法,只能報官到這裡來。
趁著這股威風,林氏得意洋洋地邁前一步,道:“大人,我這裡有人證,這兩位,都是那日陪新娘子進入魏府的人,她們親眼所見,新娘子,是被送進魏府里的,而且,是在魏府里被人劫持走的。”
喜婆和代嫁的那個丫鬟,馬上變成了林氏的證人,跪下來,一把鼻涕一把淚,開始講述自己在魏府里看見黑面人是怎麼把新娘子劫走的經過:“那個採花賊說了,說是專找魏府四少爺的新娘子下手,說是與魏府有仇。還逼我們不能和魏府的人說。因為說了的話,魏府的人為了掩蓋私仇的真相,會一併把我們殺了。我們姑娘,就是這樣被魏府人害了的。”
“爹!”魏子清急叫一聲,趕緊和老二一塊兒扶著魏老兩側。
魏老是平生恐怕都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兒,只聽這些人胡說八道得煞有其事,是要氣得七竅生煙都有了。
“我們魏府,倘若真的做出這樣不見人的事兒!天打雷劈!”魏老每一個字,都氣貫丹田。
所謂書生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像魏老這種堪稱帶兵打仗足智多謀的軍師,遇到了林氏這種潑婦,也是敗顯無奈。
林氏嘴角微揚著,挑釁的目光看著要氣死的魏老:你說,你怎麼說都沒用的,因為,你沒有證據。
砰。
輕輕的一聲,茶盅落在案上,屋內寂靜無聲。
林氏猛的吞了口口水,兩隻眼珠子,在觸到坐在太師椅里那個男人一雙深幽猶如地府的眼睛時,一下子縮了腦袋,當真是大氣都不敢出,只能唯唯諾諾擠出一聲軟嬌嬌的:“王爺——”但是,很快又被對方一抹利光,像是抹到脖子上,再也不敢嬌氣地說下去了。
奉公伯府是護國公的親戚沒有錯,所以,護國公同時是這支宗族的宗主。護國公,於林氏這樣嫁入宗族的媳婦而言,更是多了這樣一層關係在。
曾氏一直躲在後面觀察風向,現在見到林氏的氣焰突然間蔫了,可見護國公可怕的威信,這讓她心裡不免焦急,因為只差一步,林氏都可以把魏老氣到中風了。
接下來,護國公要怎麼做?為魏府出氣?能嗎?
林氏只要想到這個朱隸這個老公的侄兒果然是偏著魏府的,牙齒癢的要死。好歹他們才是朱隸真正的親戚,叔嬸,朱隸怎麼可以這樣做?
不過也不怕,魏府想撇清這個事兒,沒有證據,一切免談。
林氏的頭再次威風凜凜地揚了起來,道:“王爺是認為哪邊的人有錯了?”
此話有將朱隸的意思。可是,朱隸壓根都不睬她,轉頭對那其實負責這次庭審本該做聲但變成默默無聞的都督府大人,曼聲道:“呂大人,你讓本王到這裡來,只是為了來聽兩方人馬罵街嗎?”
“這——”呂博瑞好像沒有想到他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誠惶誠恐站起來,答道,“王爺意思是——”
“庭審的官員,本該引導庭審如何推進。可是呂大人任由雙方拿出沒有任何實證的話進行對峙,呂大人認為,沒有證據,足以判別此案了嗎?”
呂博瑞咽了一口口水,眸子裡只差沒有閃過一抹冷光。
魏府以及奉公伯府,都有些吃驚。因為,聽朱隸這話,儼然沒有偏袒任何一方的意思,反而矛頭,都對準到都督府頭上去了。
李敏在心頭不免划過一絲冷笑,她老公開這句口是當然的,敵人首先要分清楚,是誰請他們夫婦過來的,是都督府。
這個案子,表面上,像是審理魏府和奉公伯府之間的糾紛,可是,既然都督府都出了這句聲音讓他們夫婦過來,明顯,這個案子的矛頭,對的既不是魏府,也不是奉公伯府。
根據朱隸這句話,再聯想到了些什麼,魏老瞬間先黑了臉。
中套。他的家事這是要害到自己主公中套了嗎?早知道不告到都督府了。可是,不告到都督府,這事兒好像也沒有辦法解決。
魏老的沉思,同時,躲在人群里的曾氏,和林氏,一樣心頭划過了一道不妙的驚駭。
什麼?難道,還有其他事兒?
呂博瑞冷幽幽的光,對著朱隸那張年輕的臉,稍微垂了眉,恭敬地抱著手說:“王爺,本官自然是,必須有些證據,才敢開啟本案的審理。”
“本王自然也是相信呂大人,作為皇上親派到此地委任以重任的父母官,能謹慎審理到手的第一個案子,不會讓北燕百姓們對大人和皇上失去信任。”
呂博瑞的胸口微微地起伏著,眼看朱隸一臉沉定聞風不動,真真讓人可氣。難道,朱隸不知道自己王府里出的事兒,是有這個可能的。好,只要在這一刻揭露出王府的醜聞來。不,現在還不是時候。這事兒不能由他來說。
剛剛好,前面有人進來了,帶來了他想要的消息。
那個跨過門檻走進來的衙役,跪下來說:“啟稟大人,有人說找到了與本案有關的人證,希望可以呈堂。”
此話,讓屋裡大部分的人,都一驚。
是誰?哪邊的人?林氏的心頭當即一慌,她可不相信她老公能給她送什麼人證過來。但是,魏府對面的人都到齊了,又有誰能來送人證。
“對方有說是什麼人證嗎?”呂博瑞問。
“有了。對方說了,說自己才是這個本案的原告被告。”
魏府的人,全吃驚了。曾氏有些傻眼。
只看,當呂博瑞批准了對方進來以後,在門口,被人用轎子抬了進來的人,是魏府的四少爺魏子裘。
“老四,你怎麼來了?!”魏子昂率先跑到兄弟面前,關心而焦急,“你來做什麼?這個事,會由爹和大哥二哥他們幫你討回公道的,你身上有傷,根本不用來。”
“三哥,我這也只是,想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訴各位,還原整個事情真相。不想,再讓自己的事兒,給家裡人和爹,幾位兄長受委屈了。畢竟,這事兒,說到底都是因我而起。”魏子裘說。
最震驚的,應屬林氏了。雖然上次去到魏府有聽說這位魏四少爺病情好轉,但是林氏有想過這麼重的傷,或許魏老四隻是迴光返照。沒想到,今兒一見,魏子裘真的是好的七七八八了,是真正見好了。這等於說如果不是她自己做出的代嫁的蠢事兒,如今她表侄女真的是風光了。
林氏既然都後悔了,那個出逃的新娘子,那是更不用說的了。
只聽一聲,悽厲無比的:“姑媽——”
被人帶進來的姑娘,不是林氏的表侄女,又能是誰。
林氏的兩條腿當即一軟,頭暈眼花。而曾氏在人群里一樣瞪大了眼珠子,是想,怎麼回事兒。魏子裘怎麼找到這個最重要的人證的。
沒等林氏和自己表侄女對上口供,那位進門的林姑娘先自己嚇得嚷嚷了起來:“姑媽,都是你讓我做的,你讓我逃出燕都,說會幫我安排個丫鬟代嫁。”
林氏差點往前一個跟頭摔倒。慌然按住氣,林氏搶先喊道:“冤枉,大人!這都是魏府的陰謀,他們,想掩飾自己犯下的罪。大人之前應該聽喜婆說了,魏府的仇人抓了新娘子。他們魏府這是自己救了新娘子帶回來,再誣陷我們奉公伯府,我們家女兒,是被魏府屈打成招了!”
豈料到,林氏這話,還沒有再次氣到魏府,自己的表侄女卻先倒戈了。
林姑娘驚訝地喊著:“姑媽,你都說什麼呀!我爹娘,都一塊招供了。陪我一起要躲到深山裡的爹娘,你給我安排的車夫,婆子,丫鬟,全都在我要被送去魏府那天,在城門口就被發現了。”
怪不得,這位林姑娘急著反駁林氏的話,因為,他們一家是現場被抓,逃不了的鐵的證據。如果,不坦白從寬,到時候結果更可怕。
林氏直直的目光,不可置信地看著表侄女:“你,你,你說什麼,那天中午已經——”
“是,我們出城的時候,就被四少爺的人發現了。”
“不是劫匪嗎?”
“不,是四少爺的人。說是奉了四少爺的命令,怕我們出事,一路護送我們。”說到這裡,林姑娘已經悔得腸子都青了。
原來人家魏老四,早留意著她了。原先以為她真是個好姑娘,所以生怕她受委屈了,想給她主動退婚,讓她另找好夫家。哪知道,她在關鍵時刻臨陣退縮,居然想著逃跑。
那天中午,魏老四的人,發現他們想出城以後,已經有所懷疑了。不過,沒有想到他們竟然找人代嫁想污衊魏府。所以,那個時候,發現了他們出城以後,魏老四的人,卻是沒有馬上把他們抓起來,是一路暗中護送他們上路。只等到,夜晚奉公伯府做出了這種事,傳到了城外,魏老四的人發現不對,立馬把這些人抓了起來,押回城裡費了一些時間。
魏子裘昏迷中,念念不忘那個要嫁自己的,不知道有沒有真正受了委屈的姑娘。所以,當清醒的時候,立馬先問起了這事兒。至於為什麼不和家裡人說,魏子裘當然想的是,恐怕這事兒沒有那麼簡單。
想想那天,他派人來都督府打聽消息,不是又打聽出一件事兒來嗎?對於究竟是不是把人證送到都督府,他心裡是有過猶豫的。因為,儼然,都督府想利用這件事。不過,在聽說朱隸他們夫婦並沒有拒絕來都督府旁聽以後,他馬上決定也把人證送了過來。
現在,新娘子在這裡,招供了所有的真相,所謂是一切真相大白了。配合林氏做假口供的喜婆和丫鬟,立馬被衙役拉了下去,兩個人口吐白沫,直接先嚇暈了。
林氏周身打著哆嗦,騙婚的這個罪過該有多大。照自己表侄女這個說法,自己這還是主謀,能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