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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嫁了!
要是真能不嫁了該多好。可是,她李瑩不能不嫁,因為,除了朱璃願意娶她以外,有誰真願意再娶她這個醜八怪。自己的舅舅也真是的,當初給她治傷,說好了一定會幫她把傷疤治到完好如初,結果,現在變成了這樣。
那條一指多長,像蜈蚣一樣的傷疤一直都長在她臉上,害的她現在都不敢照鏡子。
隨著門口傳來一聲三爺到了,那位君子如玉的美男子走進了尚書府。此情此景,李敏嚼著回味。因為,這個情景,太像之前,他到尚書府的那一次了。那一次他說什麼了?對了,說是生生世世,都要與真愛李瑩在一起。
現實卻是,如此淒涼的下聘車隊。
李敏一眼掃到對面李瑩那張忿恨交加的臉上,想必,現在自己這個妹妹是把她恨死了都不會想到去恨這個男人半分。這就是女人了,總是想到女人的錯,不會想到男人的錯。
難怪李瑩會是如此下場,因為,到現在,李瑩好像都還沒有搞清楚這些皇家男人的心裡,哪有李瑩想的那樣單純。朱璃真的有可能是因為喜歡李瑩才娶得李瑩嗎?
笑話!
什麼叫做喜歡。對於這些權高位重的男人而言,女人不過是一顆對其有用無用的棋子。尤其,朱璃哪怕不想爭皇位,都得想著如何保住自己的性命。像朱璃這樣的人,真有可能一點爭皇位的心思都不會有?
真有一點本事的男人,如果胸無大志,也不能叫做有本事的男人了。只會變的像十爺那樣的懦夫。
李敏眺眼望過去,門口走進來的男子,身披午日的金光,像是在玉上面鑲了一層金,在以往的冷艷之中增添了一抹高貴。
朱璃走進了尚書府的大堂,在環望到大堂里竟然有不速之客的身影存在時,眸子裡一怔,是可能也是想起之前那個類似的場景了。
玉斷情斷。真的斷了嗎?
在她那兒是斷了的,可是,她摔的時候,可有想過詢問他本人的意見?
刻薄的唇角就此向上揚了一截,回頭傲睨尚書府里眾人的目光,天生尊貴的皇子氣息,直逼的尚書府里李大同等人都抬不起頭來。
李大同只覺得這個未來的三女婿好像每次來尚書府都是怒氣沖沖的,沒有一次對他這個老丈人算是心裡存有尊敬的。
也是,他李大同不過是個二品官員,三女婿貴為皇子。
率著尚書府里眾人跪了下來給三皇子跪安。
朱理和李敏只是起身相待。
朱璃道:“都起身吧。”說罷,頭轉到了另一邊:“隸王沒有來嗎?”
“我哥有公事要辦,讓我隨大嫂來一趟。”朱理答。
看來隸王無時無刻都不放心老婆一個人出外,連老婆回娘家都不放心。
朱璃唇角微彎,對於他這張像是玉雕琢而成的臉來說,露出一絲笑像是很難得的事:“隸王心疼內子,如今是名揚京師。茶樓里的先生都這樣唱著,隸王倘若一日沒有見隸王妃,都是如隔三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大堂里眾人聽了他這話,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一片尷尬的乾笑從李大同口裡傳出來,李敏和朱理肯定是不笑的。至於李瑩,只差沒有垂下兩串淚珠兒。
場內一時僵硬的空氣,一點都不像喜氣的氣氛。話說,男方來下聘,怎麼不說新娘子的事,反而說起新娘子姐姐的事,真是詭異的要死。
“請,請三爺吃茶。”李大同笑完嗓子都啞了,兩句話都沒有能說清楚。
朱璃沒有拒絕,在未來老丈人身旁坐了下來。尚書府的人見到他落座,仿佛才能都喘出口氣。
從三爺府上運來的聘禮被抬進了尚書府里的院子,一共八大箱,不多不少,剛剛好。
三爺的人把聘禮的禮單送到老太太手裡,老太太與兒子掃過單子上的東西,見,綾羅綢緞倒是不少,只是,相比護國公府那龐大的場面,當然是差的不止一丁點兒。
只能說,三爺一切按規矩來辦,該給的都給了,給多的絕對不會有。
這般的客氣,都是要做親家的人了,都這般的客氣,豈不是計較了。等於自己女兒嫁過去以後,別指望夫家有多疼這個入門的新媳婦了。
李大同額頭擦了把汗,心裡想,果然傳言是真的,都說自從王氏鬧了那一樁以後,靜妃是徹底討厭起了他們尚書府。
朱璃把手中茶杯一蓋,說:“禮單李大人看過了,沒有什麼要說的嗎?”
能有什麼要說的,哪怕朱璃只拿了一個銅板過來,他李大同也必須說好,總比女兒嫁不出去要好。
李大同戰戰兢兢起身,答:“聘禮臣收到了,在臣看來,有點多。”
多?李瑩恨不得一頭撞到李大同身上一塊死了算了。這是嫌棄她的臉丟的不夠是不是。她父親怎能這樣說話!
李大同壓根兒心思已經不在這個女兒身上了,只要李瑩能嫁出去就可以了。
這點,李敏早從上次李大同和她說的那句希望把外面私生子接回來的話,都可以探出一二。也只有李瑩這種從小被李大同捧在掌心裡的明珠,對李大同還有著所謂的奢望。
“既然李大人嫌多,本王把禮箱搬回去一半,如何?”
聽到這話,李大同抬頭看朱璃那張皮笑肉不笑的臉,瞬間被凍成了個冰人,動也不動,說也不會說。
老太太趕緊開了口,真搬回去一半,這豈不是真變成了笑話,道:“三爺真愛說笑。”
朱璃轉頭看了眼老太太,淡然道:“愛說笑的是李大人吧。”
李大同跪下磕頭:“是,是臣失去了分寸,臣知錯了。”
“好了,李大人快起身吧。你我以後還是親家,如此生疏怎可得了?”朱璃說。
這句話下來,尚書府里,卻沒有一個人能感到輕鬆。每個人只能聯想起當初據說朱璃在皇帝面前大義滅親掉王氏的場景。正可謂親家,所以,朱璃說,更不能失去公正,三爺本來就是大明王朝鐵面無私的包青天。
李大同磕了腦袋不敢起來。
朱璃低頭俯看他像烏龜一樣的腦袋,眼角能望到李敏,怎麼想,這對父女一點都不像。李大同在朝廷里的名聲向來都是馬屁精一類,即是會阿諛奉承,也會八面玲瓏,四面不得罪人,隨時順勢而上。論政績,那絕對是無功無過的一般般。
不知道她親娘是什麼樣子,都說她親娘治好了他的眼睛,是真是假。倘若是真的,他該看到過她的親娘。為什麼自己一點印象都沒有。
“李大人既然不起身,本王告辭之前,有一事需要告訴李大人和尚書府。本王在來尚書府之前,剛接到朝廷的命令,要本王前往江淮押送犯人進京。”
什麼?!
李大同大驚失色。老太太手裡的佛珠落在了地上,尚姑姑趕忙撿起老太太的佛珠。李瑩身體軟軟地歪倒在綠柳身上。
“朝廷的命令,皇上的聖旨,為臣為子,本王都不可以推卸。知道與府上三小姐的婚期已近——”
“那麼三爺意思是——”
“擇好的婚期,當然不能一拖再拖,拖了,等於本王會失信於天下。”
不說有負於她,只怕失信天下。對了,這才是他娶她的真正目的,要保全自己的君子如玉的名聲。
李瑩心頭一陣陣的寒笑著,眼睛直she向眼前的男子,然而,當對方那雙曾經看不見一切的眼睛望回來時,李瑩卻是全身一抖:他知道了,他知道她之前設計他的事了?
彼此彼此。
她設計他,讓她得以借著他擺脫朱隸。實際上,她李瑩真有愛過這個男人嗎?倘若真愛,應該會不顧一切,而不是三心兩意,吃著碗裡的,看著鍋里的。
他知道,他知道她的心早已見異思遷了,在偷偷看著朱隸。
李瑩周身冰涼冰涼的,縱使如此,這個男人要繼續娶她,目的何在?只要想到這點,她的心不是寒了,是恐懼到直發抖。
她不要嫁!
死也不要嫁!
嫁個死人也比嫁這個男人要好的多!
忽然間,她明白了為什麼當初李敏知道自己嫁了個死人時是那樣的高興。她多傻,那時候,該就此嫁個死人,也好過現在嫁個看穿了她,一輩子都不會給她幸福了的男人。
“按照三爺說的做吧,臣沒有任何意見。”李大同說。
老太太也是低頭不語。
雖然新郎官不能親自迎親,但是,因為奉的是公差出外辦事,那絕對是做臣子的都沒有任何能反駁的理由。如果非要說的話,那就是皇帝明知自己的兒子要辦大婚了,硬要把兒子派出去,可見萬曆爺對這個兒媳婦,真的不怎樣。
李瑩嫁過去的處境可想而知了。但是,尚書府沒有別的選擇。不是怕李瑩嫁不嫁的出去,這是皇上欽點的婚事,莫非尚書府還能抗旨?
老太太突然打了個抖,想,這會兒李瑩面臨的處境,正不是那會兒李敏要嫁出去時所面臨的。只是,李敏的運氣好到爆了。李瑩的運氣,可就不見得了。
運氣這回事兒,真難說。佛家說,因果相報。老太太嘴裡喃喃兩句佛經。
朱璃說完這話也就告辭了。顏美如玉的三爺,披戴著午後的金光,翩翩然走出了尚書府。離開時,和朱理說:“照顧好你嫂子。”
這話也輪不到你來說吧。朱理直接一個不客氣的眼神回給對方。
朱璃的眸子,只是轉到她那隻懸掛在胸前,沒有完全好的手臂上。李敏清楚地看到他眼底一閃而過的疑慮。看出,皇帝送梅子的事,肯定一樣傳到他耳朵里去了。
究竟,她是脫臼還沒有好,還是說,以脫臼為名。
不管怎麼樣,一旦她真的是懷孕了,懷上了護國公的骨肉,肯定有人高興,有人不高興。
“爹——”朱璃一走,當著眾人的面,李瑩忽然在李大同面前跪了下來。
李大同都被措手不及。
李瑩抱住他大腿不讓他走,說:“爹,二姐在這裡,你難道不該為母親求求二姐嗎?二姐怎能對母親見死不救?母親把她養大成人,含辛茹苦——”
“住——口。”
眾人一驚,誰也沒有想到李敏會直接出口。
李瑩涼笑兩聲,那兩聲的含義像是在說狐狸總算露出尾巴了,起身直對著李敏:“二姐願意開口最好不過了。二姐你自己拍打良心問問,二姐你對母親做的一切,對得起母親,對得起良心嗎?”
“三妹是說我什麼對不起母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