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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有丹鳳眼的男子,端的是一種奇特的妖艷。許飛雲也是丹鳳眼,標準的妖孽一隻,可很顯然,許飛雲那種妖孽,和這些艷美的男子有著顯著的不同。
在於妖孽和艷美之分。
許飛雲說是江湖裡的正派人士,可是那一身痞氣,是根本無法忽略的,正是這種痞氣,鍛造了許飛雲那種無拘無束任我妄為的狂糙性格,以一句不太好聽的話來說,叫做抵擋不住的妖邪。
不是有句話叫做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嗎?據蘭燕透露,蘭燕這個師父,在江湖圈子裡從來不愁女人緣的,而且那些女人對於許飛雲都是倒追死追。結果,搞到許飛雲如今要不是為了她老公下山,根本都不願意從常年冰天雪地里的天池裡出來,只怕下山後那些不甘心的死粉再次追著他圍堵他。
對於這些過於痴狂的粉絲,殺又不行,只能逃。所以,許飛雲苦悶死了,這長得太好看,加上武功蓋世,受到過多的追捧也是人生一苦。
與許飛雲相比,無論是太白寺的那位蓮生,或是眼前這個額頭上都戴上了一條疤的男子,無疑都是一身正氣多了。
蓮生自不用說,僧人,未來的太白寺方丈,不說身份使然,光是平日修行的沉澱,都能化出一身出塵的氣質。
如此說來,眼前這個頭戴傷疤的男子,又是劫持她們的兇犯,怎麼能叫做一身正氣?
綁匪,不該都是面部醜惡,讓人看一眼都覺得害怕和憎惡,哪怕長得好看一些,身為一個代表大反派的邪惡人物,都該是邪氣外漏,比起許飛雲更是百分百的邪惡。
可是事實總是相反的。
她從這個男人一張冷漠的表情上,看不出任何暴力和血腥的邪氣,有的是一種收斂和自控力的東西,這種東西,和糙寇根本沾不上邊。
無論這個男子之前做的事和反應,或是現在對其外貌和氣質的綜合打量,得出的,都是同一個觀點。
李敏的心裡,似乎稍微有了數。
同時,對面的人,也頓然發覺她的眸光里有些微變。這令他微微抬起了頭。
這個時候,像陣風吹過一樣,馬車的棉帳忽的拉開了一角,一名高大俊秀的男子穿過了棉簾。
見其一樣是黑色緊身衣從頭到腳的裝束,腰間配刀。李敏斷定,這應該是,在飯館裡向他們發動襲擊的三個黑衣人之一。
這男子那張模樣兒,同樣是很好看的。清雋的五官,儼然和流氓土氣又是沾不上邊。隱隱約約流露出的是截然相反的另一種感覺。
李敏想,再不用猜疑了,這兩個人,根本不是什麼土匪,肯定是,哪方哪派的人,而且,是不是江湖中人都得打個大問號,因為和許飛雲那種氣質截然兩樣。
進來馬車內的男子,眼睛沒有望到臥榻,是頭往右一轉,徑直和戴傷疤的男子說話:“長圖腦袋上是破了個大窟窿,我只能拿只繡花針,在他腦袋上fèng了點線,否則,怕是窟窿里流出來的血,都足以讓他死掉。”
可見這兩人的同伴,腦袋上的傷叫做一個出人意料的嚴重。更可怕的,無疑是,他們這個同伴的傷,據他們兩人親眼所見,還不清楚是怎麼被李敏給弄傷的。只知道,他們能看見的是,同伴自己沖柱子上撞上去,好像要自殺。
李敏對此心裡一聲冷笑,用得著說嗎,借力打力,撞破腦袋的男子,是因為把之前攻擊她的力量全部投擲到自己身上了。
說話的男子,儼然還沒有發現李敏已經醒了,徑直往下說著,口氣里飽含不可思議:“以前都沒有聽說過這個隸王妃會武,莫非,這個隸王妃是對長圖使的什麼妖術?”
人都是這樣,弄不清楚是什麼原理時,都把責任推到妖魔鬼怪頭上去了。她李大夫就這樣何其無辜,一再被人安上是妖怪或是神仙的頭銜。
男子說了一堆,只見對方沒有回答,是一直低頭研究手裡的水囊,不禁出了一聲疑問:“少主,水裡被人下毒了嗎?”
下毒,那肯定是沒有的。這水是他自己裝,自己帶,誰都插不了手。
問這話的男子,明顯自己都覺得自己家的少主有水中被人下毒的可能,這時候,才突然驚覺到李敏那雙打開眼皮的眸子望著他們這邊。
嚇了一跳,男子的右手情不自禁地摸住了胸口左邊心臟的位置,低喊:“是醒了嗎?”
“醒了有一會兒。”戴疤的男子回答他。
“醒了怎麼不說話?”
按理,女人多少嬌氣一些,知道自己被劫持了,不得哭啊叫啊掙扎啊。當然,有些出乎意外冷靜的女子,或許是不哭不喊的,但是,最少臉上要表現出一絲蒼白來配合他們這些綁匪,否則,讓他們這些綁匪情何以堪。
李敏的臉上是沒有任何驚惶或是緊張導致青白的神色,有的,或許是因為冷,稍微凍結的部分臉色。這令她本來清秀的容貌益發冰清玉潔,好像是玉雕做的。
“隸王的妃子,果然是不一樣的人。”戴疤的被稱為少主的男子,冷冷的聲音說,再望到李敏望著的水囊時,削薄的嘴角邊上,好像微浮出了一抹弧度。
另一名男子的神色儼然一粟,是馬上隨之意識到了什麼:“她看著你的水囊,因為感覺到你的水囊和別人不同,想判別我們的身份。”
關於對水囊的研究,要不是之前一路從京師逃到北燕時的路上需要用到這個平常看起來只是旅行必需品的東西,李敏真不知道這裡頭的學問很大。像是那時候逃亡的時候,家奴們給她預備的水囊,明顯和孟浩明以及孟浩明的人帶的不一樣。
原因很簡單,像現代,軍隊用的水壺,和普通百姓用的水壺,怎麼可能是一樣的。
普通老百姓,用的水囊,不管形狀、質量,都是參差不齊的,一般老百姓用這個東西,也不會怎麼計較。但是,部隊用的不一樣,部隊用的東西,本來就是講究要統一。除了那些臨時徵用的民兵,像孟浩明這種屬於護國公親衛隊的黑鏢旗,所有使用的軍需物品,那肯定是都要統一標配。在用材上,在形狀上,所用的水囊,都是質量上層的。
像現在,眼前這個男子所用的水囊,第一眼給她感覺,就是部隊上用的。因為,體積剛剛好。關於水囊的體積大小,孟浩明曾經和她講過學,說是,部隊帶水囊,一是要求不能太重,不利於行軍,但是,最少要滿足戰時需要,所以,在選用做水囊的豬泡體積上,有一定的要求。
再有這水囊上用的栓子,不是普通的木塞或是玉米塞,是玉塞。這個,意味可就更長一些了。
“她好像看出什麼了。”
兩個人,對著她的表情和目光研究了起來的樣子。而顯然,這個結果不僅讓他們再次出乎意料,眸光里不禁也是放出了一絲之前根本沒有見到的銳氣,是殺氣。
李敏扭回了頭。
她不能讓這兩個人感到威脅,否則,再什麼樣的人都好,感受到自身危機的時候,肯定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對方殺了。
前面,駕馬車的車夫,忽然把馬車停了下來。
裡面的人問:“怎麼了?”
“少主,隸王下了命令,整個燕都封城了。”
燕都封城的話,豈不是意味著他們別想帶人逃出城門了。
戴疤的男子冷清清地溢出一哼。另一名男子也是覺得很有意思的口氣:“封城?豈不是把動靜鬧大了?難道隸王不怕被天下人取笑,自己夫人竟然在自己城裡被人劫持了?”
聽得出來,這些人,本來是打著她老公得知她被劫持以後一定也是不敢隨意妄動的計劃。
“隸王是不怕我們撕票。吃定了我們這一點。”
“誰讓少主叫我放話給他們,說是借王妃幾日,沒有說是殺王妃交贖金之類,其實,少主應該嚇唬嚇唬下他們的。”
狂妄的口吻,一點都不把她老公放在眼裡的口氣,莫大到,是連萬曆爺都俾倪了。李敏有理由相信是這樣的兩個人。
這兩人,究竟是什麼樣的身份?
馬車繼續向前行駛,好像那個馬車夫說的那句隸王封城的話,只是說個笑話,對於這些人完全沒有影響。想也是,都是這樣一群不像普通糙匪的人,有勇有謀,甚至可以說是足智多謀的人,定是對什麼情況都會做出個預判和估計。對於封城這種結果,也心裡早有預案了。
李敏不知道現在馬車帶她們到哪裡去,由於在馬車上不能動,她看不到外面,現在還是夜裡,也看不清四周的景物。什麼都不能判斷。只能說,這馬車是一路好像沒有阻礙地行走著,幾乎是暢通無阻的節奏。
這,不得令人有些微微的吃驚。
在下令封城的時候,離她們被劫持的事發時間,可能不到半柱香。半柱香什麼概念,從出事地,到哪個城門都好,快馬騎的話,都要半柱香以上。如果按照這個時間來算,由於封城的命令是可以不需要用人傳達的,只發個火的信號。光的傳遞速度就不用說了。城門關閉的時候,劫匪帶著人質應該還困在城裡面還走不了。
出了這麼大的事兒,所有謀士,護國公的近臣,全都聚集在了護國公府里商議。
尤氏手指用力地絞著帕綢,身邊是躺在床上沒有清醒的小兒子。站在她身旁的喜鵲和孫婆子,能清晰地聽見她牙齒咬的嘎吱嘎吱響。
由於朱理受的是內傷,即,身體表面不見任何傷口,只是因為疲於應付高手,消耗了自己還未修煉好的內力,結果,自己運行的氣血受到了很大的傷害,導致氣血一時逆行,意識昏迷。對此,公孫良生給他扎了急救的針,讓人抬回府以後,灌以湯藥,更重要的是休養。
護國公府里的湯藥,現在由朱隸規定,都是由府醫親自抓藥,親自熬製,家奴一般不可插手。有了這條家規以後,朱理要喝的藥,現在正由府醫熬著。
喜鵲和孫婆子只記得那府醫說,說二少爺這個傷,既然沒有明顯外傷,可見是更難見好的,不像之前,單純的刀傷,結了疤不化膿基本就很好的。
尤氏的憤怒,她們可以想像得到。無異於,這不是朱理第一次因為李敏遭遇綁架而受傷的了。
上一次,朱理被魯爺的人傷到了手臂,到現在,尤氏每當想起小兒子手臂上這條疤,總覺得心裡哪兒不舒服。兒子,畢竟是親生骨肉。兒媳婦不是。憑什麼自己的親生骨肉,要為不是親生骨肉的挨刀。要換做其他大戶人家,不都是嫁進來的媳婦給他們挨刀的嗎。
躺在病床上的朱理輕輕擰了擰眉頭。
尤氏把腦袋靠過去,聽他說什麼。只聽小兒子張開乾裂的嘴唇,第一句話不是叫娘,是問:“找到大嫂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