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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梅皺著眉頭卻也不敢說,上回是姑爺救了李敏的事。
念夏深深地呼吸按住怒火。
尤氏在屋裡聽了方嬤嬤的報告,方嬤嬤大致說了宮裡景陽宮裡幾個主子受罰的事。
“死了嗎?”尤氏聽到齊常在死的消息還是一驚的。
“是的,夫人。大少奶奶一摸常在的脈,都說常在可能命不長久了。結果真的是——”方嬤嬤這顫抖的話音不是因為齊常在,是驚駭於李敏的醫術。
李敏這個醫術真的是不用說了,經過齊常在這個事後,明白人都看出來,李敏的醫術比當朝的御醫們,怕還要勝上幾分功夫。
尤氏閉上眼,知道李敏這麼做全是為了護國公府和容妃。今晚這場追殺,說不定是景陽宮裡的報復。
“夫人,齊常在死的一點都不可惜。”方嬤嬤道。
“我知道,她死了,對容妃娘娘還有利一些,畢竟不是容妃娘娘的人,就是容妃娘娘的敵人,我們護國公府的敵人。”尤氏說,“如今問題是,誰在後面指揮齊常在,太后自己心裡沒有譜嗎?”
“夫人,哪怕是太后娘娘心裏面清楚,也得考慮再三吧。宮裡一下子處置太多人的話,會亂的。”
尤氏深深地嘆氣,這話不假。後宮牽涉前朝。齊常在這一死,她背後的娘家牽涉到的官場同時要亂了。想齊常在被宣布懷上龍胎的時候,萬曆爺還馬上升了齊常在父親的官。現在,齊常在一死,萬曆爺是要拿掉齊父的官還是繼續升齊父的官帽,或是外派,都成了焦著的點。
“她這人也是傻的,為了絆倒劉嬪把自己的命都賠上了。”尤氏說完這話也疲了,揮手讓方嬤嬤退下,“這兩日,應該不會讓你們大少奶奶入宮了。”
李敏的想法和尤氏是一樣的。太后那個三沒有說出來時,李敏心裡就清楚了。太后何等聰明的人,知道她李敏厲害,更要壓壓她李敏。
趁這個機會,李敏剛好可以一覺睡到了天亮。
朱理讓人研究那把三楞的箭頭一夜,護國公府里沒人能想出這把箭頭會是誰手裡的。帶著疑問,朱理沒有人可以問了,於是帶上箭頭,突然跑來找李敏。
進到李敏屋裡時,看到李敏吃白粥小菜,朱理一愣:“怎麼?!府里的廚子上哪裡去了!”
李敏趕忙攔住氣沖沖打算教訓廚子的小叔,道:“這是我自己點的,和廚子無關。”
“大嫂就喜歡吃這個?”朱理不可思議地問。
“不,只是剛好有些上火,想吃點白粥去去火。”李敏答完話題一轉,問他是什麼事。
朱理拿出用布包著的那個箭頭,打開布給李敏看,說:“府里的幕僚都說不出這個東西會是從哪兒來的,我想著大嫂學富五車的學識,於是來這裡問問大嫂意見。”
李敏知道這是昨晚上另一名恩客使用的箭,卻奇怪朱理的問題:“這個箭頭,有什麼古怪之處嗎?”
“大嫂不知,軍中使用的箭頭,都是二楞的。”
二楞即是扁平的兩面三角形,兩面箭刃,古代獵人常用的,用於獵殺大型動物的話,由於刃面大,刮傷的面積也大,讓動物流血多。
現在,朱理掌心裡出現的為新型的箭頭,扁平的銳三角,三個棱,增加了穿透力,所以,昨晚上那個神she手,一箭一個斃命,多少有借於新型武器出現的優勢。
李敏說:“昨晚我也注意到了。不止箭頭,還有箭尾。”
“箭尾?”
“小叔可能沒有仔細看,箭尾用的羽毛,剛好平衡了箭穿過空氣的平衡力,穩定了she中目標的準確性。”
朱理看她的目光不止驚訝,是崇拜:“大嫂哪止學富五車,這種學識,我找誰都答不出來。”
“小叔誇我不緊要,但是,小叔,最少這個做箭的人,比我聰明。我只知道這個原理,能不能做的這樣仔細出來,我沒有這個把握。”李敏這話實話實說。關於古兵器的知識,畢竟她不是專業,只是當年學外科的時候大致了解一些,以便處理類似傷口的病人。論到怎麼製作兵器,她肯定不懂的。
現在出現在她面前的這個箭頭,朱理說是前所未見,李敏只能想,會不會是古人在現在開始發明新型武器了。
朱理撓著頭,還在想朝廷里有誰能這麼聰明發明新武器。這點對於護國公府很重要,因為護國公府是帶兵打仗的,深知武器是很致命的東西。
念夏看到李敏吃的差不多了,帶人上來收拾時,貼在她耳畔說:“尚書府里來了消息,托人捎信給尚姑姑,說老太太這兩天病的厲害些,想讓二姑娘回娘家去看看老太太。”
李敏秀眉一挑,怎麼不是尚姑姑過來親自和她說。
尚姑姑是個做事多周密的人,雖然心裡焦急老太太的病,但是,想到老太太前兩天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大病了。來報信的人,也不是老太太身邊的她認識的,這裡頭就犯嘀咕了。莫非有人利用老太太想騙李敏回去。
昨晚上李敏才遭遇險情,今天尚書府里馬上又傳來消息,任誰都會聯想到一塊,會不會是同一批人設的套。
是不是昨晚上同一批人,李敏卻不以為是。畢竟昨晚上那批人又全部斃命了,損失慘重。想這麼快再派兵來,哪裡容易。
倒是老太太,李敏知道老太太身上是素來有病的。老太太的腰腿病很久了,重的時候,是可能連躺在床上都爬不起來的。還有,老太太吃茶不解渴,典型的虛火上揚。只要對證開對了方子,雖然說沒法根除病源,畢竟那是老年人機體退化的病,沒有辦法根治。但是,緩解症狀是沒有問題的。
想到之前欠了老太太不少人情,李敏寫了個方子,讓尚姑姑帶了到徐氏藥堂抓藥,給老太太送過去,又告訴尚姑姑:“方子一併送過去,抄一份,給老太太看,另一份,送到夫人那兒。”
“二姑娘?”尚姑姑驚疑。
“老太太真病重的話,既不可能是老太太派人來,也不可能是夫人讓人來,是老爺派人來了。所以,是夫人設計讓我回去一趟的。恐怕是想試探我醫術用的謀略。索性,把方子送過去夫人那裡,讓他們研究個夠。”李敏輕易易舉,一句話拆穿了王氏的用計。
中藥包和方子,一併送到了尚書府。
王氏從送藥的口裡得知李敏的話,差點兒七竅生煙。因為,都被李敏說中了。
王兆雄此刻就坐在王氏旁邊。昨晚上,他在家裡逼禍,成功避過了一劫。可以說,在得知齊常在喜脈後,他隱隱約約,這個心裡頭是一直對這事懷有不安和疑問的。但是,以他醫術,還真沒法做到李敏那個地步。
什麼胎兒不在母親肚子裡,在管子裡的話,太醫院上上下下,都從來沒有聽說過宮外孕這種說法。
懵了,上至太醫院的幾位主管大人,下到醫士,全懵了。相信這個事傳到民間,民間再高明的大夫一樣要懵。
這個妹妹情敵留下來的遺孤,看來真是有點兒真本事的。王兆雄在今早拿到了太醫院魯大人的信。知道李敏是他妹妹尚書府里的,讓他到尚書府里查探李敏的底細。
王氏死活是不信李敏這個病癆鬼真的會給人治病,對兄長說:“雖然,以前,她娘是做藥材生意的,略懂醫術,可她娘在她很小的時候就死了。像念夏和王德勝,都不是會給人治病的。”
“據說她之前救過魯王妃?”
“是。但是,那天我親眼看了,也看不出什麼名堂。沒有用藥,沒有針灸,把魯王妃往椅子上撞了幾下,人就好了,你說怪不怪?”
神了。
王兆雄摸著小鬍子想。
王氏拿出李敏給老太太開的方子,給兄長過目:“你給看看,是不是又亂開藥了?據說她經常亂開方子,上次給孫夫人看病時,竟然叫孫夫人只喝水,這都能治病?”
“嗯。”王兆雄借光在李敏的方子上過了目,說,“這個方藥組成我沒有見過,但是,裡頭說了老太太是虛火。老太太是不是吃茶不解渴?”
王氏愣了下,想到自己婆婆近些日子對她進獻的好茶好像不領情。這樣一說,李敏真有兩把刷子了。
“行了。”王兆雄放下方子,讓人去給老太太煲李敏開的藥,對妹子說,“回頭我和魯大人說說,可能到時請二姑娘到太醫院一趟。”
☆、【71】太醫院
“什麼?!”王氏驚叫一聲,按著椅子的扶手才沒有站起來,“大哥,你這話什麼意思?你想把她推薦給朝廷,你瘋了嗎?她是女子,女子到太醫院成何體統?她婆婆能同意嗎?”
王兆雄微微一笑,向她擺擺手:“你著急什麼?你都說她是女子不可能為官的,所以有什麼好急的。況且她為有夫之婦。她婆婆是不會同意她拋頭露面的。這只是權宜之策。眼看,太后都三番兩次召她進宮,肯定是多少信任於她了。魯大人認為,先把她招安,不失為一個良策。”
“招安?”王氏三思這個詞。如果太醫院真能把李敏招安了,相當於李敏以後聽魯大人和太醫院的話,是好事。
誰不知道,太醫院同時統領民間的藥業,李敏如果被招安了,她的徐氏藥堂也就——
多少體會到了兄長的遠見以後,王氏嗯了一聲:“大哥所言所行都是深思熟慮的,是我過於魯莽了。”
“你想清楚了就好。沒有必要為敵的人,哪怕是敵人,都不能想著能馬上收拾掉。大哥有時候想你當時從姨娘到夫人這個步邁的大些也是有些擔心的。你看,這不招來嫉恨了?”
“大哥,其實,那丫頭本該個把月前——”眼看自己不留意間說漏嘴,王氏立馬轉移了話頭,“大哥,時辰也不早了,要不你中午在我這裡留飯?”
“不了,我還有事回太醫院一趟。齊常在的事要記錄在太醫院的醫案裡頭的。大家都在商議該如何記錄,避免附上太醫失責的條件,杜絕後患。此事十分重要,我必須親自在場。”王兆雄說完起身,離開時,對妹子又叮囑一句,“要沉得住氣。這話,我和華兒再三說過了。”
王氏點了點頭,王家有到今天今日今時,都不是一天兩天而成的,王兆雄熬了那麼多年才有了機會進宮奉職,容易嗎。
李敏要怪她她也沒法,誰讓李敏這根刺不除,她心裡頭哪處總是不踏實的。大宅院裡,哪個姨娘成了夫人以後不馬上想方設法除去繼女的,她不過是跟隨大眾罷了。繼女總歸要死的,否則,她兩個女兒之後肯定會怨回她,說沒有弄死這個礙眼的與她們平起平坐的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