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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聽說那吳修容,在景陽宮出事以後,可沒有淑妃幸運,馬上被皇帝召了去。皇帝對其連句斥罵都懶得發,直接讓吳修容跪在冰天雪地的院子裡了。
這一跪,聽說皇帝是讓人剝了吳修容身上的厚衣服讓其跪的。吳修容被這麼一凍,聽說沒有到半夜的時候,直接命只剩下半條了。
女兒做的錯事,母親要來頂罪。這是萬古不化的定律。
李敏和李老,這半日一夜,如此待在了淑妃宮裡,暫時哪兒都去不了。
兩個人單獨用飯的時候,因為淑妃根本都沒有心情也不敢招待他們。李敏看著爺爺扒著白飯沒有吃菜的心思,親手拿筷子給爺爺碗裡夾了一塊東坡肉,說:“皇宮裡這地方,雖然樣樣不合人心意,唯有這個吃的美食,挺多的。皇上愛吃,找遍了大江南北的美食,讓御膳房的人學著做。做出來的東西,可謂是天下的美食都可以在皇宮裡找見。”
李老心知孫女這話是安慰自己。老人家,這初來古代,哪兒見過這樣折騰孩子利用孩子的事兒,心頭肯定揪成一把去了。
想著這皇宮裡,哪怕是小主子,都是不得了。
李老悄聲對孫女說:“你看,這個九公主,會不會挨罰?”
九公主會挨罰?吳修容都跪了。九公主挨什麼罰?
“這個,根本就不合情理!”李老擲地有聲,“小孩子有錯的話,當然,撫育小孩子的大人有一份責任要擔當,但是,孩子有錯也得糾正,不是嗎?”
看來,爺爺這是還看不懂這個皇宮裡都是賣的什麼藥。
李敏說:“皇宮裡,像九公主這個年紀,是不會挨罰的,罰了也沒有用。因此,這個年紀的孩子,都是各自捂著的,儘可能不讓別人接觸到,否則,就如今日一樣,純粹被人利用的了。要說這事兒有錯的話,像皇后說的,最開始的錯,還真是吳修容的錯。她沒有管理好孩子,讓人有了可乘之機。也可以說,吳修容當初,弄錯了主子。”
“啥?”李老睜一下眼。
“九公主當初染病,也就是那場病,讓九公主離開了吳修容。這場病是在太后的宮裡染上的。”
這意思是說的再明白不過了。吳修容去討好太后,結果,搞砸了。因為,後來皇帝的氣,都是對著太后發的了。
那麼,皇后一樣討好太后,為什麼不遭罰?
皇后和吳修容肯定不一樣的了。吳修容那叫做自作主張,皇后只能叫做聽人行事。
春秀宮中,同樣的暖閣,卻是和淑妃不同,裡頭供奉的是另一個小主子。不過,在淑妃宮裡大鬧天宮的那位小主子,回到這邊的暖閣以後,完全成了另外一幅樣子,垂頭喪氣的,坐在炕上說話都不敢說。
珠簾隔開暖閣與花廳,聽見外面的腳步聲象徵著某位男人進了屋裡。如意更如同驚弓之鳥,躲到了角落裡,抓住炕上的被頭瑟瑟發抖。
外面,皇后的聲音依稀傳了進來:“臣妾參見皇上。”
“皇后起身吧。”萬曆爺淡淡地說,貌似心情不是很好。
皇后咬文嚼字:“皇上未用晚膳吧?臣妾給皇上安排了鷓鴣湯,清補不過火。”
“哼。”萬曆爺突然拂袖。
皇后低頭:“皇上這是惱了誰來著?公主年紀小,不懂事,確實是母親教導無方。皇上這不是出了氣嗎?”
“朕問你一句,什麼叫做,你這裡的茶,都是太后賜的,因此不合朕的心意了?”
皇后仿佛大驚失色,誠然跪了下來主動招供:“皇上,臣妾那是一時口誤,臣妾承認,臣妾心胸狹窄,一時的妒心以至於口不擇言。”
說自己妒忌,好過說皇上對母親不孝。
皇后很清楚這個分寸。再說,女人妒忌女人,這不是常事嗎?認了又何妨,反正,皇帝聽了更高興,那麼多女人為自己爭風吃醋的,證明他作為男性魅力十足。
萬曆爺嘴裡再哼的那一聲,明顯輕了許多,不說話。
皇后讓人端來了鷓鴣湯,親自捧著送到皇帝面前讓皇帝品嘗,接著,輕聲說:“聽說回明公主臉上的傷也不重,到底是隸王妃在那兒。”
“你都見到了?”皇帝問。
“是的,臣妾都看見了。臣妾以為,隸王妃和淑貴妃之間的情誼,果然是,他人都猜不到的。皇上,何不讓淑貴妃拉攏隸王妃,再把隸王引誘回到京師里來?”皇后說完這話,儼然是在小心翼翼地瞄著皇帝的臉色。
萬曆爺一勺一勺,像是舀著碗裡的湯,眉頭輕輕地微皺著,不知道是討厭這湯還是對皇后這句話有意見。終於嘆出一口長氣,像很是感慨地說:“到底,朕是寵著她的,難為你妒忌於她?讓隸王妃來到她宮裡,是朕的主意,你不需想多了。”
“臣妾都知道的。但是,皇上,臣妾有句話不知道該不該說。”
“說。”
“皇上,如果你真是寵著她,可真的不能像對待華貴人和容妃那樣了。”
萬曆爺的嘴角仿佛勾起了一抹弧度:“皇后這話,可是憐憫宮中的姊妹?”
“皇上,那些人,都是宮中與臣妾相伴許久的人了,在一起習慣了,見到有些不見了,臣妾這個心頭未免不是難受。當然,臣妾知道,那都是因為,她們不能承受皇上的厚愛,做錯了事情,辜負了皇上,是罪有應得。”
“皇后這份憐憫蒼生的心思,這份光明正義的心思,朕都看在眼裡,實乃欣慰。太子有這樣一位母親,朕放心了。”
皇后低著頭,很是謙虛的樣子。
萬曆爺端起湯,就著碗口喝了一口,道:“嗯,味道很好。”
這好像,才是讓皇后最高興的事。
到晚上打更入夜的時候,淑妃好像才緩過了氣來。
李敏剛要在這邊的房裡躺下休息的時候,姑姑過來說話了,說是淑妃讓她過去一趟。
整理了下衣服,李敏一個人走了過去淑妃的房裡。
淑妃在暖閣接見了她,身邊,只有回明躺著的小搖籃,其餘人都退了出去。
回明公主的傷口敷上了一層土,止血用的,看來效果很好。小臉蛋受到驚嚇,有些白白的,偶爾紅紅的。擔心小主子受傷之後受風了,那些宮女給回明多蓋了一層被子,導致小娃臉上汗滴滴的。
淑妃拿帕子親自給娃兒臉上擦汗,偶爾拿手背探下孩子體溫,感覺還好,但是,明顯這顆心沒有完全放下。這也是她為什麼找來李敏的原因。
“隸王妃,坐吧,在本宮這裡不需要客氣的。”淑妃說。
李敏挺著肚子,在早上因為這裡發生的事,早就站了許久,腿有些受不住。沒有婉拒,李敏坐了下來。
淑妃看著她隆起的肚子,像是一絲羨慕地問:“孩子鬧的厲害嗎?記得本宮當年和你見面時,你的孩子都沒有這麼大。”
“孩子都會長大的,小公主也一樣。”李敏說。
“是啊。可是,孩子還小的時候,自己保護自己都辦不到,總得長輩護著,你說是不是,隸王妃?今日發生的事兒,你都親眼看見了,如果長輩沒有能力,遭罪的是孩子。”
對於淑妃這話,李敏肯定不會說不是。不要說古代,在現代也一樣。孩子年紀小,什麼都不懂,身體的自衛能力也差,當然得由大人保護著了。
淑妃把目光落回小公主的臉上,像是自言自語地說:“隸王妃,本宮知道,自己虧欠了隸王妃許多人情。如今,本宮再請求隸王妃幫本宮任何事情,有些不合情理。但是,本宮還是不得不說這一句,隸王妃回北燕的時候,能把回明一塊帶走嗎?”
☆、【251】救不救是個大問題
“娘娘。”李敏嘴角勾了勾,道,“臣妾現在都是階下囚,猶如籠中之鳥,娘娘說讓臣妾帶誰走,是不是該先想到,臣妾如今的現況。”
“隸王妃如今雖說是在京師里宛若被困,但是,本宮以為,隸王絕對不會坐視不管。”淑妃這口咬的很定。
李敏垂眉宛若稍作考慮:“娘娘如果是因為今日的事,心有餘悸,以為自己不能護小公主周全,何不實話與皇上坦白了,讓皇上給小公主另尋養母。娘娘得到皇上的寵愛,皇上應該相信娘娘的一片真心誠意。”
淑妃聽到這兒,像是有所感嘆,站了起身,站到窗前,仿佛看著窗外的天空。今晚月色極暗,宛如被藏在了烏雲里,被什麼給遮住了面孔。
“皇上那人,本宮一直以為,隸王妃很了解。畢竟,當初本宮找隸王妃求醫的時候,事實已經如此。隸王妃應該比本宮看得更清清楚楚。”淑妃道。
“但是——”李敏說,“娘娘當初,可是憑著一股勁兒殺回到了棋盤裡,獲得了主動權,如今,離後位不過也是一步之遙。”
“本宮的優勢和劣勢,不要說隸王妃,宮裡所有人都知道的一清二楚。皇后能坐得了這個後位,可以說,與太子的努力不無關係。皇上能看中太子,這是為何呢?隸王妃心裡應該很清楚的。相比之下,太子終究是皇上的兒子,而我們這些後宮的女子,其實什麼都不是。皇上把女子玩轉於手掌之中,已經不是一次兩次的事了。看看,之前後宮裡的廝殺,哪個女子終究不是被皇上傷透了心。但其實,本宮想說,哪怕皇上不動手,早晚也有人對其動手。”
“娘娘這樣說,臣妾心裡就明白了。哪怕皇上再對娘娘做出任何事情,娘娘可能因為病過的緣故,早已看淡了一切。娘娘從心裡早就原諒皇上了。既然如此,臣妾更不明白了,為何娘娘不對皇上坦白呢?”
“對皇上坦白的人,何止本宮一人呢?皇上能相信他人的話,這個六宮裡,不會有如此多悲劇發生了。”淑妃回頭看著她,低聲說,“知道華小主最後對三王妃交代了什麼遺言嗎?”
李敏幾乎不假思索:“大概是,不想三王妃走她那條路子。而說到華小主最後怎麼栽的,何需多言嗎?”
淑妃嘴角一彎,那抹弧度不知道是笑還是苦,說:“隸王妃果然是個聰明人,明白人。到底是姐妹。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李敏道:“如果真是姊妹倒是好。大難臨頭時,夫妻都能各自飛,更何況是姐妹而已。”
淑妃聽她這話不由垂下眼:“你這話說的也沒有錯。到了生死關頭,除非是真心相愛的人,怎有可能有人為了他人不要自己的性命呢?”
只有真心相愛的人。李敏對這話並不太苟同。來到古代,體會最多的,不僅僅是和王爺的夫妻之情而已。這裡的有些人讓她心靈的觸動更大,讓她甚至願意為他們付出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