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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琪跳下床了,挨近她身旁,輕聲說:“如果爺我出的銀子最多呢,你給爺辦事嗎?”
廖姑姑身體僵了下,轉過頭,像是不可思議地瞅了眼朱琪,接著,好像當朱琪是個傻子一樣,只是笑著不說話。
朱琪是把身上帶的一塊鑲金的玉鐲子都取了下來,對著她說:“這個給你,以後,還有的你收的。”
“十一爺是在給奴婢說笑話嗎?”廖姑姑伸手,推了鐲子,“十一爺這點東西,奴婢真看不上眼。”
朱琪的嘴角勾起一絲嘲諷:“如此說來,你那個主子是富可敵國的主子了?”
“奴婢的主子——”廖姑姑說到這兒,突然一個警覺,狡猾地收住口說,“十一爺不要套奴婢的話了。之前,奴婢在隸王妃那裡已經吃過了一次虧,不會再犯同樣的錯了。”說完,她抽身退了出去:“請王妃和十一爺在屋裡呆著,哪兒都不要去。不是奴婢嚇唬兩位,外頭真有狼,而且是不認人的狼。”
朱琪走到了窗戶那裡往外張望,見外面院子裡,是有一對綠幽幽的野獸眼睛,虎視眈眈地望著她們這裡。
李敏對此早看見了,在下車的時候已經看見了,是那頭在太白寺襲擊她和尤氏的白眼狼。
看來這些人全都是一夥的。
朱琪背負雙手,戴著鐵鐐,在屋裡哐鐺哐鐺地徘徊。
李敏看著她走來走去,不由做了一聲:“先保存體力。”
“隸王妃,你是不是知道他們是些什麼人了?”朱琪迴轉身,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她的冷靜。
“其實這個答案十一爺心裡也有數。”李敏拿著桌上的茶壺,喝水前先用手試了下水溫,“這些人,都說了曾經在皇宮裡做過,但是,又不受皇宮控制,想來想去,世上也只有一種人,可以如此瀟灑自得,來去自如。”
“如果是普通江湖人,當然是難免會貪圖名利,要求我父皇答應他們什麼條件。只要索取金銀的,世上只有這樣一種人,王妃指的是臭名遠揚的死士嗎?”說完這話有感而發的朱琪,回頭見她要喝水,忽然一個箭步,到了她面前,拿手捂住她杯口說,“如今王妃身子不比常人,由本爺先試試這個水有沒有問題。”
“十一爺,如果水裡有毒,無論是誰先喝——”李敏這話沒說完,手裡的杯子已經不容分說被對方奪去。
朱琪一口把杯子裡的水喝了下去,擰巴的眉頭似乎是用自己的舌頭努力嘗出水裡有無毒物,暫時不見有的情況下,依然叫李敏等等,道:“隸王妃,萬事小心第一。再說,你倘若有個三長兩短,某人要把本爺恨死了,不止是要拿刀殺了本爺,是要把本爺的屍體都拉出棺材鞭屍。”
李敏當然知道她口裡說的某人是指的誰,不由間低聲說:“十一爺千里迢迢來到燕都,為的就是見這個某人嗎?”
朱琪驀然臉蛋紅了下,稍作掩飾,道:“本爺這哪兒是——”接著,突然想起了什麼,望向李敏:“隸王妃是什麼時候知道本爺的身份的?”
“從一開始,第一次見面見到十一爺的時候。”
朱琪的嘴巴張成個大圓沒有能合攏。
☆、【198】目的是什麼
“你真是神人,隸王妃。”說這話的朱琪,不管腳鐐,跳到了李敏身邊,低聲說,“我怎麼感覺你和我八哥就是絕配呢,當初給你機會多好,隸王還沒有回來——”
“隸王有沒有回來都好,你八哥心裡早打定了主意,只有我嫁進了護國公府,才更加能顯示出價值。”打斷老十一這話以後,李敏給自己重新倒了杯水,要殺她們,何必在水裡下毒這麼費勁兒,直接一刀砍了。她們現在是階下囚,根本沒有反抗的能力。只能說,這個老十一是拿藉口想和她靠近乎。
朱琪擰巴擰巴眉毛:“你是不了解我八哥,我八哥多好的一個人。”
“十一爺也是個聰明人,那我問問十一爺,為何八爺要把你送到燕都呢?因為你對八爺死纏爛打,八爺被你一片痴心感動?你八哥就這麼一個愛感動的人?”
“為何不是?當初我八哥救助劉嬪的時候,你也知道的,莫非我八哥是一個具有同情心的人,否則何必救助劉嬪?”
“劉嬪的事兒,你不說我還真不想提。只能說,劉嬪那事兒,讓我益發確定你八哥,八爺是一個心計猶如毒蛇猛虎的人。”
“胡說!你有什麼證據?”朱琪眼看像是被她這話氣著了,極力地為自己八哥義憤填膺。
“我問你一句,劉嬪為什麼逃出皇宮以後要自殺?”
“這你不是說過了嗎?因為劉嬪身子不好,怕自己的事給別人連累。”
“是,我是這麼說。但是,只要你仔細想一下,就知道這裡面不合邏輯。要是劉嬪一早打算了不想拖累別人,何必費盡心思去拉扯上沒有關係的常嬪,用盡心力逃脫皇宮,一早跳井不就完了。莫非,我能當著你常嬪的面,說事實上逼死劉嬪的人是你八哥,因為你八哥嫌棄劉嬪這樣一來,是把他和他母親拖累死了,要知道母累及子,常嬪一出事,你八哥不得一塊兒遭殃?所以你現在應該知道你八哥欠我的是什麼人情了。我並沒有把劉嬪這條命救回來,你八哥何必對我感恩到五體投地?你不覺得這裡面很多都不符合邏輯,很奇怪?”
說到底,八爺欠她李敏的,是感激她當時沒有當著常嬪的面,拆穿這些都是他做的鬼。
朱琪像是猛地打了個激靈。
李敏吹著杯口的熱氣繼續說:“你八哥是很會做好人,特別喜歡在對自己忠心耿耿的人面前做好人,比如說,在你十一爺面前,在他母親面前,常嬪畢竟是你八哥的母親,你八哥總不能嚇壞了自己母親吧。更何況,常嬪是從江湖誤入皇宮的一隻飛燕,江湖裡帶來的那種根深蒂固的正義之氣,想要一時摒除不是那樣容易,你八哥,想在常嬪面前做好兒子的心情,我相信你也能理解。你要是不信這一切,可以去問問你九哥。”
九爺。九爺看似和他十一爺一個樣,整天跟在老八後面,好比老八的跟屁蟲。但是,朱琪其實早知道,他那九哥,不見得對他們八哥那樣忠心。
“是吧,你八哥為了拉攏你九哥,安排了一個江淮歌女,送到你九哥府裡面去了。你認為,真的只是拉攏之舉嗎?你九哥也不是傻的。把那歌女高興納下,收入囊中,要是不這麼做,怎麼顯得他對八哥那份忠心沒有什麼變。”
朱琪全身像是被凍得不行了,跳到了一邊去,恨不得剛才沒有聽見李敏這些話。
她不想知道這些事情,因為一個是她八哥,一個是她九哥,都是自小到大對她最好的兄長,比她親娘對她還要好。她早把這兩個同父異母的兄長看得比什麼都重要。
李敏瞧她這幅突然變成刺蝟的模樣。要說老十一,也不是個蠢蛋,怎麼會不知道這些內幕,不過是一直裝作不知道罷了。畢竟是個在溫室里長大的孩子,是被那個用心歹毒的老八有意培養出來的一顆棋子。
老八用每個人都好,當然都是有他的用意的。這樣說,老八把十一和朱永樂送過來,真的只是同情這兩個女子美好的愛情嗎?把腦袋砍下來,都知道不可能是這樣的事實真相。這點,朱琪心裡應該有個底細的。
選擇吧,關於愛情,或是親情?
天氣很冷,沒有暖氣的屋子裡更冷,為了保持溫暖,除了在自己身體上加棉被以外,更重要的,無疑是起來活動,把持神經不要被凍結了。當空氣中傳來一聲狼的嗥叫時,朱琪迅速地再次衝到了窗戶前面。
那聲狼嚎,顯而易見不是院子裡趴著的那頭獨眼狼發出來的。獨眼狼聽見了像是同伴的叫喚聲,轉動了下尖銳的狼耳朵,兩隻綠幽深不見底的眸子眯成了兩個彎月兒。
“好像不是獨爺?”廖姑姑打開窗戶一樣往外張望時發出的聲音,傳到了隔壁。
原來這頭獨眼狼有名字,叫做獨爺,霸氣橫天,挺符合形象。
獨爺搖了搖大掃把一樣的狼尾,像是一絲懶惰,也像是對院子外傳來的那些勾引它出去的叫聲表現出不屑一顧。
上當的事兒,做一次就夠了,論及下一次,儼然不是這頭聰明的老狼具備的條件。無疑,獨爺比起白毫的年紀要大的多,能不能比白毫聰明可能說不上,但是,論人生經驗絕對是比白毫多得多。不會再輕易中了他人的道。
李敏看著都不得不想,如今,那頭驕傲的狼王,應該是遇上今生以來最強勁的對手。眼看,這頭經驗十足的老狼,絕對不是一個好應付的傢伙。
隔壁屋子裡,坐了好幾個人,都是盤著腿坐在燒炭的炕上。
廖姑姑重新關上窗戶以後,走到屋角里放著的小紅泥爐,提起要衝茶的銅壺。
幾個預備好的杯子裡,放的都是上好的茶葉碧螺春。到了冬季,這樣的茶葉,春秋夏季出自江淮,保存好送到隆冬的北燕,價格不用說肯定是不菲。
茶葉的香氣是有的,比起春茶的甘甜,秋茶那種澀苦,不言而喻。
一個年紀較大的男子打了一聲噴嚏,拿了條乾淨的白帕子捂著鼻孔。他身上,裡頭套的還是那套僧人的灰袍子,頭頂上戴的帽子下面是一個剃光的和尚頭。
有人說他不是真正的和尚,真是冤枉他了。他是絕對真正的出家人,而且法號從來沒有變過,是叫做弘忍。他也從來不殺生。倘若真要殺生的話,光是在太白寺呆的那幾年,不知道殺了多少人。畢竟他周身的武藝,比起北峰老怪,並不遜色。
廖姑姑把倒好的第一杯茶,送到他手裡。
弘忍不敢接過,說:“先給少主吧。”
廖姑姑笑著說:“少主說先讓你喝。”
聽見這話,弘忍對中間坐著的年輕男子拜手,接過了茶。
李敏後來才知道,那個被這群人叫做少主的男子,又被稱之為屠少。屠這個姓氏,雖然聽起來好像不太好聽,像是說屠夫,但是,絕對是個數一數二的大姓。歷史上許多名人,出自的也是姓屠的。
屠少身邊,那個聽朱琪說,把朱琪俘虜過來的男子,也是在馬車裡當著她面和屠少說話的人,被廖姑姑叫做了兔兒爺。
兔兒爺在古代的含義那真是很不好的,比起青樓里的女子更加不堪。由此,李敏判定,或許只是個諧音,應該叫做屠二爺。
再說那個被她借力打力腦袋撞出個大窟窿的人,叫做長圖的,據說流了太多的血,躺在屋子裡還奄奄一息,到至今都不敢相信自己是被個手無寸鐵的女子打倒的。看來也是個很自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