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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說,這個曾家少爺很是聰明,心機叵測。知道這樣的小地方,哪裡能養出這樣的奴才。肯定是中途在這裡歇腳的旅客把家奴帶了過來。
歐陽雲墨隨即把自己的身子隱入了窗戶裡頭。
不知道來者是誰,隨意表露自己的身份,對自己只會是不利,更何況這是出門在外,而來者看來是氣勢洶洶的,不是什麼好人。
在歐陽雲墨過去的第三個窗戶,猛的像是被道風颳了一下,砰的關上了。
朱潛的小眉宇就此打了個大疙瘩。
剛才關窗的人,是四海。
四海看見了是誰來了,不得害怕得哆嗦。
可是,越是這樣害怕,越是誤事。
不知道她怕不怕呢?
朱潛的心頭不由閃過這樣一個念頭。
好像抓到了目標,曾雪磐手中的鞭子一揮,手下一群本來想和大黑來場拳打腳踢的人,全部退了下去。
“本人與你們家主子並無過節,有所得罪之處,還請彼此多多諒解。”曾雪磐在馬鞍上對著大黑和車夫一個抱拳,說。
大黑知道他是誰,但是此刻絕對不能泄露自己的身份。回頭想問自己主子什麼意見,可是會牽出自己主子肯定不妥。當著眼下這麼多老百姓的面,若再起什麼爭鬥,恐怕只會進一步牽累主子。如此一想,大黑對其點頭,把手裡抓著的曾家的人放開了。
同樣的,對面的車夫與他想法一致,並不想真把歐陽雲墨扯出來,和大黑一塊撤離。
當街的老百姓們,此刻恢復了秩序,退到了街道兩側,露出了通道。曾雪磐的車隊,從街道中間順暢地通過,抵達驛站。
四海在客棧的房間抱著腦袋,一直打哆嗦。不知道是什麼緣故,他現在一看見曾雪磐和曾雪磐的人就害怕的不行。恐怕是因為上次被打之後留下的心理創傷。
雅子把小手輕輕放在他好像發燒的額頭上安撫著。
二白奉了朱潛的急令進來,趕緊幫他們兩個轉移房間。
曾雪磐讓個人去辦理入住手續,自己在大堂的一張桌子坐了下來。
四周的人,似乎都已經領略到了他來時的煞氣,紛紛避開。
他一人獨坐,叫了壺酒,幾盤小菜,先吃了起來。
十多歲的年紀,正好長身體的時候,肚子餓。何況,他臉上的風塵僕僕,看得出來是在一路趕路。
大黑回到坐在屋頂上的朱潛身邊,說:“在燕都的時候沒聽說過他要出遠門。”
朱潛眯著眼,想他是帶人知道他朱潛帶人跑了追上來的可能性基本為零。
護國公府的動靜,怎可能是他人可以窺見的?
可能這位曾家少爺是因為別的事出門,剛好不巧和他們在這兒給撞上了。
章節目錄 朱潛軼事二三事貳叄
大黑陪著主子坐在屋頂上觀察客棧的形勢時,突然一驚:“她沒有在客房嗎?”
說的不是雅子。只見王府里的丫鬟豆綠,小心扶著一個小姑娘從大門口小心翼翼地邁過門檻,躲著人群意圖穿過客棧樓下的大堂。
朱潛的桃花扇子捂在了嘴角邊,目光落在那抹鵝黃衫的背影上。由於一些特殊的原因,他是幾乎沒有見過住在自己家的這個大小姐的樣貌。
可以說,連背影都是今兒第一次瞧見。
只見其身影亭亭玉立,一看就是個小美人胚子。
歐陽雲墨剛好從樓上走下來了,可能是想著下樓來刺探下曾雪磐的來歷。因此那個目光,在樓梯上走下來的時候,一直都是不留痕跡地瞟在吃飯的曾雪磐身上,結果忘了留意前面路面的情況。
一個不小心,歐陽雲墨與前面走來的身影擦身而過時,剛好撞了個正著。感覺到自己被撞的人好像要跌倒下去,歐陽雲墨二話不說,身手快捷地扶起對方:“沒事吧?”
通過大堂的那道風,颳起了他手中握著的人的臉上遮蓋的面紗。
看起來樸素的青綠面紗隨風盪起之後,露出的臉卻是直接讓歐陽雲墨整個兒呆住了。
眼看,歐陽雲墨抓住對方的手臂沒有放開。豆綠猛地回過神來,急斥一聲:“放肆!知不知道你握著誰的手呢!”
豆綠焦急,所以喊出來的聲音挺大的。幾乎全大堂里的人都聽見了。連那個冷酷的曾雪磐,都不由轉回了一邊臉,眯著斜眼在大喊大叫的豆綠身上看了下。
歐陽雲墨哪裡當眾受過這樣的失態,當場臉色像是被針扎了下,表露出了一絲緋紅。好在他下樓的時候,因為生怕再次引起不必要的騷亂,給自己的臉蒙了一層假皮簡單易容了下,沒人能認出此刻是他來。可即便如此,前所未有的難堪,還是讓這位舉世聞名的翩翩君子僵硬起了臉。
“豆綠。算了。”
青綠面紗下吐出的那抹雲息,好比天然洞溪流淌出來的天籟,清澈之中,像陽光灑下來的明亮,比黃鶯出谷,更讓聽者只覺是仿佛置身於雲層之上了。
無數人吃驚的表情,都落在豆綠身邊的那個可能只有七八歲的小姑娘身上。因為光是聽這個聲音,都令人遐想飛飛。更不用說,如果真的看到其下的真容的話——
大黑猛吞了兩口口水,因為剛才一直留意豆綠她們主僕倆的動靜,結果,剛才不小心被風颳起的面紗下的那絲真容,有幸目睹了一角。
和朱潛一樣,平常在王府里,都是對這個大小姐的東西聽得傳言多,見都沒有見過。如今一看,真的是,比傳言中更讓人驚色。
難怪,歐陽雲墨,天下才子之一的歐陽家的公子,應該平常美女看多看慣了的人,都會在那瞬間只能是呆呆地注視著對方,恐怕腦子裡早成了一片空白了。
英雄難過美人關。大黑心裡不禁冒出這樣一個念頭。於是乎,不由之間瞥了下身邊的朱潛。
朱潛手中的桃花扇子懶洋洋的扇了扇,好像什麼事兒都沒有發生過。
大黑猛然想起,這會兒太陽正曬著呢,他們又坐在屋頂上,趕緊撐了把油紙傘給朱潛遮著頭頂的太陽。眼看,朱潛看熱鬧看得正在興頭上,沒有想法要即刻回屋。
“她眼睛不好嗎?”朱潛突然嘴裡吐出的一聲。
大黑愣了愣。
直到努力想了很久,回答:“奴才只記得,好像剛來主子府上時,是有聽說過她眼睛貌似不好。不過,後來和主子一樣,都沒有再聽說過這類消息。主子怎麼會覺得她眼睛不好?”
這不是明擺著的嗎?
歐陽雲墨只顧著看人家的美貌。他朱潛卻是一眼,先看到對方那雙緊閉的眼皮上了。
可能是因為他朱潛從小跟隨母親李老習醫的習慣,習慣性的,看什麼人,先第一眼拿大夫的眼神去看待了,沒有什麼色的念頭。
普通人,哪裡會閉著眼睛走路。哪怕是,撞上人了,被一個陌生男子突然握住自己手而感到害羞的女子。正常的反應,應該是含羞低頭,眼神里微含羞澀,但是,絕對不至於兩眼皮都閉著。
是瞎子!
確實,只有這點讓他感到有點微微的驚訝。正因為,自己娘親是天下有名的神醫,他朱潛難以想像,有個病人住在他們王府里,身患疾病多年,但是,自己娘親都治不好。
大黑有些顧慮地看著他的反應,說:“主子,或許,是不是哪裡弄錯了?”
是真的瞎子嗎?大黑想,要是真瞎子的話,豈不是放出來旅行的話,會很危險?朱隸和李敏看起來,都不像是會讓一個孩子置身於危險之地的人,哪怕這孩子不是自己親生的。
朱潛把扇子在小手心裡拍了拍,慢言道:“是不是都好,既然,都出門了。如今,我們既然知道了她有可能是患有眼疾的人,做什麼事,對此必須有些考慮。”
大黑立馬點點頭。一邊,是對朱潛的坐懷不亂,欽佩到了極點。
那個小姑娘的傾城絕色,可是看起來能令天下男子大亂的那種,朱潛居然一點感覺都沒有。
回想起來,大黑也覺得,朱潛好像對於雅子的那些關心,都是出於對雅子的來歷好奇居多,並且夾帶有被自己牽累的愧疚在裡面。其它的,似乎,根本不像人們瞎想的那樣。
李敏和朱隸,好像對兒子收養個小姑娘回來,一點指責的話都沒有。原來是因為這對夫婦,早已看出自己兒子坐懷不亂的本事?
大黑越想,腦子越一團糊塗了。不過,只能說自己的小主子,是越來越——老氣橫秋了。
形同和尚!
說起來,小主子的二舅就是個出家人呢。莫非之間有點關聯?
底下的歐陽雲墨自然是放開了自己失態時緊握不放的那隻小手臂,恢復禮節,沖對方抱了下手致以歉意。
豆綠看不出他是誰,瞪了下他的那個眼神,宛如說他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一樣。
歐陽雲墨對此倒是一笑而過,拱手謙讓。
直到豆綠突然接到佇立在樓梯口的紫葉冷冰冰she來的一道目光。
豆綠把事情鬧大了,聲音那麼大。本來忙著去廚房張羅幾個主子飯食的紫葉,只好匆匆忙忙折了回來處理。一見,這個豆綠,果然是有點兒把人都不放在眼裡。
其實,出來的時候,紫葉本來是想把回明屋裡的人全換掉了,因為她接觸這些人之後發現,這些人在性格上都是有些毛病。可能,回明是養女的緣故,回明屋裡的人,李敏也沒有讓人特意去調教過,所以,這些人,倒是不知道從何時起,自個兒翹起尾巴來了。
一般來說,都是對自己親生的孩子更為嚴厲,對養的孩子反而偏為寬容。紫葉可以想像李敏和朱隸的這點疏忽,其實應該是有意而為,不想讓外人說他們夫婦對養女苛責。
只是,出門在外,一切和王府里不太一樣了。紫葉決定必須好好整頓下了,否則,再出個什麼亂子,牽累到朱潛身上,能得了?
回明剛回到自己的客房。紫葉派了自己的一個人,先頂替了豆綠的位置,然後,拎著豆綠到一邊訓話去了。
豆綠被訓得臉色蒼白,眼角懸掛著兩顆珠子。
秋水剛好經過的時候,瞧見,倒也不敢像上回那樣輕易表現出幸災樂禍了,只是心底里暗自偷樂:誰讓你上回絆了我一腳?
真以為你服侍的主子就是主子,我的主子就不是主子了?
四海好像感冒了,躺在床上一陣冷一陣熱地發寒顫。秋水去了廚房,拿著二白給的糙藥,煲了點清熱的涼茶,熬了一碗端著進了屋裡,一邊對雅子說:“姑娘先吃飯吧。少爺說了,說先不讓他吃飯了,先吃藥,好點再喝點米粥。”
雅子給四海額頭上換了條濕的帕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