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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的想法肯定和她不一樣。不過沒有關係,老太太心裏面一定還是以李家為重。是時候扔出一顆重磅炮彈了。
王氏嘴角上揚,沖身旁的張嬤嬤說:“這段日子我怕是要忙起來了。三小姐的傷你給我盯著,三皇子府中你一樣給我盯著了。”
“知道了,夫人。”張嬤嬤低聲應道,“不過,三爺到現在都沒有來看三小姐——”
“消息沒有傳到三爺府里嗎?”
“三小姐那天出事時,奴婢奉夫人的命令路過三爺府上時,照夫人說的做了,按理,應該是消息到了三爺那兒。哪怕當天沒有傳到,都兩天過去了,三爺府中消息又不是不靈通的——”張嬤嬤點到話止,退了下去。
王氏一張臉多了幾分深思:朱璃究竟是怎麼了?
對於自己女兒與朱璃之前的那點事,王氏不是一點都不知情的。但是,終究朱璃怎麼迷戀上李瑩的,王氏還真是一點都不知道其中的玄妙,只能想著自己女兒身為京師里有名的一朵花,自有吸引才子的妙處。朱璃迷上李瑩純屬才子愛佳人。
事實哪有這樣簡單。
人家璃王殿下為眾皇子排行老三,只屈於太子之下。萬曆爺對這個兒子向來很看重,很多大事情反而不讓太子做,而是指名道姓讓朱璃去做。要不是朝廷內外,都知道朱璃是太子一邊的人,讓朱璃自立陣營與太子對抗都沒有問題。
可以說,這個三爺也不是一般的簡單的人,否則怎麼知道在自己聲望與日俱增時,急忙先把自己定位成太子的下手。
萬曆爺年紀高了,皇權更迭不過是時日以待的事兒,這點不說官員,老百姓心裡頭一樣清楚。皇子們爭奪權位,實則是為明哲保身。朝廷上風雲萬變,皇上一個不高興想做出什麼事都有可能。朱璃能做到今天今時今日,在皇子中保持克制,以及在萬曆爺心目中保持一定的地位,已經相當不錯了。
只能說,朱璃那些心思,其實到這一刻,李瑩也摸不清楚。
兩天了,她出事後第三天已經過去,這是第四天了,朱璃還沒有來。不止他本人沒有來,也沒有派人過來問候。是個女人,都要懷疑自己的情人出了什麼問題。畢竟,她這不是小傷小病。難道三爺這是隱約知道她毀容了,不想娶她了。
女人都是知道自己的美貌足以吸引男人的最大的武器。李瑩想到這兒,身子發了陣抖,到今天她都不敢照鏡子。
綠柳給她蓋了蓋被子,問:“三小姐,要不奴婢親自去三爺府上看看情況?”
李瑩心裡想了想,說:“三爺絕對不是個以貌取人的人。想當初與我相識時,他都說他眼睛其實看我看的並不是很清楚,只是憑感覺,知道我是他一生中尋覓的那個人。”
“三小姐。”綠柳的感覺是,貌似朱璃變心了。
問題是朱璃為什麼變心了?三爺從來不是這樣一個人。三爺品德高貴,被稱為君子如玉的公子,不止儀表堂堂,德風高尚。這樣的一個人,怎麼可能做出背叛的事。
所以,朱璃從不認為自己有背叛過與李敏的婚約。他都從不知道自己有和李敏定有婚約的事情。自己母妃靜妃一樣是一口否決了這個事。
但是,那隻被李敏摔碎的鐲子確實是凌波煙雲,確實曾經他貌似聽太后說過那樣的話,李老太太又說他與李敏之間是曾經存在婚約。
他該信誰?
李瑩讓人送來了一條帕子,她自己親手繡的,是一片竹林之中兩隻雀兒比翼齊飛。
朱璃握著繡帕,想的卻是:“你說今早上,二姑娘給老太太抓了藥送過去尚書府里了。”
“是的,主子,是有這個說法。說是二姑娘出嫁之後掛念老太太身體不適,開了副藥回去給老太太補補身子。畢竟二姑娘如今在宮裡也有些名聲了,醫術高明的說法,在後宮之中也有流傳。”馬維仔細描述這兩天發生的狀況。
除了那日被萬曆爺叫過去,與眾兄弟站在御花園裡遭萬曆爺訓斥之外,這兩天時間,朱璃都沒有進宮。因為每到這個季節變換的時節,他的眼睛會變的不太好。這件事宮裡都知道的。太子體恤他,讓他在自己府里養幾天,回頭太子自己和萬曆爺稟告。
宮裡發生什麼事朱璃都知道,景陽宮發生的事是很讓人痛心,尤其想到十九爺年紀尚小,眾位哥哥聽了心裡都和萬曆爺一樣難受。太子還說,等他眼睛好了,一塊去常嬪那裡看十九爺。
但是看了十九爺能不能改變什麼,朱璃覺得,至多不過是安慰自己的良心。
真正為十九爺做出貢獻的人,是發現這一切並且把十九爺救了出來的李敏。
如果真要讓他為十九爺真心謝一個人,他會想感謝李敏。
什麼時候,她在他內心所占的位置,引起他的注意力,越來越大,越來越多。想那天夜裡她進了護國公府之後,成了護國公府的人以後,他幾乎一夜未眠。因為他知道,她終究會繼續引起他注意。果不其然,她沒過兩天,就在宮裡引起了一道颶風。
十一爺朱琪,喜歡在背後說他,這兩天說他說最多的話,無疑是:不知三哥惋惜不?
一個可是明珠冉冉上升,一個是毀容了。
朱璃捏緊了手裡的繡帕:他朱璃是這樣的人嗎?
“主子?”馬維擔心地瞅著他神色。
“幫我送封書信到護國公府。”
不是回信給尚書府的三小姐嗎?馬維驚詫。
“人家都說我在尚書府的姐妹之間挑撥離間,讓她們姐妹之間生罅隙,這怎麼可以?妹妹出這麼大的是,姐姐是名醫,怎麼不可以回府看一下妹妹?”
馬維點頭答是,心裡卻一抹憂愁。這樣的信送到護國公府里,李敏看到了豈不會氣炸了。
今早上由於不用入宮了,可以清閒兩天。李敏高高興興地在屋裡和小丫鬟們擺置從尚書府里搬來的東西。
出了身汗,想著快到午膳了。婆婆小叔都出去了,自己一個人吃。李敏想了會兒,簡單一些,讓廚房弄一隻雞,煲板栗雞吃。
板栗雞,廚房裡聽都沒有聽過。李敏只好自己卷了袖口,跑到廚房裡親自指揮。
在這個高興的時候,某王府某個不知趣的男人,送來了這樣一封勸說她回去給李瑩治臉的信。
念夏因此站在她身邊咬了咬嘴唇,眼角掃過去那個不懂事拿了信進來就送到李敏面前的小丫鬟。雖然私底下誰都不會去撕了送給李敏的信,但是,可以先說這是哪兒送來的,讓李敏決定要不要看。
小丫鬟是報了,是三皇子府上送來的。
李敏本想不拆了,直接扔柴火里煮板栗雞了,因為想必朱璃嘴裡是吐不出象牙來。只是,這個信都拆開了口子,當著眾人,如果直接扔了傳到三皇子府上不好。人家還會說她李敏避諱。
她李敏需要避諱嗎,對這樣一個男人?
李敏冷哼哼地笑了幾聲,抖開信紙一看,灑灑洋洋好漂亮的墨字,十分工整地引述了道德經典,勸奉她姐妹之間應該相親相愛,這才是身為女子的典範。
對於這個男人這些話,李敏腦子裡只能蹦出個詞:這人是發神經了吧?
天下絕對再找不出第二個這樣的神經病了!
他憑什麼身份來勸說她?
以她妹妹未婚夫的身份?
首先,他還沒有正式娶李瑩過門,算不上是她妹婿。其次,姐妹倆之間的事,你一個外人插什麼嘴,她們父母都沒有說話呢。
想說她,不如先娶了李瑩再說不是更好。
怪哉了,不是指婚的聖旨都下來了嗎?想什麼時候娶李瑩進門都可以,這男人怎麼不動作了?那天跑到尚書府著急的要命,生怕李瑩被送去護國公府,現在,卻怎麼不急著把李瑩接回自己王府了,倒是著急來勸她回府里看妹妹?
你說這個男人是不是神經病了?!
李瑩又不是在府里沒有人治傷,還有,李瑩會想她這個姐姐?!這個男人真是神經了,神經了!
李敏啪,手掌按住信紙在桌面上攤開以後,拿了只毛筆,圈了圈幾句道德經婦德經。
滿口信口雌黃的衛道人士,想說他怎麼不先說說他自己?
念夏在旁撅著嘴角,一樣覺得這個三皇子真是神經,即便給人當了妹婿基於長幼輩份從來也沒有妹婿當面以長輩身份去說老婆姐姐:“大少奶奶,這種事看著當笑話算了,奴婢幫你找個地方把這信燒了,奴婢絕對把它燒成灰。”
李敏唇角勾勒,手指間轉悠了一圈毛筆桿兒:“燒成灰那不行,人家到時候還會藉機說三道四,把信送回去三皇子府上得了。”
“原信送回去?”
“是,順道幫我講個故事給三爺聽。三爺聽完就明白了。”
那個男人該明白自己幹的事有多麼的神經病!
不久,三皇子裡府里迎來了李敏派人把書信原封不動送回來的使者。那個小廝將信遞給馬維之後,說:“我們大少奶奶說還有個故事要講給三爺聽。不知道三爺願不願意聽?”
馬維心裡立即都浮起了不妙的預感,急忙剛要拒絕說不要,順帶趕緊將信處理了,以免朱璃發現信被李敏退回來心情會更加不好。
屋裡頭,朱璃低沉的聲音傳了出來:“讓他進來。”
馬維連把信藏進兜里的機會都來不及,硬著頭皮把人帶入了裡屋。
小廝跪在地上,按照李敏教的話說:“我們大少奶奶說了,這個故事三爺聽完,肯定心情好了。”
“說!”他倒想看看她善辯的口才能給他說些什麼。
小廝清了清嗓子:“從前,有個漁夫,不,是兩個漁夫在河邊撒網撈魚。一個書生從旁邊路過,一邊蹲在旁邊看漁夫撈魚,一邊嘴裡不斷地說了,一會兒說魚該平分,一會兒說,魚不該平分。兩個漁夫回頭,問那書生:你買不買魚?書生愣了下,說:不,我——”
這是什麼故事?
馬維一下子都抓不到頭腦。但是,李敏的故事裡肯定有玄機的。
果然,朱璃冷冷質問:“你家大少奶奶的故事,就這個結局?”
“大少奶奶說了,說三爺想聽結局也行,只怕這個故事結局讓三爺心情又不好了。三爺想聽嗎?”
“說!”他難道還會怕她罵他!
“兩個漁夫像看傻子一樣看了會兒書生:你不買魚你在這裡做什麼?”
噗!
原來笑點在最後面。馬維忍俊不禁的一刻,捂上自己嘴巴時,才知道李敏指桑罵槐的意思了。李敏這張嘴夠厲害,罵人不帶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