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頁
“回頭。”朱璃似乎不用再考慮,掉轉馬頭。他想清楚了,這樣漫無目的,還不如按照心裡的直覺去走。肯定剛才自己心裡哪兒覺得不對的地方有問題。
馬蹄聲,調轉了方向。在騎兵上方的懸崖處,一頭鷹在上方盤旋了一周,緊接,展開雙翼,朝北方飛去。
陸續的部隊,在於最快的速度通過挺進黑風谷背山的森林。
部隊的指揮官,每隔一段距離,設立了一個傳令兵,傳遞上面的軍令:“分成三隊,一隊進中,一隊到東,一隊到西。警惕東胡人進攻西線!”
騎著褐色軍馬,在隊伍旁邊督軍的書生,一路看著隊伍急行軍,一邊仰頭望了下頭頂的太陽,秀氣的兩道眉宇微微拉攏,顯出一絲焦躁:“太慢了!”
那前面發完命令騎馬折回來的年輕將軍,聽到這話,不由說:“已經加快速度挺進,應該在一個時辰左右可以挺進黑風谷里。最新谷里回來的消息說了,東線皇上的軍隊並沒有動靜,東胡人,看來也暫時沒有什麼大動作。”
“魏將軍,谷里的餘孽,哪怕要全部清除,憑我們在谷中安置的那點兵力,唯恐是不足以的,只能說是唬住一部分人,讓他們按兵不動。現在,只怕那些餘孽要反撲起來的話,孟旗主他們肯定會很吃力。”公孫良生說到這裡,頓了頓,說出自己真正內心裡憂心的地方,“據說東胡人的二汗在黑風谷里,三爺在黑風谷附近兜轉,都沒有死心,這些都是不可預知的變數。”
魏子昂聽著這些,年輕但是氣宇軒昂的臉,閃過一抹沉思,說:“如果公孫先生信得過我,不如我帶一隊精銳再去追王爺。”
“魏將軍?”
“公孫先生是很擔心王爺和王妃的安危吧。末將一樣心裡是這種考慮。此次帶兵前來時,留駐軍營里的父親和末將說了,說是,王爺的性命與王妃是惺惺相惜,再說,王妃是救末將三弟的恩人,所以,末將其實比任何人,都擔心這其中出任何問題。”魏子昂說。
公孫良生掃看眼前行走的部隊,並沒有急於衝動地下決定,說:“將軍擔心自己兄弟的安危,公孫很理解。但是,公孫望將軍明白,王爺不在,現在,能指揮軍隊的,只剩下將軍了。”
“公孫先生一樣可以。軍中沒有不服公孫先生的。”說到這兒,魏子昂忽然,才從公孫良生的話里體會到什麼,一愣,“公孫先生莫非是想——”
“如果可以,我是想和你一起去追王爺的。所以,如果將軍一個人去追王爺的話,希望將軍能聽公孫一句話。”公孫良生的臉,在凌厲的風雪中,臉廓像是被刀削了似的,變的鋒利而嚴峻。
魏子昂不禁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與此同時,李敏她們,是走到了一個交叉路口,只見往左走,是一片林子了。身後,這時候傳來了馬蹄聲。這回的馬蹄聲沒有半點猶豫,非常急促,直奔她們背後而來。
蘭燕見狀不好,一腳踢開大丫頭,扶起李敏,施展輕功,往林子裡躲。
眼看這個逃跑的速度沒有對方的馬兒奔跑速度快,蘭燕正不知如何是好。李敏一扯她的袖管,直指林中一塊沒有完全枯死的灌木叢間。
“大少奶奶?”
“別急。這會兒越急越亂。不要以為三爺他們能輕易得逞,要知道,追著我們的人,可不止三爺一隊人而已。天下哪有讓皇上獨占一切的好事。”李敏沉著冷靜的口氣里,是對全局自信的把握。
蘭燕一驚,只聽林子另一邊,似乎也有聲音傳來。莫非,李敏早知如此了?
按住蘭燕的腦袋,李敏鑽進了灌木叢里,眼睛冰冷地觀察外面的一切。
朱璃帶的人先進入了林子,下馬查看那被埋進了雪裡的大丫頭的時候,那邊,發現了姜氏的屍體,一路找到了這裡的東胡人,出現在了林子東邊。
兩方追趕人犯的人馬,猶如李敏所料,沒有先抓到她之前,卻先正面遭遇上了。
馬維馬上跳下馬,抓刀護在主子面前,真是沒有想到這些東胡人看情況不好居然沒有走,追到這裡來了。
呼延毒手裡拿著把大刀,一馬當先,走到東胡人隊伍的前面,對著朱璃,發出一聲驚異:“是大明王朝的皇子嗎?”
“這位是我們的三爺!”馬維怒髮衝冠,“你們東胡人,不過是向我們大明王朝進貢的人。”
“呼延將軍。”烏揭單于斯文又沉厚的聲音在東胡人隊伍里響起。
呼延毒馬上退了半步,收起刀:“二汗。”
烏揭單于騎著馬,與朱璃面對面:“上次在大明的朝都,有幸與三爺照過一次面。”
朱璃冷笑:“上次二汗喬裝打扮而來,掩蓋自己尊貴的身份,讓大明不能好好招待二汗,皇上後來都大呼可惜,說二汗實在不必如此客氣。”
“三爺是奉皇上的命令,追隸王妃追到這裡嗎?”烏揭單于藍眸里忽然閃了一閃。
朱璃眯緊了玉眸,沒有疏忽他臉上這絲表情,道:“二汗莫非也是奉了誰的命令?”
“不管怎樣,鄙人認為,或許,三爺可以接受鄙人提交的建議。”
“什麼建議?”
“三爺放棄繼續追隸王妃,由我等接手。”
馬維一愣,這東胡人好大的口氣,竟然叫他們停手。
朱璃冷冷發出一串寒笑,隨之兩道鋒利如刀的目光,直she到烏揭單于臉上:“二汗說話是信誓旦旦,胸有成竹,難道是,認為本王一定沒有不答應這個建議的理由?”
烏揭單于舉起一隻右手。
後面,兩個東胡人,架著一個人上來。
不知道的人,先還誤以為是東胡人抓的黑風谷的女人。等東胡人把女子披頭散髮的臉,暴露在陽光底下時,女子左臉上那道鮮明的傷疤,赫赫嚇人,讓所有人都愣住了。
是李瑩。
沒有死,上回摔下懸崖都沒有死?
李敏眸子眯成了條fèng,真不知道該不該說她這個三妹的狗運實在太好了。
李瑩被推到了前面,她一下子沒有能站好,雙腿一軟,坐在了地上,仰起的頭,望到了坐在馬上的朱璃。那一刻,兩串淚珠兒馬上從她眼眶裡落了下來,李瑩哭喊著:“三爺,三爺——”
眾人親眼看著,被自己未婚妻喊著的朱璃,忽然皺起了眉頭,說:“這是怎麼回事?”
“我們的人,正巧在三爺的人與黑風谷二當家決一死戰的時候,發現到她的。”烏揭單于說,“剛好經過,因為此人自稱是三爺的王妃,所以,想著東胡與大明之間的友誼,把她救了起來,盡到一些友邦的義務。”
“三爺!”李瑩聽到這裡,搶著說,“三爺,是我二姐把我推落懸崖的,害民女不能和三爺重逢。”
蘭燕看了看自己主子的側顏。李敏看起來像是嘴角勾起了一絲好玩可笑的弧度。
果然,朱璃對李瑩這聲告狀不是很相信,卻是記起了十爺之前說的:“有人親眼目睹你放走了人犯,你怎麼說?”
李瑩搖頭:“不可能。三爺知道,民女與民女的二姐恩怨許久,怎麼可能放走二姐?民女是看著二姐趁亂逃脫,追著二姐,結果,被我喪心病狂的二姐,反推落了懸崖。”
眼看這對未婚夫妻之間先鬧起了矛盾,明顯不利於自己,烏揭單于讓人把李瑩拖了回來,說:“三爺如今可以決定了。如果,三爺交出隸王妃,我可以把尚書府三小姐,交還給三爺,以作為對三爺的報答。本人不認為三爺有拒絕的理由。隸王妃對於三爺而言,肯定不如尚書府三小姐重要。”
蘭燕和李敏要不是因為眼下的處境,都要抱著肚子笑了。想這個東胡人真是毒,夠毒,這一招,直接把朱璃推進了一個兩難的境地了。
朱璃的臉色果斷不太好看。怎麼辦?就此放棄追尋,把幾乎伸手可得到的人犯拱手讓給了東胡人?如果不這麼做,自己的未婚妻有個三長兩短的話,天下的人,又怎麼看待他三爺。
“抓拿逃犯,乃皇上和朝廷,給予本王的公務——”
烏揭單于眉角揚起一截:“怎麼,三爺為了大義,準備棄三小姐這條命不顧嗎?”
朱璃抓緊韁繩的手指節,露出了微怒的青筋。
玉面王徹底被惹惱了。他是可以不顧,只是怕,事後天下議論起來,難免會詬病他心腸太冷。
不如來個緩兵之計。朱璃頓了頓,曼聲道:“本王想,二汗莫非忘記了一件事,其實,隸王妃現在都不在本王手中。二汗難道不怕,在這個時候,隸王妃可能都逃到護國公那裡去了。”
場上的氣氛頓時發生了變化。
蘭燕握緊手裡的匕首,眼觀四周,不知何時,包括呼延毒等人,都瞄準到了她們這個地方。只看幾個東胡人持刀往她們這邊撲過來的瞬間,從她們背後猛的躥出了幾頭高大兇猛的野狼。
哪怕是身材高大魁梧有力的東胡人,同樣遭到了致命的撲擊。野狼的動作兇狠殘酷有力,很快地咬住了東胡人的脖子。
東胡人一方面方寸大亂。
馬維根本也不敢趁亂說去抓李敏,因為這群野狼可怕的攻擊性他是剛在昨晚上親身體會過,可以說是場噩夢。正面與狼遭遇沒有什麼好處。
狼一頭一頭撲了出來,宛如cháo涌的泉水,直衝進東胡人的隊伍。烏揭單于的那匹馬四隻馬腿全被狼咬斷。烏揭單于一個翻滾,從馬鞍上掉了下來。
“二汗——”呼延毒直撲過去,撈起差點墜入狼口的烏揭單于,一路逃命。
狼群直追急於奔跑四處逃亡的東胡人。
李瑩趁這個機會,是躲到了一棵大樹後面,雙手用力抱著樹幹,往上狼狽地爬著。爬到半路,看見了朱璃是一個調轉馬頭的動作,儼然是要繼續去追李敏。她狠狠咬破了嘴唇。
後面再次追來馬蹄聲。李敏和蘭燕在前面跑著,跑著跑著,李敏突然一個踉蹌,蘭燕慌然迴轉身扶住她,才讓她沒有摔倒在地上。
“大少奶奶!”蘭燕低聲地,滿含憂愁地叫著。
額頭落下來的幾縷頭髮,不能遮蓋住臉上的那抹蒼白。李敏大吸上口氣。她是跑不動了,不,是不能跑了,再跑的話,會動了胎氣。
見到前面奔跑的人影停了下來,朱璃嘴角不由揚起了一絲銳氣的弧度,伸出一隻手,剛要伸出去抓到唾手可得的獵物。那一瞬間,從天空忽然急衝下來的一個黑影,以飛速銳利的鋒芒,狠狠地啄到了朱璃的眼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