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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李子昨晚上,早回府等著她召見自己問話了。清晨就站在了她院子裡,擦著掌心,頂著寒冬早晨的冷風,幾步來回徘徊著。
李敏吃著早飯的時候,把他叫了進來。
小李子一進門裡,一個叩拳單膝下跪,道:“奴才給主子請安了。”
“一塊吃吧。本妃這兒給你備了早飯。”
小李子站了起來,不敢上前,像是很謙虛地說:“奴才哪敢和主子一起吃飯。”
“叫你吃你就吃,話這麼多?你今早上一直在我院子裡等著,不就是為了吃本妃這頓早飯?”
這個油嘴滑舌的傢伙這份想早早來邀功的心思,她李敏能不懂?
小李子頓時尷尬住了,有個聰明過頭的女主子,確實讓他這種絞盡心機的下人屢屢失策。
紫葉給他在旁邊另一張桌子上擺放上了早飯,說:“大少奶奶讓廚房特別準備的,有辣椒鳳爪,麥皮包子,以及涼菜,清粥等。”
知道他喜歡吃辣的,又喜歡咬鳳爪。小李子這回真是受寵若驚地跪了下來,說:“主子賜奴才的這餐,好比奴才吃了半年。”
李敏都不由被他逗得差點兒把嘴裡那口粥給吐了出來,帕子拭了下嘴角說:“你要是真的大半年才有機會吃上一隻鳳爪,本妃願意把你腦袋割下來。”
聽見她這樣說,小李子半句話都不敢坑了。所謂油嘴滑舌也得有個度兒,過分了,惹得主子反而升起了厭惡感,可就得不償失了。
吃過了早飯,李敏並不急著問他,是先問起這段時間留守在王爺府里的李嬤嬤。
“春梅的傷況如何了?”
李嬤嬤留在王爺府里,除了當一條看門狗,更主要的是幫著照看負傷後在養傷的春梅。
對於女主子開口就問起其他奴才的事兒,李嬤嬤的心裡怎麼想不知道,表面卻是很肅敬的,答道:“主子放心,春梅一直都是吃的好穿的好,奴婢看著沒有覺得什麼異常的,都是託了大少奶奶的福。”
“前幾天回來的孟旗主呢?”
“有王爺王妃交代,孟旗主住在了王爺交代的清心苑,有府醫每日過去查看,奴婢沒有聽見府醫說孟旗主有什麼不見好的地方。”
李敏揭開那杯飯後漱口的茶盅,喝了一口吐了出來,口齒里清慡利落了,道:“除了這些,有其他嗎?”
聽見她這話,李嬤嬤眼皮子一跳。想她昨晚上剛回來,都不見找人問,她屋子裡沒有任何動靜,怎麼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上前一步,李嬤嬤細聲說:“奴婢是聽聞,夫人有意思把喜鵲送給孟旗主,不知道大少奶奶知道這事不?”
怎麼會不知道?這個事,在山上,早傳得眾人皆知了。尤氏只怕其他人不知道。回到王爺府里以後,只怕這群人給得瑟的。
喜鵲是回來後那天,馬上靜悄悄地藉口給孟浩明送飯,親自提著食盒到孟浩明住的院子裡去了。對這事兒,尤氏是知情的,睜隻眼閉隻眼。喜鵲這時候要是不用點心計,把孟浩明的心給抓住,真白費了尤氏這番安排的了。
所以說,喜鵲的興致勃勃是應該的。
去到孟浩明院子裡的喜鵲,卻壓根沒有見到孟浩明。因為孟浩明關在屋子裡打坐去了,不讓人打擾。主子叫養傷,但是做臣子的真的整天好吃懶做,主子看在眼裡,肯定也是失望。孟浩明那麼聰明的人,肯定不做這種蠢事,更不會照某些人所想的,趁著這個機會真的和女人家唧唧我我起來了。
孟浩明早防著這點美人計,主要是怕給一些競爭對手有機可乘的機會。他在護國公的部隊裡能爬到如今的位置,與他謹慎做事的性格也很有關係。
喜鵲掃興而歸,但是,沒有放棄。
李敏聽著李嬤嬤說著喜鵲到了孟浩明院子以後又出來的經過,而自己屋裡那丫頭春梅只是一直埋頭幫未來的小主子做衣服做棉鞋,嘴角輕輕地一勾,並不說話。
見她這個表情,李嬤嬤反正是想不通她在想什麼。知道她有意撮合春梅和孟浩明,卻是一點都不焦急的樣子,眼看這個喜鵲都快攻進她們的大本營了。
回頭,李敏對吃完早飯抹著嘴巴的小李子說:“備車吧。”
小李子正等著她這句話,一句高興,吃得滿頭大汗的臉來不及擦一把,跪著答了句是,旋風式跑出去給她準備車輛了。
出去的時候,小李子和從院門口走進來的王德勝擦身而過。王德勝與他相反,是慢吞吞地走著,一步三思的樣子。
到了李敏面前,跪下來磕了三個響頭。
李敏讓其起身,口氣有種難言的溫和:“回來了。徐掌柜讓你回來的。本妃本也想著,是該讓你回來的。”
幾句回來回來,好像在說回家一樣。王德勝口裡某種東西突然哽在了喉嚨口裡。他本來就是她身邊的人,和念夏一塊不知道照顧她多少年了。現在,眼看念夏不在,徐掌柜說的對,那群如狼似虎的李家人都到燕都里來了,他怎麼可以放任她一個人。
“奴才回來,也都是聽從二姑娘的話。”王德勝說。
李敏看著他老實巴交的面孔,只記得,自己第一天來到古代的時候,這個人和念夏,就宛如親人一樣,一直護著她幫著她,不保留一點餘力。是遠勝親人的陌生人。
正因為如此,有時候,她故意讓他走開,是心裡有種莫名的擔心。
“走吧。”李敏站了起身。
其餘人都跟在她後面。
到了門口坐上小李子備好的車。王德勝走到了準備駕車的小李子面前,一聲不吭拿過小李子手裡的馬鞭。小李子愣了一下之後,見女主子不說話,嘴角抿了抿,給他讓開了位置。
車子由小李子騎馬在前面帶路,是到了與鄭老爺子會面的茶館。
上回已經說過了,燕都里的茶館獨具一格,大多與澡堂連在一塊兒。單獨的茶館極為少見,但也不是說沒有。在澡堂最出名的春樹街,有一家茶館立在巷口,是單獨的,並不設澡堂。這裡,供應三餐,每日有說書先生定時在茶樓里說故事。
李敏到春樹街的時候,先是經過上次路過的那家茶館門口,見那家茶館的門前人氣已經大不如從前。
蘭燕給她露信兒:“王爺上次讓人過來,把梅仙閣給拆了。”
李敏冷不禁一個哆嗦。她老公也算是夠雷厲風行的了。叫人不要辦梅仙閣就好了,居然大動土木,拆了。可以想見,這個梅仙閣是讓老公覺得丟大臉了。
個個都知道的梅仙閣,他隸王竟然不知道,更可惡的是,這些人利用他的威名來招攬生意,把他氣死了。
李敏枕在臥榻上的時候,不禁指頭摸了把眉毛想著:如今沒有了梅仙閣,趙氏她們想過把神仙癮,該轉移到哪裡去?
馬車駛過了春樹街,由於護國公的馬車並沒有明顯標註是護國公府的,李敏坐在車裡面,並沒有多少人可以認出這是護國公府的馬車。
幾名男子站在兩幢澡堂中間的夾道里,頭頂戴著斗笠,身上的衣飾與漢人無異。領頭的男子面前垂落的烏紗被風掠起時,露出了一雙舉世無雙的碧藍澈眸,猶如藍海一般的美麗與深沉。而如今這雙眼睛,只是一動不動地注視著眼前經過的馬車。仿佛能穿透馬車厚厚遮擋寒風的棉帳,捉住馬車裡坐著的女人。
“是——隸王妃——”在碧眸男子身後的老者,發出低沉而有力的聲音。
男子的一隻手猛然抓住了胸口的衣物,仿佛裡頭哪兒疼痛難忍,緊接額頭冒出大汗。
“二汗!”
四周幾個侍從趕緊伸手欲扶住烏揭單于。
烏揭單于擺擺手,一隻手撐住巷道的牆面,像是從牆面上那些冰霜結成的鏡面上,可以瞅見自己那張狼狽不堪的臉。
上次挨朱隸那一腳之後,他五臟裡頭是受了重傷,回去到東胡,一直沒有完全見好,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族裡的巫醫一樣說不清楚。只知道,呼延贊上回一樣回到北燕意圖把呼延毒救回去。結果,呼延毒聽說是受到了毒害,以至於呼延贊不敢將其帶走。現在,呼延毒貌似那條命保住了,反而是呼延贊回部落以後發起了高燒不退,巫醫同樣是束手無策,說是不知道隸王妃用的是什麼舉世無雙的毒。
他們的可汗因此大怒。據說京師里那位坐在皇位上的主子一樣是焦頭爛額,都是想方設法把隸王妃請回去給病人治病。
請?
無論是誰想從護國公手裡請走隸王妃,恐怕護國公都不會答應吧。那個把天上第一女神醫放在掌心裡寵溺的男子,怎麼肯把老婆拱手相讓給人家。
僅從上回朱隸給他那奪命的一腳,都知道如今那名女子是隸王心裡的命根子。
烏揭單于嫣紅的嘴角像是微微地勾起一個弧度,喉嚨里發出了低低的一串笑聲。
蘭長老位於他身後聽見他這串陰森森的笑聲宛如從地獄裡面吹出來的風,都覺得可怕。
很簡單,請不來隸王妃,他這不得回來出現在她面前了。想那當初在京師郊外的萬壽園第一次見面,那個時候,他烏揭單于也就只覺得這個女子,樣貌不若皇帝後宮的妃子那般傾國傾城,只有那身氣質有些與眾不同,唯獨引起他注意的,也只有她竟然會他們東胡人的語言,別無其他。
人,往往失策,都是由於輕敵。
烏揭單于那雙碧眸驀地睜開,對準飛馳過去只餘下一條馬車的余影,冷冷地說:“走,去見那個人。”
蘭長老對他這話點了點頭:“二汗,倘若二汗覺得身子不適,可以找個地方先落腳歇一歇。”
“那可不行。公孫布置了天羅地網在城裡,只等著我們這些人入局。”烏揭單于冷漠地轉過身,道,“總得見了那個人。那個人,或許能給我們安排一個比較好的落腳處。”
蘭長老心裡很清楚他這句話的意思。說起來,他們本來都計劃好了,趁著朱隸他們上山的時候,城裡的守衛理應相對薄弱的最好時機下手,把關在護國公軍部里的呼延毒救出來。可以說只差一步,那個守株待兔的公孫良生都快得手了。
幸好是有人給他們秘密送來了情報,他們才沒有如此之快下手,避免著了公孫良生的道。現在,他們正是要去見這個人的。
在馬車裡被搖晃的馬車搖得有些昏昏欲睡,李敏忽然感覺有道視線從外面襲來。她睜眼時回頭一看,當然是什麼都沒有,只有馬車四周圍起來的棉帳。
“大少奶奶?”蘭燕疑問。
李敏搖了搖頭,感覺馬車停了下來,坐起身說:“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