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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和皇帝想的一樣,護國公造反皇帝的心思早就有了。只是,一直裝著,掩飾著。
不知道她知不知道自己老公逆反的心思?或許知道,如果知道,那就是必定無疑的同謀了,同謀著造反,是逆賊!
朱璃眸子中忽然閃過一道凌厲:“殺了本王,有什麼後果,你們主子能承擔得起嗎?”
沒有人聽他說的話,只要四周圍攻上來的人,拿著屠刀,直衝他們三人砍來。李瑩發出連聲的尖叫。
許飛雲看前面東胡人一片血海,再聽背後李瑩尖叫聲。望著這個失控的場面,許飛雲腦門上冒出了一顆顆大汗。
難怪外人都說護國公是地獄裡的夜叉了。護國公瘋起來,根本都不管對方是什麼人了。
一看,自己身邊的女徒弟還要上前去幫著砍朱璃的腦袋,許飛雲一把拉住蘭燕的手臂。
“師傅!”蘭燕不可置信地叫道。
來了!
由遠及近的馬蹄聲,穿破了漫天雪海,從這裡奔來。
辨認出雪海里出現的人,不是敵人的一刻,許飛雲差點要給某人跪倒了。好個公孫良生,是終於在最後一刻想到這個可能的亂局了嗎?
從雪海里出現的是魏子昂與其帶著一小隊跑來增援主子的士兵。說是來增援自己的主子,其實,大可不必。朱隸帶著那幾百號直奔這裡的精銳,可是黑鏢旗中精銳中的精銳,這樣幾百號人,如果都不能解決那點東胡人,有點說不過去。魏子昂和公孫良生一樣,一開始更擔心的是,朱隸找不到人。
黑風谷說大不大,但說小不小,地形又複雜,想突然間在暴風雪天氣里,找一路人數不多的人馬,肯定不容易。
因此,公孫良生對魏子昂說起了真正的顧慮,更怕找到人的時候,遲了。
自己主子的脾氣是怎樣的,到底是在軍營里和朱隸從小一塊滾到大的兄弟,魏子昂在聽到公孫良生這樣一說,心頭才一驚,想起這回事兒。想當初,朱隸的愛馬被流沙吞滅的時候,朱隸大發雷霆,命令全軍火力全開,直把那些東胡人趕盡殺絕,急追八百里遠。
可以說,護國公的部隊能所向無敵,與主子這樣可怕的脾氣也是有點關係的。
朱隸,最在乎自己身邊的人,像他弟弟受傷的事傳到朱隸耳朵里,朱隸一樣是掛心非常。
重人情的護國公,更令人敬畏。
可是,一旦朱隸發瘋起來,真不是有天下有誰能抵得住的。這個事,與護國公打仗的東胡人最清楚不過的。是怕護國公帶兵打仗,但是最怕護國公發瘋,這樣的傳言,早在東胡人里傳開了。
“王爺呢?”魏子昂拉住馬兒,沒有下馬,與許飛雲對上眼。
許飛雲長話短說:“我要去追王爺。你來的正好,魏將軍,公孫先生應該與魏將軍說過了。這裡由魏將軍指揮比較好。”
魏子昂經他這話,望到了東西兩側的亂局,二話不說,對身邊兩個護衛官道:“你們到東面,制止他們,三爺要走的話,讓三爺走。”
抓了朱璃肯定是沒有任何用處的。毫無用處,而且,還會給自己添麻煩。
最重要的是,抓東胡人。
魏子昂親自駕馬,直奔西邊的亂局。西邊的廝殺聲,一路響著。
許飛雲拉住一匹沒有人騎的馬,躍上馬鞍,同時從懷裡掏出一隻玉瓶子,扔給了身邊的徒弟:“你留在這兒,不要動氣。為師見到你師兄之後,會讓你師兄來找你。”
“師傅。”蘭燕接住他扔來的藥瓶,剛要再說話,被許飛雲一個凌厲的眼神一she,啞了聲音。
“留著條命,以後才能更好的效忠主子,報效主子。大少奶奶,絕對不急於你這一時的表現。何況,大少奶奶現在有王爺護著。”許飛雲與徒弟說完這段語重心長的話,一甩韁繩,馬蹄急策,是伴隨那帶路的老鷹,一路去追朱隸了。
許飛雲剛走不久,遠處傳來聲音:
“三爺!”
“三哥!”
郭子達和十爺,在聽到護國公正規部隊的號角聲之後,根本不敢在黑風谷繼續戀戰,趕緊帶人到這後山里找朱璃準備撤退了。
聽見接應的聲音,剛好趁著敵方攻線忽然放鬆的間隙。馬維和朱璃同時跳上來身邊的馬,帶著李瑩,回頭去和郭子達的部隊匯合。
蘭燕豎起耳朵,能聽見自己人的部隊,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應該是從後山開始進攻黑風谷了。想必這次,必定能一舉清除這群亡命之徒的餘孽。
只是,需要付出的代價呢?
地上鮮紅的血跡,很快的,被大雪覆蓋。夜幕降臨的一刻,萬物天地,像是進入了靜寂。
颳了幾天幾夜的北風,似乎在今晚上,有一些寧靜了下來。
曾經有人說,北邊的風,是和守護北方的護國公,息息相連的。沒有比北風,能更體恤護國公了。或許老百姓的傳言是誇張了些,可是,沒有基礎,何來謠言?所以,事實上,護國公利用天氣,制約東胡人屢戰屢勝的光輝事跡,是有過不少的。
現在谷中轉好的天氣,猶如護國公身邊的謀士所料。
軍隊入谷,剷除土匪餘孽。護國公的指揮營,除了前線帶隊攻打的一線軍官,卻儼然都沒有入谷。
公孫良生在督軍前線部隊進入黑風谷以後,接著回到了黑風谷後面黑鏢旗的領地。這裡,才是護國公的地盤。
黑風谷拿下以後,有許多事情需要做,不過,按照護國公身邊一群謀士的商議,黑風谷並不需要駐軍。因為,只有那群亡命之徒,會稀罕這個天氣極端惡劣的地方作為避風港。其餘的,比如萬曆爺、東胡人,對這個地方,其實都毫不留戀。
護國公不是說放棄黑風谷,只要在黑風谷幾個要道設卡就可以了,進入黑風谷這個不毛之地駐軍則不需要。
倒是拿下黑風谷之後,黑風谷裡面,龍勝保那些人數十年來靠搶奪積累下來的大筆金銀財富,可以拿回來充當護國公軍費了。這個,也是護國公攻打黑風谷的目的之一。
最受益的,恐怕要數老家本來就在黑風谷附近的百姓們,他們,終於可以回到自己的故鄉繼續安家樂業。這才是護國公攻打黑風谷的真正目的,得民心。
恐怕只會襯的皇帝懦弱,或是皇帝心思歹毒,萬曆爺一定是不樂於見到這個結果的。或許,不到兩日,萬曆爺會下達御旨,說是重賞護國公清剿土匪的行動。繼續欺瞞天下說,護國公此舉都是因為他萬曆爺頒布的命令,天下百姓其實該感激他萬曆爺。
黑鏢旗駐軍地里的指揮帳篷里,謀士們與軍官們,只要想到這個結果,都會心裡實在的不慡一把。事都是他們主子做的,結果,功勞全都是皇帝的。
這種為皇帝做嫁衣的事,做了不知道多少年了,皇帝懂得感激是好,但是,萬曆爺壓根視他們主子為眼中釘,不止不會感謝他們主子,還對他們主子趕盡殺絕。這樣忍氣吞聲的日子,實在是夠了。他們不是朱隸,都替朱隸不值。
公孫良生掀開帳幕走進指揮帳時,一群人都站了起來,喊:“公孫先生!”
口氣里,都有敬意在。
公孫良生緩慢的目光,掠過帳中一圈人,說:“辛苦各位了。前面軍隊進入黑風谷之後,有許多工作,尚需依仗各位。”
話剛落地,眾人一臉表情嚴肅時,帳外營地門口,突然傳來一聲:“王爺回來了!”
一群人急忙先後出帳迎接。
迎著疾風,策馬過來的黑色汗血寶馬,吐著白煙似的氣體,可見其一路狂奔的速度。前面士兵把營地的大門打開的剎那,汗血黑馬,猶如雷電急閃而過,穿過了大門,在營地中間的空地急勒住馬蹄。
所有人只聽馬如牛似的喘息聲。
後面幾丈多遠,朱理騎的白馬才追了上來,更不要說,其他騎的不是什麼汗血寶馬的侍衛了,只怕追的夠嗆。
“王爺——”公孫良生站在眾人之前,剛喊一聲。
馬蹄濺起的塵埃落地,那披著金色的像要躍出水面的麒麟黑袍的男子,一雙睥睨天下萬物的黑眸,俯視底下眾人。
眾人接到男子的眼神時,不由心頭都一凜:主子心情很不好。
其實只要看朱隸一個人急著先策馬進了軍營,都知道必定出不好的事了。
公孫良生掃到了朱隸懷裡用袍子裹著的人影,書生氣的眉宇深深一皺,幾乎快擰出水來:最糟糕的事兒,果然是發生了嗎?
後面站在人群里一塊兒眺首張望的徐掌柜,一樣發現了誰,撥開前面圍觀的人群跑了出來,失聲喊:“二小姐——”
朱隸抱著人從馬上下來,不由分說,對公孫良生說:“你隨我來。”
公孫良生點頭。
朱隸抱人在前面,其餘在場的人,已經都察覺發生了什麼事,紛紛讓開了一條通道。
那是他們的王妃嗎?他們主子最重視的女子?
這裡很多人,都從來沒有見過李敏,聽到的東西,肯定不如自己親眼看到的東西可靠。護國公身邊的人,都屬於務實居多,不喜歡胡亂猜測。可是,如今,只看朱隸抱著人的那個緊張和小心翼翼的姿態,都可以看出,他們的主子,的確是很在乎這個王妃的。
可惜,不知道是長什麼樣子,眼看,主子連他們王妃的臉都有意遮蓋。
朱隸是不想他人隨意窺視她的樣子,她如今那幅蒼白的樣子,想必她自己肯定也不想隨便被人見到。
他知道,她和他一樣,都是那樣的好強,不喜歡被人看見自己軟弱的一面。
可能正因為如此,當她在他面前突然上演倒下的一幕時,他忽然恍然:他和她,是不是,都過於好強了?
以這種逃亡的方式離開京師,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他已經,很努力地想把損傷減少到最小。可是,皇帝始終不肯放人,不會放他走,更不會放她走,最終只能是強行離開。這是她的命,她李敏嫁給他朱隸以後必定要走的命運,因為,她是護國公夫人,皇帝眼中釘的老婆。從他作為她老公第一次出現在她面前時,和她說了。
她說,她知道,也認這個命。
他朱隸何能何德,能娶到一個願意與他共命運的女子。本來,以她美麗的風姿,以她璀璨的才華,根本不需要跟著他勞累奔波,過上平凡但是平安的日子不是不可以的。可是,她說了她願意。
是他,一直把她抓在了手裡。
踏進帳篷里,把人放在了帳篷里架設的暖榻上。他伸手,掀開剛才幫她裹著頭抵擋寒風的袍子,拂開披落在她臉上的頭髮。他的動作,既溫柔,又細緻,在其餘人眼裡,都有種感覺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