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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僧人也懂得什麼叫麻煩的言外之意,麻煩就是,像包袱一樣,誰背上誰得累倒霉,因此,都避開。
“這位據說也是護國公夫人。不是懷聖公的,是隸王的。”
李敏聽的出來,這些小僧人都見過她老公,所以,這些小僧人對她的興趣明顯大過對尤氏許多。
“隸王是個很聰明的人,娶的老婆肯定和別人的不一樣。”
不知道這話是從哪個孩子口裡吐出來的,語氣調皮單純,惹得李敏都不由會心一笑。
她老公是個腦袋頂呱呱的人,所以,娶老婆的要求是不太一樣。
“蓮生,你連隸王都沒有見過吧?你是去年才來的。隸王這兩年忙到,都沒有時間到太白寺里找方丈玩。”
她老公原來是和方丈很熟的,聽這些孩子用的玩的字眼。
終於,有個年紀大一點的僧人,可能是聽到這個院子裡太吵鬧了,不得不走過來一看究竟,除了呵斥這些小蘿蔔頭不要吵到貴客以外,對蓮生說:“首座找你,蓮生。”
聽腳步聲離開了院子,小蘿蔔頭熙熙攘攘的聲音也逐漸不見了。
終得了清靜,尚姑姑掀開棉帳子走進了李敏的屋子,先歇了口氣說:“夫人看起來並無大礙,手腳那些擦傷,也都塗上了寺里僧人拿過來的傷藥。只是夫人,說自己傷筋動骨的——”
“行,我都知道了。”李敏讓尚姑姑不用勞煩著說了。
其實尤氏的毛病,不用說,誰都知道。這會兒不裝著點,要等到什麼時候有什麼機會可以裝。
要尚姑姑說,這個尤氏表面上說帶李敏來拜祖宗,好像是好事兒,但是,實際上分明是壞事兒,到哪兒都是要拖累人的。
李敏卻不這麼想。過段日子,冬至到了,已經和魏府等說好,到那天,府里要設宴,除了招待魏府這樣一些家臣以外,與族裡宗親少不了見面。老公忙的要死,沒有辦法帶她上太白寺耗費幾天來祭拜祖先,既然尤氏突然起了這個心思願意帶她來,她怎可不來?
不來的話,沒有拜過祖先的話,於情於理,和宗親那些人見上面以後,都是說不清的。不止她本人說不清,她婆婆,她老公,都一個脫不了干係,更重要的是,會拖累到護國公府的整體名聲,以及她本人初來乍到的聲譽。只因為無論在古代現代都好,尤其在古代,禮節性的東西必然是要做到位的。
李敏相信,尤氏肯定也不是想摔的,要真想摔,也是假摔,而不是剛才那樣險峻差點把自己的命都賠上了,只能說尤氏運氣不好。
既然人都摔疼了,老人猶如小孩子,她當尤氏如今年紀大了性子退化為小孩子就是了,疼了使點小性子,不理不睬就是了。
“你呢,本妃知道今日出了這樁意外以後,必得大家都辛苦些了。本妃又沒有其他人比你可以信得過,你這兩日辛苦一些,幫著本妃看好夫人。”
聽李敏這樣說了以後,尚姑姑明顯預估不足,問:“大少奶奶,我們這是要在廟裡過夜了嗎?”
“怎麼?你以為出了這樁意外以後,今日裡,夫人能到祖廟跪著燒香?”李敏一聲淡笑,“不說夫人能不能挨的這個苦,夫人之前都沒有通知寺廟裡的方丈我們要來,祭拜祖廟的話,這裡的一切事務都是由這些僧人和方丈管理的,沒有他們允許,我們能進祖廟進拜?再有一路上來燒香的人這麼多,聽說還搶什麼香位牌,恐怕寺廟裡這幾日有重大活動。我們這樣突然而至,沒有提前通知,寺廟裡,為了重新安排人手來招待我們,再有祭拜祖廟的儀式也需要人手物力,你說,總得給人家一日時間籌備吧。”
尚姑姑心裡頭涼涼地刮過一陣風,想,真是被自作主張死要面子的尤氏給害慘了。
李敏接過紫葉倒來的熱水喝了一口,道:“夫人自己都沒有料到的結果,算了,在寺廟裡,當作修身養性幾日。聽說有許多人想在這太白寺住下,都擠破腦子呢。”
尚姑姑忽然莞爾,可以想見,這樣的結果,早也在李敏預料之中。
與李敏說的一樣,這幾日,太白寺里,因為開放香位牌的事,搞到一群燕都里那些無聊的太太們一窩蜂地都往太白寺里塞了。
說這些太太們無聊真無聊,但大體上,無聊之人,都是因為心裡空虛。老公們在家裡家外都拈花惹糙,這些太太們,每天只因為自己能不能繼續在宅子裡保持優越的地位,不得不每一刻都不遺餘力提心弔膽。因此,風水師盛行,占卜這事兒成為了流行頭條,都是有根有據的。
為何京師里盛行不了的風水師到了燕都里突然盛行,這樣說是不對的,想那白菩薩之前在京師里不也受到百姓追捧,整整持續了好幾年,結果被皇帝抓住某個時機一瞬間打壓掉了。一樣的道理,司馬文瑞等風水師,突然在燕都里火了起來,不也就這幾年間的事情。
現在,風水師說的話,由於李敏這個隸王妃突然攪合了進來,那些追著風水師的太太們,雖然口頭上都說更相信風水師,但是,心裡必定是有些虛的。如果風水師是假的,豈不是說她們之前求的東西,全不能變現了?
為了抓住更準確的未來,這些太太們於是私底下決定兩條路一塊走,一面走風水師的道家路子,一面走太白寺的佛家路子,反正,道佛同一家。
不同的是,正規的寺廟,是不做占卜的事兒的。唯有與得道高僧對話,可以幫著開解釋疑。但是,不是說,像慧光方丈這樣的高僧,想見就能見的。
是燕都的人都知道,慧光方丈幾乎不見人的,據說連本院裡的弟子,都不怎麼願意見。
想見慧光大師,首要條件肯定是要表現出誠心,由于慧光不受賄,那些太太們,只能是想盡方法住進太白寺里,表示誠心,希望慧光哪天心情一好,突然敞開門接見她們。
而太白寺里給香客們入住的客房,一共只有兩個院子,十間屋子,不分高低貴賤。而且,平常並不開放招待,只有遇到重大節日的時候,在節日前後一段時間開放。
像是寧遠侯府、奉公伯府、及柏家這些,更定是早早訂好了太白寺里的客房。
奉公伯府的林氏,倒是一早就來到太白寺搶位置了。聽說寧遠侯府的人和人家吵起來了,林氏自然是著急打聽怎麼回事。
後來,那些吵架的人,都被明德安撫了,前後繼續上山到了太白寺。林氏見到了吵架的人,才知道趙氏沒有來,親戚家裡,這次率隊的是袁氏。
對此袁氏對林氏解釋:“母親說晚會兒再來,說是今早上司馬先生好像又預測到了什麼,她要去司馬先生那兒先聽司馬先生怎麼說。”
林氏和袁氏說話的時候,剛好柏家那對母女倆過來了。
柏喜惠哼了一聲,略帶嘲諷:“司馬先生說的話,你們都還信?”
“不信的話,前幾天不是下冰雹了嗎?”林氏反問。
“下是下了。可是,不是說了隸王妃也知道要下冰雹的事嗎?”
“那是因為隸王妃聽了司馬先生的預言。”朱湘怡跑了出來,和柏家小姐意圖繼續剛才沒有吵完的架。
“誰說的?隸王妃有去過司馬先生那裡嗎?你們哪隻眼睛看見隸王妃去過司馬先生那裡了?”柏喜惠的聲音,像是穿破了天際的雞叫那樣尖利。
李敏她們暫時住的院子,離這些人入住的院子,離得倒不是很遠。畢竟,僧人們給外來的人住的地方,肯定不可能是在寺院裡面關係寺廟秘密的地方,會集中在一處方便管理。
柏家小姐為她李敏伸冤的聲音,這樣子穿過冰冷的空氣傳了過來,很是清晰。
對於柏家,李敏見都沒有見過,一點都不覺得這個小姐真的是為她說話,無疑只是為了人家吵架因此賭了一口氣。
剛好,僧人走了過來,通知她們這些香客裡面一部分人說:“由於臨時來了貴客的緣故,本寺原先那間打算增設給香客入住過夜的客房,先讓給貴客住了。請這幾位香客在今天本寺閉門之前,提前下山。”
一群人全傻了眼。
尤其是,後來趕著來的只能排到後面住增設客房的香客,現在因為臨時取消的緣故不能在寺廟裡過夜了,豈不是無法接受。其中,包括柏家母女,以及袁氏和朱湘怡。寧遠侯府的三少奶奶赫氏,卻是和林氏一樣提前早早準備了,所以不受影響。
“誰,是誰?!”
什麼貴客的身份能騎到她們頭上去。
朱湘怡衝到前面,第一個質問僧人。
柏家母女開始數著自己口袋裡的銀子,看能不能趕緊變個法子行賄,她們銀子有的是,不怕銀子需要花的地方。可是,太白寺里寺規嚴格,不見得敢收她們的行賄。
受到影響的近十幾個香客,團團圍住了通知的僧人,扯著僧人的袍子連聲炮問。
林氏和赫氏站在外圈裡看起了熱鬧。或許,在她們心裏面,此刻也是難忍一抹得意。林氏不由對赫氏說:“之前,我都對伯夫人說了,信司馬先生是可以,可是,這個太白寺里的香火錢,可不能厚此薄彼了。”
赫氏同樣欣嘆一聲:“其實,以前我那大嫂,和我一樣,對太白寺最盡心的。只是近些天,被我家婆婆給帶去看了司馬先生以後,和我婆婆一樣迷上了司馬先生,對太白寺的態度,未免是不足以前的誠心誠意。小姑就不用說了,都是哪兒熱鬧哪兒去,小孩子心性,不足一提。”
院子門口,這時候,又踏進來幾個人,一看,是魏府的那幾位少奶奶。由於與魏府之前剛發生尷尬的事兒,林氏轉過頭,裝作沒有看見。
進門的魏家人,只見院子裡亂成一團,不由都是大吃一驚。
秦氏抓住人就問:“這是怎麼了?”
赫氏奇怪的是,她們魏府的人怎麼來了。魏府的人,似乎對燒香拜佛這種事情,一般都是什麼熱衷。
對此,秦氏說:“我們家老四,之前不是受了重傷嗎?有得太白寺高僧的伸出援手,我家公公叫我們幾個,到太白寺感謝方丈。”
說的是,她們幾個,剛好聽到說太白寺這樣的活動,加上都想在魏老面前表積極,於是,都上太白寺來了,怎想到原來如此熱鬧的。
讓袁氏、柏家更吃驚的是,魏府這幾個少奶奶,竟然是都有了客房,不用被晚上趕下山去。
僧人解答:“方丈之前接到過魏府發來的書信,特意給這幾位夫人先留了客房。”
“為什麼她們的客房不用取消?非要取消我們的?!你知道我是誰嗎?我們是寧遠侯府,姓朱的,和護國公一樣。她們算得了什麼,姓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