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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說嗎?”朱琪向護國公府的方向努努嘴。
朱理平常不愛和他們玩一塊,可是,每次都像憋足一股勁兒發泄。老九隻要望到朱理那張冷漠的側臉,都不免縮了縮脖子,會想起朱理抽打李瑩臉的事。這種事,也確實只有朱理可以做的出來。
“今日什麼日子?他讓不讓,不是他一個人說話。”老九信誓旦旦今天朱理必須讓,因為不止東胡人在,朱隸在。
朱隸和朱理截然不同,畢竟做上官了,成為皇上的臣子好多年了,知道怎麼叫做忍。
“隸王今日會出來比箭嗎?”朱琪對朱隸的she藝比較有興趣。朱理的他知道,由於年紀差不多,一塊比試過好多次了,彼此都非常了解。朱隸的she藝,只在傳說中甩了太子八箭。只是傳說,那個厲害,光是想都夠讓人熱血沸騰的了。
“應該不會。”老九搖頭,有九成九的把握是不會。
“七哥他們娶了媳婦,不是照樣出來比嗎?”朱琪說。
“你傻的。隸王那是護國大將軍,朝上的一品武官,怎麼可能和我們比?”老九說到激動處不由聲音跑高。
朱濟俊秀文雅的眉宇,微微挑了挑。
朱琪連聲可惜:“極少能見到隸王赴宴,結果,連下來給我們露一手都不行嗎?”
“你是想看隸王和誰比?”老九問。
朱琪眼珠子骨碌轉了兩圈,露出狡猾的神色,手掌一搭老九的肩:“都說沒有這個可能了,說來幹嘛?非要說的話,讓那幾個東胡人下場,我們給點他們顏色看,不用太歲更好了。”
老九都來不及捂住他嘴巴,想罵他白痴,烏鴉嘴。
沒想到,皇帝本來就有這個意思了。
受皇帝命令,走到東胡人面前的禮官,轉告了萬曆爺邀請他們一塊比箭的意思。
在人家的地盤上比箭,無論哪種條件看起來都是不利的,幾個東胡人臉上好像露出猶豫的神色。可沒過多久,領頭的那個眼瞳蔚藍色的男子,站起身,回萬曆爺說:“皇上,皇上的盛情,讓臣等難卻。只是生怕臣等占了優勢。”
優勢?說誰占了優勢?
萬曆爺冷聲一笑:“說吧,想對朕說什麼?”
男子單膝下跪,道:“皇上,臣等五人,源於是馬上民族,對she藝胸有成竹。倘若皇上恩准,臣等希望,此次比箭,允許箭可以斬箭。”
箭斬箭,即是如果有人一箭中了靶心,另一箭she過來,把前者的箭斬去箭杆同時命中靶心的話,算後者中靶,前者she中靶的箭則不算。
萬曆爺眉頭微皺。底下備箭的王公貴族子弟們,齊齊臉上一肅:東胡人是狠!這樣的招數都能使出來。
朱理神情漠然撫摸著自己的弓:管對方什麼人,反正他今天勢必要拿第一。他哥都沒有放出話讓他讓,他才不會讓任何人。
“哎呦,這——”老九抱住腦袋。皇上這是想幹嘛,為什麼讓東胡人為所欲為。
萬曆爺這樣做肯定是有原因的,他要殺殺東胡人的銳氣,否則,東胡人打了這麼多敗仗都不知道死,次次來犯,莫非以為大明王朝除了護國公府沒有其他人了。
還有,東胡人目的沒有說呢。
“倘若臣等贏了,其實,臣等帶了可汗的旨意過來,想和皇上議親。”
議親?
兩個字,足以讓後宮的女人們全部臉色大變。尤其是有公主的那些,七公主的母親當場要暈了。
“打了敗仗,還想娶朕的公主?”萬曆爺眼裡浮現出了怒氣,這些東胡人是不把他萬曆爺都放在眼裡了。
“皇上。可汗意思是,兩地和睦,邊疆百姓安寧,這對朕和可汗來說,都是再好不過的事。可是,可汗有難處,很難向自己部落里的兄弟們交代,倘若能娶到皇上的公主,一切有所不同。當然,可汗也想到了,皇上可能不同意,所以,讓臣帶了一份厚厚的迎親禮單過來。可汗想和皇上一賭,皇上倘若同意,這賭也就不用說了。皇上不同意的話,讓臣與皇上的臣子比試一場,皇上的臣子贏,代表大明王朝贏,禮單獻上,不需要公主陪嫁。倘若臣贏了,請皇上願賭服輸。可汗相信,皇上千軍萬馬,既然能擊敗我東胡大軍,不會畏懼這小小的賭約。”
☆、【95】騷亂
“以為朕不敢答應嗎?”
“臣以為天下沒有皇上不敢的事。”
這個東胡人,倒是操的一口流利的漢語,舉止文雅,與一般東胡人有顯然的差別,蔚藍的眼瞳盡顯貴氣。
事情到了這個份上,不像是打了勝仗的大明王朝占了上風。萬曆爺拿指頭敲打額角的時候,像是略顯一絲焦慮。東胡年年對大明邊疆的進犯,確實是萬曆爺心頭的一樁病。打戰勞民傷財,對東胡人這種馬上民族只喜歡打打殺殺的人來說無所謂,對大明王朝喜歡和平的子民來說卻是早就忍受不了。
東胡人不怕輸,因為贏了每次可以掠奪大明的財產。而大明倘若贏了,也不見得能拿到東胡什麼寶貝,除了些馬兒。這些不是皇帝想要的。
萬曆爺猶豫的心思下面的人能摸到了個四五分。七公主的母親許紹儀,死死地咬住手中的帕子。女兒才不過十幾歲,要真是送到東胡去,那就完了。說什麼都不能讓皇上答應。
“好,朕應允你。”
萬曆爺一句話,徐紹儀眼前一黑。
“娘娘。”她身旁的宮女用力扶住她,“不一定。”
是,不一定輸贏。這裡是他們的地盤,東胡人不一定能贏。皇子中,像三皇子、八皇子,都是文武雙全的。倘若皇子不行,有武官。
皇子們的壓力卻是都一瞬間變大了。太子的腦袋快崩了。要是他輸了的話,等於是把自己的妹妹七公主拱手讓給敵人,以後豈不是會被老百姓罵死。
“二哥看起來要暈了。”九爺這會兒都有點同情起了太子,朱銘的臉色能用白得像紙來形容。
十一手指玩起了箭杆:“那也叫他活該。誰讓他平常不喜歡練習?”
要是論太子前幾年,未做人父親前,真有些拼,可是,做了父親以後,太子明顯變了很多,好吃懶做了。雖然誰都說太子心腸很好,可是光有好心腸,沒有讓兄弟佩服的本事不行。
朱璃望著太子有些孤寂的背影,想起了之前太子和他說的話,說的是:三弟,我這是有心無力。太子的帽子,你沒有戴過,等你戴上,才知道為什麼大哥捨棄了不要。
他們一排兄弟中的老大,是直接被萬曆爺廢了繼承的位置。
被每個人盯著你每時每刻在做什麼事,這種滋味哪裡是人能忍受的。這是朱銘經常吐的一句苦水。
朱璃想起當初之所以一路跟隨太子幫太子到現在,都是由於小時候他眼睛不好時,只有太子對他最友善。而且,從小萬曆爺教誨他們,要尊重兄長,要尊重太子。結果,等兄弟們都長大以後,發現完全不是這樣一回事。不服太子的人,比他想像中的要多。
他跟著太子坐的這條船,幾時起,風浪彼此起伏,連綿不斷,讓他們連歇口氣的機會都沒有。眼看,隨時都可能一船子的人全部顛覆。之前,萬曆爺說是為了五公主斬首了劉公公,可是,有誰不知道,劉公公私底下是東宮的人。萬曆爺這殺的不是給女兒報仇,是殺的東宮的銳氣。
老八那一派的人可就得意了。眼看,這一次回合過後,連提督府,都可能成為了老八的囊中之物。
禮官一道旨令下來:所有she手準備。
一排背負箭筒,手持弓箭的勇士們,一躍跳上了萬壽湖前面搭建起來的擂台上。
月光下,只見男子們一個個都是綾羅綢緞,丰神俊朗,風流倜儻。其中不凡像朱琪、朱理這樣年紀不大卻也美艷非常的英俊少年。那些渴望出嫁待字閨中的閨秀們,都睜大了眼珠看著。
魯王妃現在與李敏坐的親近,笑著說:“小理王爺,哪個時候都是英俊非凡,像是二郎神一樣。”
李敏聽她只顧著夸朱理一個。要說擂台上相貌出眾的男子,肯定不止朱理一人。由於有東胡人參與比賽,像是今年武狀元之類的武官一樣登上了擂台,論氣勢姿色,照樣不差。
魯王妃的心思可見一斑。
小叔的親事肯定不由她李敏說了算。還有,縱使小胖妞再好,都是萬曆爺的親侄女,與朱理是同宗,八成這樁婚事也是不可能的。只要看萬曆爺當年死活不讓四公主嫁朱隸都知道。
李敏嘴裡嚼了顆花生拌嘴,不接上話。
見她沒有搭聲,魯王妃心裡不太高興,因為摸不清她是什麼心思。李敏看起來本就是深不可測的人,做什麼事好像都沒有規律的。
負責比賽計時開始的太監,在垂掛的銅鑼上用紅花錘子一敲,鑼聲響徹夜空,比賽開始了。
所有人目不轉睛地盯著擂台。
第一箭非常重要。每個she手必須從第一箭之中馬上找到這個比賽決勝的規律。
遠遠一排望過去,太子明黃的太子袍居在中間,最為醒目。太子朱銘屏氣凝神,像是在尋找湖中最矚目的靶心。結果,沒等他she出這個至關重要作為表率的第一箭。嗖,突如其來夜中某物划過空氣的銳利聲音,朱銘一愣,緊急拉著弓的手指一個哆嗦,搭在弓上的箭差點隨之she了出去。
只聽身旁不遠處像是九爺在說話:“這十一弟還是沉不住氣!”
早知道又是這個十一在自亂他太子的陣腳。朱銘越想越氣。
十一那是害怕朱理搶在他前面,著急地先放了一箭。對此,太子或許氣惱。萬曆爺卻不覺得,摸著小胡茬,龍顏隱露出一絲滿意:“先下手為強。在戰場上,哪有給人猶豫的時間。”
聽到皇帝這句話,皇后眼裡掠過浮光,公公接到旨意,像是有意無意接著皇帝的話說:“有時候,不明敵人來路之前,先沉得住氣觀察戰況,也是必要的,是怕誤入敵人圈套。”
此話剛完,沒想到真的應景了。東胡勇士緊接十一之後she出的第二箭,直接削去了十一那箭的箭杆並命中箭靶。剛才場中還慶賀十一命中箭靶的歡呼聲頓時消失匿跡。
東胡人是驍勇善戰的民族,每個勇士從小都是勤習馬術和箭書,不為打仗也為生計,哪裡是種田的大明王朝子民可以想像的。
萬曆爺見著十一失策,不但沒有為太子沉得住氣高興,反而瞪了眼那個剛才說話的公公頭上:烏鴉嘴!
底下的人不知道萬曆爺氣的是什麼。萬曆爺惱的是,哪怕前頭有千軍萬馬的陷阱,不先一步試探,哪能知道敵人的廬山真面目。太子這個不表率,讓弟弟去當槍頭鳥,不是當老大的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