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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時候,一條黑影突然快速掠過眾人頭頂,一隻手抓住了錦衣衛舉到半空的黑鞭子。
“何人?!”
緊隨頭目這句聲音,其餘負責護衛的錦衣衛全部圍了上來。
蘭燕喊了一聲:“師傅!”
這是李敏第一次看見藏在他們王爺府里,據說於她老公都十分尊敬的遊俠許飛雲。
只見那竹布青衣的男子,長長的髮絲,像是隨風飄展開來的一副畫,妖美極致。一隻黑布棉鞋踩在馬頭上,猶如蜻蜓落在一片荷葉上那樣輕巧,不可思議的輕盈,仿佛隨風而去的一個人。
馬兒被他踩著腦袋,居然一點動靜都沒有,好像那人是沒有半點重量的。
男子那一隻手抓住了黑鞭,另一隻手抓著的那把長劍負於身後,兩隻狹長如柳的眼睛,向底下的眾人俯視著,接著,那一掃,即掃到了李敏的馬車上。
觸及眼神的剎那,李敏一愣。這男子好一雙眼睛,那樣的冰冷絕塵,清澈見空,好像任何感覺都不存在的一塊冰,好像靈魂都不存在的一片天空。
許雲飛卻是在掃到她面孔時同是一愣。住在王爺府里這麼多日,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傳說中隸王妃的真面目。
不知如何形容的一名女子,美貌,或許不是天下最美的,但是,一身素雅的氣質,好比幽谷中默默盛開的那朵蘭花兒,讓人忍不住窒息的衝動。
“師傅——”蘭燕再喊了一聲,實在是擔心,越來越多的錦衣衛圍了過來。
許雲飛從李敏臉上收起了視線,對自己徒兒緩緩點頭:“王爺來了。”
王爺來了。
她老公,騎著高頭大馬,是從碼頭最深處,猶如劈開千軍萬馬的態勢,從人群裡面直線過來。
人群自動往兩處讓開,並不需要特別閃避。相比錦衣衛那個必須用鞭子開路,護國公的人氣勢不可擋。
望到朱隸的人,騎在馬上的錦衣衛武官放下了鞭子,與其他人一塊下馬。
朱隸拉住了韁繩,調轉馬頭,從馬鞍上,銳利的一道視線直落到那群人頭上。公孫良生在他身邊說了句話。朱隸刻薄的嘴唇慢慢一勾,說:“武大人。”
武大然是十四所千戶,正五品官員,對朱隸低下頭,說:“末將參見王爺!恕末將眼拙,居然沒有看見王爺在碼頭。”
“武大人沒有看見本王沒有關係,只要本王看見武大人就可以了。”
朱隸緩慢的一句話,讓武大然紅了臉。
“是給皇上送東西嗎?”
“是的。還請王爺見諒,是末將辦事疏忽。”
“快給皇上送過去吧。皇上怕是在宮裡等急了。”
眼看朱隸並不怪罪的樣子,武大然趕緊轉身,重新上馬要走。哪知道,朱隸突然一鞭子,直抽到了他要騎上去的那匹馬上。
馬兒受到驚嚇,把武大然從馬上直接摔了下來。狼狽地重重摔在了地上,武大然差點爬不起來。
四周的百姓看到,沒有一聲在心裡不叫好的。剛才武大然抽鞭子時,根本不顧及旁人生死,無辜挨鞭子的人不少。
武大然在地上爬了幾步後,終於摸到了自己頭頂上落下來的官帽。都說護國公狠,抽人鞭子最狠,他這下記住了。
“來人,幫著把武大人扶上馬去。這騎個馬都能摔下來,怎麼給皇上辦差?”
“是,是,王爺——”武大然不敢說不是。
武大然下面的人把武大然扶上馬,錦衣衛一行再也不敢虛張聲勢了,也沒有拿鞭子開路了,匆匆忙忙,狼狽地像一群狗,從人群裡面慌然逃路。
公孫良生看著這群為虎作倀的人,深長地嘆口氣。
朱隸下馬,走到了馬車前面。四周的人群早散開了,碼頭恢復了之前井然的秩序。
馬車的車架被剛才那股騷亂,被人群擠到斷了一截,李敏只好從馬車上走了下來。
朱隸見她小心撩著裙角,伸手扶住她一隻手,問:“嚇到了嗎?”
“嚇到是沒有。”李敏口是心非。那會兒,還真怕被人踩扁了。這些古代人是不知道踩踏事件的可怕。人踩人,死的可冤枉了。
聽出她心有餘悸的聲音,朱隸發出一聲低笑:“怎麼不叫我?”
他以為他是超人嗎?她一喊他變成超人飛過來?
別說,他真有這個飛的本事。眼看,這個馬車短時間是不能坐了。再找輛馬車來一時不容易。他低聲問句:“王妃陪本王同乘一匹馬,可好?”
看著這個突發情況,也只好如此了。李敏含頭時,他那隻手忽然摟住她際,隨之將其一帶。李敏只覺雙腳下面頓然一空,剛回過神來時,人已經坐在了馬鞍上。
頭往後一轉時,剛好能貼到他胸前,鼻子對著他心窩處,能聞到他早上出來勞作之後一身的汗味兒。沒來得及說他一句臭字,護國公府的人快馬來報,說尤氏到神武門等著他們了。
事不宜遲,他左手摟住她,另一隻手抓著的韁繩一抖,馬兒放開馬蹄向前跑去。
趕路時,他不忘聞下她身上沾上的藥味兒,說:“早上去藥堂了?”
正好有件事和他商量,李敏沉聲道:“王爺,恐怕有批藥材入宮了。”
“什麼藥?”
“這個藥,由於產地不同,用了以後,恐怕容易把好藥變壞藥。最好是不要用。妾身正琢磨要不要和太醫院裡說一聲。”
“魯大人今天應該有參加太后娘娘的壽宴比賽。”
一句話,到時再說吧。
李敏抬頭看他的臉色,他都不問這事兒會不會關係到容妃。這幾日,他和公孫一直關在屋內都不知道在謀劃些什麼。感覺出來的是,他自從上回和容妃吵架過後,關係迅速冷了。
要說這個男人,真是一心一意的男人。對她好,真的好。
不知不覺中,李敏兩隻手抱在了他胸前。他結實有力的胸膛幫她擋著寒風。
朱隸胸口只覺得心神一盪,有些失神,當她柔軟的手貼在他心窩口上時,感覺心頭都快化了。
神武門門口,尤氏聽見了馬蹄聲後,從馬車上伸出了腦袋,結果,看見兒子帶著兒媳婦騎著同一匹馬過來。
方嬤嬤在尤氏身邊,能感受到尤氏一瞬間的不悅。尤氏覺得,自己和兒媳婦在鬧矛盾,兒子和兒媳婦好,是不對的。對她這個母親是大大的不敬。
尤氏氣呼呼地坐回馬車裡。
朱隸勒住馬,下馬後,扶著李敏小心從馬鞍上下來,兩人再一塊向馬車裡的尤氏請安。
尤氏輕咳一聲:“進去吧,皇上和太后在宮裡怕是久等了。”
那口氣,大有懷疑他們兩個是故意拖延時間,在外面風花雪月耽誤正事兒了。這兩人不想想,容妃在裡面正水深火熱。
宮裡準備了幾頂轎子,抬他們三個到達太后的福祿宮。
福祿宮裡,手快的嬪妃,已經把菜做好了,火熱出爐,端到了太后、萬曆爺以及皇后面前品嘗。
太后沒有著急拿起筷子,眼神問向姑姑。
姑姑點頭答:“靖王妃、王爺以及隸王妃都已經到了福祿宮。”
“讓他們進來吧。都是哀家和皇上的親人。”太后吩咐。
馬上,有人帶領著,帶著護國公府一家進了抱廈。
太后道了免禮,直接給他們三個賜座。
三個人分別在椅子裡坐下,太監按照太后吩咐的,給他們三人面前擺了張小八仙桌,可以和太后他們一塊品嘗菜品。
尤氏的心口砰砰跳,不知道哪樣是自己妹妹容妃的得意之作。
李敏沒有看菜,卻是先掃了眼屋裡坐著的那幾個主子。
萬曆爺神情恬淡,貌似激動期已經過了,有些乏累斜靠在榻上,手指玩著一條佛珠。太后默不吭聲吃著茶,對端上桌的菜品興致缺缺。
眼看這比賽的氣氛全僵了,沒有什麼氣氛,當初出主意的那位主子,皇后孫氏肯定發急了,要是這事兒搞砸了的話,到時候,說不定會怪罪回她頭上,說她盡出餿主意。
皇后望了望李敏,對太后輕聲說:“太后娘娘,不是讓隸王妃過來品菜嗎?”
尤氏第一個大吃一驚:什麼時候自己兒媳婦變成評委了?
☆、【110】各顯神通
院子裡搭起的棚子底下,一排排的大鍋冒著熱騰騰的白煙。
不是所有嬪妃都必須親力親為為太后做飯,等級越高的嬪妃,底下助手一摞子,她只要坐在後面舒服的椅子上監工指導,前面,守著大鍋的,大有人在幫她做飯。
嬪妃們都給太后的長壽菜里放了些什麼食材佐料,不得而知了。雖然,太后、萬曆爺等皇親國戚的安全需要保證,但是,這些來參加比賽的後宮女子,首要參選條件是入宮一年以上,不是一般剛入宮的秀女可以參與的。再有,比賽選手都恨不得能討好太后和皇帝,怎麼可能在如此重要的長壽菜里下毒?要下毒的話,平常找時間下手都可以了,何必挑到這個眾目睽睽的時機更不好行事。
負責安全的試毒官,是有幸第一個能品嘗太后長壽菜的人。
毫無意外,當第一盤做好的長壽菜火熱出爐端進太后他們做的抱廈里時,院子裡幾乎所有的參賽選手都把目光投了過去。
“是曾美人。”
“八品而已,把菜做的這麼快,是想搶著博得太后的歡心嗎?”
“她做的什麼東西?”
“好像是面。”
“面?莊妃娘娘準備好的長壽麵一直都不敢下鍋,只怕做第一個出頭鳥,她倒好,不怕死的,真真是蠢人不怕死。”
沒人看好這第一盤菜出鍋。不要說參賽選手,在旁做觀察員的一排皇子大臣們,都一樣不見好。
目光悠然地掃過那端著碗面進了抱廈的宮女,十一爺回頭,與九爺再次調笑起來。九爺說他心滿意成,隸王妃被他念叨念叨了以後,真的來了。
在太監宣報護國公府一家入宮以後,觀望的人們心裡都冒出了看好戲的念頭。但是,太后請李敏一家來幹嘛。底下人也是一片爭執。
“太后說了,一個人享用寂寞,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太后的懿旨傳到外面,九爺藉口重複了一遍。
朱琪冷哼了哼,對太后這話完全不買帳。不說他不買帳,想必這兒坐著的王公大臣,沒有一個認為是這樣的。
太后哪裡是一個人享用,先是把萬曆爺和皇后在一個屋子裡的都當空氣了,再把外面他們這些陪坐著的兒孫與大臣都當成了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