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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除了她,也只有他能讓她這兩個忠心耿耿的小丫鬟聽話。
兩個死丫頭,是想著,他一定不會害她,所以對他的話都言聽計從。
“尚姑姑,告訴她們兩個,我只想吃白粥。不,給我在粥里放點糖——”李敏說著。
尚姑姑卻是覺得她的聲音一下子低了下去,像是聽不太清楚,於是靠近了一些,問:“大少奶奶是不是覺得身子哪兒不舒坦?”
李敏忽然伸出去的手指,抓住了她一隻手臂。
尚姑姑的臉色忽然變了下,緊接,沉著地說:“大少奶奶,奴婢再去喊個人進來幫手。”
李敏搖搖頭。
尚姑姑又說:“那麼,讓奴婢去給大少奶奶端個痰盂過來,好嗎?”
李敏的手指鬆開了她的手臂。
眼疾手快的尚姑姑,利落地馬上把邊上的痰盂取了過來,放在李敏面前。李敏彎腰,忽然對著痰盂一陣作嘔。
尚姑姑一隻手扶著她,一隻手慢慢地拍撫她的背,細聲地說著:“有了孩子以後是這樣辛苦的了,以後大少奶奶應該少熬夜,珍重身子,否則會更難受的。”
這點她哪裡不知道。只是有些事,實在不是她能控制的。
不知道怎麼形容才好,這種感覺。只能說,這個孩子來的有點不是時候。在這麼多人,都盯著她和她老公這種嚴峻的環境之下。皇上,皇后,哪個不惦記著她肚子裡的這個孩子。
嘔了一陣,只把胃裡的東西都嘔空了,才感覺舒服了一些。李敏起來時,都不敢直起腰,否則會眩暈。這幅身子骨到底骨子是差了些。
躺回到床上,把腰靠到放著的軟枕上,脊梁骨都整個兒舒服了些,李敏輕輕地吁出口氣。
尚姑姑給她倒了杯水過來時,說:“大少奶奶有事儘管吩咐奴婢,屋裡沒有其他人。”
原本方嬤嬤是在她屋前屋後忙碌的,只是,尤氏被送走的時候,她老公思前想後不放心,終究是讓方嬤嬤一路上照顧尤氏,先到北燕去了。
她這個屋裡,本來就不留自己不信任的人。方嬤嬤深知這一點,而且聽從了她老公的命令,說好這個屋子是屬於她的,一切人員的安排都按照她的想法進行。所以,連尤氏都一直沒法把人插到她這個屋子裡來。論起來每個細節,他對她真的是好的不能再好的了。
除了方嬤嬤,尚姑姑,她這個屋裡只剩下念夏春梅兩個丫頭可以進她屋。其她的人,從來都是在門外守候的,經過她的允許才可以入內。蘭燕是屬於她出外時帶上的護衛,在府里,一般沒有需要進到她屋裡。
“這樣,尚姑姑,你讓人,先去把春梅喊回來。”李敏想了想,尚姑姑年紀終究大些,她不喜歡指使老人做事,一如她從來不喜歡讓方嬤嬤為了她勞前勞後一樣。
至於念夏,是她最信得過的,終得把念夏留在廚房裡給她看著食物。
吃的東西,更需要注意,一點不小心,後果不堪設想。
尚姑姑應了聲是,明白她意思,再問她:“大少奶奶,要不要,找個人和大少爺說一聲?”
“大少爺在府里嗎?”李敏記不起他是不是回護國公府了。
“據奴婢知道的,大少奶奶昨晚回來的時候,是大少爺抱大少奶奶回的房間,之後大少爺沒有出過王府。”
李敏聽到這兒愣了愣。剛睡醒昨晚上的記憶未免不是有些模糊。好像他是派人去七爺王府去接她回來的。但是,是他抱她回房間的嗎?可是,現在他不在她屋裡,明顯他昨晚沒有在這裡過夜。
“不用了。”李敏直截了當地說。
叫他回來幹什麼?他到她這兒來能做什麼?女人懷了孩子孕吐,那是很正常的事情。他不是大夫,也不是善於照顧人的保姆,能為她做什麼?再說哪怕是大夫也做不了什麼。正常現象。
男兒當以事業為重,她又不是李華李瑩那種嬌氣的,一點風吹糙動好像天都要塌下來了,或是沒有男人馬上就不行了的女人。
只知道她這三個字一出口,尚姑姑卻不以為然,開始說教起她了,這是好不容易有個說教起她的機會。李敏這才知道,原來上了年紀的人都是一個毛病。尚姑姑平常看起來都不喜歡出聲的人,只要涉及孩子的事,和方嬤嬤一個樣,立馬變身成為了老母雞,可以一天從早念到晚那種。
尚姑姑說:“二姑娘,叫大少爺來是應該的。大少爺肯定比大少奶奶更緊張孩子。叫大少爺來的話,讓大少爺緊張緊張大少奶奶,這不是好事嗎?”
果然,這是要她適當地向男人撒嬌,討取男人的歡心。真是要命。她不是這種風格的女人。再說了,有必要嗎?有必要如此低聲下氣地去討好男人嗎?事事都以男人為中心嗎?
愛一個人是要為對方著想,可是,愛到連自己的自尊和自我都失去沒有了,能是好事?
看著李敏搖頭,尚姑姑只知道她性子倔犟,拿著皇帝的例子來說她了:“大少奶奶是王妃,奴婢知道大少奶奶身份貴重。可是,後宮裡的那些娘娘,哪個不是趁懷孩子的機會,想方設法讓皇上關心自己多一些。要知道,男人趁這個時候另尋新歡,風花雪月的機會也多。”
那是,女人懷孕大了肚子以後,不能行房事了,男人自此有了藉口尋花問柳,在外找小三小四。不要說古代三妻四妾的制度放任了男人可以這樣做,在現代一夫一妻制度,照樣多的是男人不怕死這樣做,美其名曰還說是生理需要。
李敏不怕直言,當著尚姑姑的面說:“喜歡不喜歡,男女都一樣。說喜歡的時候就是喜歡,對方做什麼事都會喜歡。不喜歡的時候就是不喜歡,對方做什麼事的時候看在眼裡都是厭煩,討厭,厭惡至極。所以,不要想著努力就能把不喜歡變成喜歡。用力討好對方不過是更遭人嫌棄罷了。對方或許會因此同情你一陣子,可是之後必定心底里把你厭惡的更慘。”
尚姑姑直傻在了那兒。以前都只以為李敏是個涉世不深的丫頭片子,所以性格倔犟難免欠缺深思熟慮,乃不成熟。結果,完全不是。
其實只要想想李敏這一路過關斬將,可以說幾乎是單打獨鬥,卻是樣樣應付的井井有條,根本不狼狽應戰。似乎沒有人可以設計到李敏。說李敏是聰明,倒不如說李敏是早已看透了人性。
尚姑姑的聲音嗖的閉住了。
李敏看了看她悶悶的臉,說:“我知道尚姑姑是為我好才說的這些話。可是,夫妻之間的相處模式不是一個模子。像在皇宮裡,皇上永遠不敢真心愛一個人。那些用力討好皇上的妃子,不過是討得皇上的裝模作樣的愛罷了。我與王爺之間的事兒,我和王爺自己都有分寸。其實倘若夫妻之間真出了什麼問題,有誰真能插上手?沒有能。孩子都不能。”
有的女人想用孩子來綁住男人,那是傻的,尤其在這個古代,男人多的是可以在外面製造更多的孩子,為此還能稀罕你一個人生的孩子?像她父親李大同,已經是個鮮明的例子擺在那裡了。
要抓住丈夫的心,終究是要靠女人自己。特意因為孩子去裝嬌,不過是讓男人認為你這個女人心計很深。至於男人是不是因此歡心,大概一半一半吧。
“奴婢都明白了。”尚姑姑彎下腰說,只要李敏不認為她是壞心來說這些話最重要,接下來詢問起,“老太太那邊,是不是奴婢也要通知一聲?”
“暫且不用。”李敏道,“王爺都沒有想到要稟告到皇宮裡面去。如果,此事上報到皇宮,老太太自然會知道。”
尚姑姑立馬明白了他們夫婦的意思。老太太知道的話,李大同知道,李大同知道的話,還不得告訴宮裡。
有人去廚房通知春梅的時候,自然有人會把消息走漏到了朱隸耳朵里。畢竟,李敏只是不特意通知他,但是也沒有說非得瞞著他。
朱隸昨晚是在書房裡歇了,主要是怕在房間裡睡的話,會不小心傷到她。
早上起來之後,與往常一樣打坐修煉,接下來,並沒有處理放在桌上的那些公文,是看著窗外發禿的樹枝像是發起了呆。
伏燕等人,見著他這個表情,前所未見,都站在屋裡跟著傻愣著。
“王爺這是怎麼了,想王妃嗎?”伏燕貼在了公孫良生耳邊問。
“不知道。”公孫良生搖搖頭。
夫婦倆都在王爺府里,想見就見,有什麼需要想念的。
“你不知道?你這個書生不是連皇帝想什麼都知道嗎?”伏燕不高興地說。
公孫良生直愣了下,繼而苦笑:“王爺想什麼,我怎麼知道,我要是知道的話,王爺能當我主子嗎?”
伏燕才不信,直瞪他:“都知道你這個書生最擅長拍馬屁,這會兒怎麼不會拍馬屁了?”
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公孫良生背過身去,不和蠻人計較了,走去桌台,整理桌上疊放起來的案宗。
見窗口走過一個人影,朱隸隨即站了起來。那人停住腳,沖他彎腰,說:“王爺,王妃好像身子不適。”
身子不適,但是讓人來通知他。朱隸嘆了口長氣,揮揮手:“我知道。”
伏燕眼疾手快拉開了屋門,朱隸負手,黑袍一掠,穿過了門。其餘兩個人在他身後跟著。一路走到了李敏的小院。
剛好,念夏端著煲好的粥過來了,在走廊里遇上,彎了膝蓋福身道:“王爺——”
朱隸一樣停在了門口,掃到她盤子裡端著的碗盅,問:“這是給王妃吃的嗎?”
“是,王妃醒來後說口乾,昨晚睡晚了,怕是有些上火,熬了清火的白粥,再加了點蔗糖。”念夏一句句仔細地回復,生怕說錯說漏了什麼,因為眼看朱隸的眼神比起往常更為嚴厲了一些。
聽完她這段話,朱隸一隻手掀開了粥碗上的蓋子,見碗裡盛放的米粥,米粒偏少,粥水較多,顏色白潤,不見任何異常。碗的旁邊擱置的是給主子用的湯勺。朱隸手捏起湯勺,放進米粥里舀了舀。
見他這個動作,念夏說:“大少奶奶吃的所有東西,奴婢都會自己先嘗過,才敢給大少奶奶用。”
朱隸點了頭,但是,舀了勺粥,不等其他人反應過來,即放進了自己嘴巴里。
伏燕的心就此都快跳了出來。
吃了口粥,朱隸道:“不怎麼甜。”
念夏只得說:“大少奶奶其實不是很愛吃甜,奴婢不敢給大少奶奶放太多糖。”
“以後,把白粥端來,再在旁邊放一個小碟子放糖。她想放多少,可以自己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