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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憐那個趙氏,真真是沒有想到自己會因為老公落到這樣的下場,哭得直呼冤枉,早知道,和自己兒媳婦一塊蹲監獄還好過。

    寧遠侯府就此被抄家了。

    至此,燕都里,唯一門面上和護國公做得上親戚的兩家人,奉公伯府和寧遠侯府,都被貶為了庶民,世代不用再和護國公攀親結貴了。

    有人說,這兩家人,一個既然幹得出貪污坑害老百姓的事兒,一個則更離譜,合著外人害北燕的主子護國公,這不明擺著是咎由自取的事兒嗎?

    當然,只有那些深諳政道的,知道,一個當權者要大義滅親,可不遠止這麼一點緣故。

    呂博瑞聘請的這個師爺,一直都是呂博瑞的左右手,給呂博瑞出過不少主意。呂博瑞對這個師爺的話,從來也不是全然聽信。

    全因為,呂博瑞這個人,性格有些偏執,一方面想做忠臣,一方面,想建功立業名垂千古,可另一方面,還真有點兒怕死。

    師爺的建議,只是單純從他生存之道出發,可沒有顧忌到他的人品問題。因為在這個亂世,在政局裡頭,人品是次要的,忠臣是相對的,想活命,什麼都得捨棄,包括什麼理想主義的清流雅骨。

    時務者為俊傑。  

    不懂這點的人,想做什麼忠臣,不過是被後來的歷史學家稱之為愚忠。

    以前呂博瑞不聽師爺的話,但是有其他人會給他建議,會給他幫助,他可以不齒師爺那些為了活命的齷齪主意。可如今,完全不同了。他身邊的羽翼,無一都被朱隸砍的一乾二淨。

    皇帝如今不知為何緣故,和北燕都督府也斷了聯繫,更是沒有派人再到這邊支援他了。他這是等同於,囚籠里的一隻獵物,只等朱隸下刀罷了。

    師爺對他說:“皇上放棄了。”

    “放棄了?”呂博瑞乍一驚。

    “皇上恐怕也知道自己無能為力讓大軍進攻北燕。再有這次皇帝的行動,應該說是徹底惹惱了隸王。”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呂博瑞追問。

    “皇上年老體衰,無法再率兵親征,如今是恐怕隸王先發制人,因此,才出此下策,綁了靖王妃回京當人質。”師爺說到這兒,小聲貼到呂博瑞耳朵邊上,“皇上的氣數,怕是要盡了。”

    “你你你,這是胡扯!”呂博瑞勃怒,臉脖子都漲紅了。  

    “大人心裡很清楚小的是不是胡扯。這是天下人都看得到的事情了。皇上不知出於何故,非要現在的太子登基,不打算廢除太子之位。而現今的太子,根本及不上皇上的一根毫毛。”

    師爺這話絕無誇張,是人都知道,現在的太子性格有多懦弱,根本成不了大器。

    呂博瑞癱坐在了椅子裡,呼哧呼哧喘著氣,用袖管抹下髮際,說:“皇上如果讓三爺或是八爺登基的話——”

    “三爺眼睛不好。八爺的話,人緣太好了。這兩人,恐怕也早有自己的算盤了。”師爺說。

    “他們有自己的算盤?”呂博瑞驚問。

    “大人何不想想大皇子讓大人給護國公王府傳的話?很顯然,皇子們自己心裡各有打算了,否則,大皇子也不會想盡方法利用皇上的一時企圖,留在了北燕。”

    朱汶是故意留在北燕的,這點,在老八趕回京師而朱汶獨自留下時,呂博瑞早有察覺。

    從根本上來說,皇帝想利用朱汶,朱汶最終利用了皇帝。  

    “大人來北燕之前,小的一直對大人說過,大人不過是皇上的一顆棋子罷了。而且,在大人這個位置上的,被皇上拋棄過的何止一個。小的知道,大人骨子裡清高,不屑做讓人不齒的事,更怕被史學家載上不忠的一筆。但是,小的必須多費口舌告訴大人,大人如果想盡忠義,也得找個真心對待自己的主子吧。”

    呂博瑞心裡深吸口氣:“本官都快以為,你是不是隸王派來遊說本官投降的?”

    “小的不是隸王的人。說真的,哪怕現在,大人想真心投到隸王旗下,隸王恐怕都不知道願意不願意接受大人。”

    呂博瑞內心一驚,轉過兩隻骨碌的眼珠子,鎖在對方臉上:“你再說一遍。”

    “太遲了。如果大人一開始來北燕,聽小的進言,改旗易主,也不至於到如今走投無路。隸王那人的性情,大人不可能不知道。隸王不喜歡與自己曾經為敵的人。”

    朱隸這點性情,可以說是與萬曆爺完全不一樣了。萬曆爺是能利用的就利用。不管那人曾經與自己的關係如何。朱隸不一樣。朱隸可能帶兵打仗的緣故,是個嫉惡如仇的,無法容忍一顆沙子的人,當然不會把舊時的敵人變成朋友的關係。  

    “如此這般,你意思是說,讓本官為皇帝盡忠到死了?那何必進言?!”

    “大人切勿生氣。小的還沒有說完話。大人不能投拜隸王旗下,但是,大人可以降服以後獲得一線生機,只是,恐怕不能再做官了——”

    呂博瑞仰頭看著天花板,只覺得這一生自己恍然如夢,到頭來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為臣效忠皇帝到最後,居然得落到這樣一個下場嗎?

    什麼都不是的下場。

    他都忘了,岳東越,是給他畫過多少只王八來著?

    是說他呂博瑞傻吧。

    護國公王府里

    擬好給京師里發的公文,已經在待命。

    朱隸一揮手,公孫良生拿著信到了門口,馬上有人接了出去。

    岳東越從外面走了進來,朝朱隸一拱手,說:“王爺,大皇子帶到。”

    兩個人,把朱汶用轎椅抬了進來。

    那朱汶,也算是能屈能伸的人了,之前還一副傲氣,如今全然皆無。要親自下轎子,給朱隸行禮。  

    朱隸擺手,道:“大皇子在那兒坐著吧。”

    朱汶突然兩道淚珠落下:“本王沒有想到,隸王能記得兒時的舊情。”

    “你這是覺得受委屈了?”

    朱隸這一開口,朱汶一愣,抬頭,只見對方那絲微勾的嘴角如此深誨,完全看不透,有種和萬曆爺一樣的味道。朱汶身體猛地打個哆嗦。

    院子裡,依稀傳來的是女子的歌聲。

    唱的,大概是哄寶寶睡覺的歌謠。

    朱汶仔細一聽,貌似是李敏的聲音,只覺得這個歌聲,固然算不上天籟,卻有著世間最美的溫暖。

    回頭一看,朱隸站在那兒,像是沒有聽見歌謠似的,拿著毛筆,在宣紙上寫著什麼。

    恐怕,朱隸是經常聽見,習以為常了。

    真是令人妒忌,羨慕。朱汶心裡五味雜全,已經無法用言語來形容了。

    “隸王娶妻生子,讓本王好不羨慕。”

    “人生什麼苦都有,不是只有大皇子一個人苦。本王拙荊,也是歷經千辛萬苦之人。更別說,拙荊心裡頭掛系的,天下那些流浪的,居無定所,三餐皆無的饑民。”  

    “隸王——”朱汶答不上話。

    他身為皇帝的大兒子,本該把天下百姓先安放在心頭,結果,不知從何時起,心裡只想著自己了,患得患失,沒有盡頭,早就失去了一個人的夢想。

    “大皇子的話,本王聽見了。所以本王念著舊情,見了大皇子一面。”

    朱汶聽見他這話,全身雞皮疙瘩全部起來了。

    “皇上把本王的母親綁走了不說,還要本王率軍,進攻西北,到東胡人領地的深處,冒上萬將士的性命去找東胡人。這已經不是以前的皇上了。”朱隸說到這兒聲音一頓,“皇上失去了該有的系民之心。”

    朱汶喘著氣:“隸王,你該知道,我不過是那人的一顆棋子,他要用就用,不用就不用!”

    “大皇子何必生氣。那人,可是大皇子的親生父親——”

    親生父親,都如此對待你,怎麼,外人,就不能這樣對待你了?

    朱汶周身猶如軟下的泥巴,再也起不來的趨勢。  

    應該說,之前,他像其他人一樣對付朱隸時,可從來沒有想到朱隸是這樣的一個人。是,所有人,都認為朱隸是個,或許對待東胡人很殘忍的人,但是,對待自己人,還是有點兒軟腳蝦的。

    所有人都錯了。這個朱隸,早就不是他兒時認識的那個朱隸。

    什麼時候變的?這個一腔熱血,帶軍保家衛國的男人,何時,不止有了野心,霸圖,以及可怕的心機,和殘酷——

    朱隸在紙上揮灑的毛筆,終於停了下來。公孫良生走過去幫他把紙拿起來,然後,舉給朱汶看。

    看著紙上那些墨字,朱汶看著看著,淚流滿面,道:“本王這就隨了隸王的願。本王對隸王感恩不盡。願意,為隸王效忠。”

    北燕的信進了京師朝廷里皇宮裡。

    裡面寫了一共三件事,一件事是,已經查清勾結東胡人的餘黨,給予了剷除,由於隸王是北燕的王,有先斬後奏罪犯的權力,因此,先把這些罪犯給斬首了。

    被斬首的人,有寧遠侯府一家三口和大皇子朱汶。

    單就這條,足以令朝野上下震動。

    北燕,可不管京師里的人對第一件事怎麼想,繼續說第二件事,第二件事是,對於皇帝之前發文要護國公帶軍進攻東胡,為皇帝雪恥之事,護國公回復,北燕近年來遭受前所未有的雪災,沒有糧糙,無法行軍。要京師先撥糧糙多少多少等等,將士才有可能前往東胡為皇帝曹賊。  

    第三件事是,聽說東胡人把靖王妃給綁到關內了,望皇帝傾盡全力,為護國公尋找母親。再之,如果皇帝找不到靖王妃,不能將靖王妃安全送回北燕,只能護國公親自率軍進關內尋找母親了。

    萬曆爺躺在榻上,眯著眼,聽王公公把北燕發來的信都念完了。

    其餘臣子,鮑伯等,恭敬地垂立在旁邊,等候皇帝發話。

    如果非要他們說,這封信給人什麼感覺的話,無疑是——朱隸的翅膀長硬了。

    這封信里無一處,都是對著皇帝乾的。

    萬曆爺下了塌,穿上龍靴,對王公公說:“今晚,朕去景陽宮,你找人先告訴叔貴妃了嗎?”

    王公公連忙答:“皇上,皇后在春秀宮擺了宴,說是,太后想請皇上和靖王妃一塊用膳。”

    萬曆爺像是想起了這回事兒,點頭:“靖王妃如今安好,太后和朕都放了心,但是,隸王貌似不怎麼放心。朕,當然會在隸王來京之前,代隸王照顧好靖王妃。”

    臣子們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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