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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哥只覺得她小小年紀,渾身髒污,可是,這時候,在黑暗裡的這雙眼睛出奇的亮,好像能照進黑暗裡的一束光,讓人心頭髮怵。不由眉頭撇了下,想:這丫頭什麼出身來著?
“我給你時間到凌晨,如果到隔日凌晨,你都不肯老實交代的話,我只好拿你給少爺交差了。你自己想清楚吧。”魯哥說完這話,把房門一拉,掛上了大鐵鎖。
夜裡,這屋子密不透風的,一點光兒都沒有。雅子坐在中間,能聽見老鼠蟑螂在屋裡四處奔跑的聲音。
是個孩子,都得害怕。
魯哥一點都不懷疑,她會很快就此向他討饒。於是讓人在屋門口守著,自己走去廚房拿壺酒,靜等雅子招供。只是他自己都沒有想到,居然要讓一個六歲的孩子來幫自己找狗。
這孩子,究竟是什麼人來著?
而且,是誰,有這個天大的膽子,抓他們曾少的狗?
魯哥想不明白。
四海一樣被抓了起來,跪在了魯哥面前。聽說他們之間說話,說是沒有打雅子,只是把雅子先關進一個黑暗的屋子和老鼠同屋,四海心裡就此不由暫鬆口大氣。
老鼠嘛,有什麼關係?或許其她女娃會嚇得哇哇大哭,可是,對於雅子來說,那都是朋友。
四海臉上這抹表情,被魯哥收進了眼裡。
魯哥的三角眼眯成了條夾fèng兒,仿佛在研究四海的表情。
時間一點一點猶如沙漏過去了。
雅子身邊逃跑的貓兒白白,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反正不見有回來的蹤跡。
魯哥坐在椅子裡打了個呵欠,看著條案上擺放的香爐,上面插的那柱香,幾乎快燒盡了。沒有想到時間過的這麼快,而那個六歲的丫頭片子,居然不喊怕?
果然是個不一般的小丫頭。
“你們從哪兒來的?”魯哥問。
四海照著之前編織好的謊言說:“關外一個村子。日子過不下去,所以,跑到燕都混口飯吃。”
章節目錄 朱潛軼事二三事陸
“那丫頭是你什麼人?”
“我侄女。她爹娘,死了,跟我出來前,病死的。我代我兄弟,照顧她,答應過她爹娘,把她照顧好,讓她有口飯吃,不至於餓死。”四海說到這,語氣可憐地說,“魯哥,你知道,像我們這種人,什麼本事都沒有,怎麼可能抓少爺的狗呢?”
“我知道你們不可能抓少爺的狗。少爺的狗那麼大的脾氣,誰能抓得住?”魯哥郎朗噹噹地說,“但是,不保准,有人受了什麼人指使,混進少爺的宅子裡來了。”
四海就此大吃一驚的模樣,連忙澄清:“我們只是為了混口飯吃的,哪敢做這種天打雷劈的事兒?”
魯哥刀子似的眸子掃他一下,說:“吃豹子膽的人,永遠都有。況且,我們少爺,是人太好,平常都不猜疑下面的人的,因此,才給了人可乘之機。”
四海心裡上串下跳的。魯哥這話沒有錯,曾雪磐是幾乎不管府里的事務,但是,這都是因為曾雪磐是個惡人,根本不怕有人是不是敢頂風做浪背叛他。
一旦,真的被曾雪磐知道了什麼,恐怕他四海和雅子被扒層皮,都不能讓曾雪磐消氣。
“真是你侄女嗎?”魯哥白森森的目光在四海躲閃的臉上掃了兩把。
四海搗蒜似地點頭:“是。是我侄女。”
“長得和你一點都不像。”
四海心頭又跳了下:“我和我兄弟,長得本來就不太像,畢竟不是同一個爹娘。”
魯哥像是沒有辦法抓住他把柄,放下架起來的雙腿,起身。
四海想了下,跳起來,想跟在他後面。魯哥一轉身,森森的目光再次落到他臉上:“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不,我不知道——”四海慌亂地搖頭。
“我知道,我都聽見了,你問她,你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魯哥陰森森地笑了笑,“我想問你的是,你為什麼問她?”
為什麼問,不就是,雅子可能知道些什麼嗎?
四海內心裡惱火,早知道回來不問了。
魯哥瞄了他一下:“你說,如果她不肯說,我該拿你怎麼辦?”
四海心頭一驚:“魯,魯哥——”
兩個曾家的護院忽的上來,把四海按住拿在了地上。
魯哥帶著人,回到了關押雅子的那個廢棄的院子。
走近到門前,只聽屋裡頭安安靜靜的。這種出奇的安靜,讓人感覺到不可思議。
怎麼?裡頭的丫頭片子是嚇到說不出話來,直接在屋裡面暈死了嗎?想到這兒,魯哥心頭不禁有點兒害怕。如果雅子死了的話,還怎麼套雅子的口說出曾少的狗被誰抓走了。
這樣一想,魯哥急急忙忙走到門前,抓起掛在腰間的鑰匙,打開屋門掛著的大鎖頭。
咔嚓,打開以後,只見屋裡頭黑漆漆的,魯哥後面的人,趕緊提著燈籠上來。
光she進屋裡,六歲的小丫頭坐在中間,兩隻小手抱著膝蓋,在感覺到燈光的時候,並沒有特意地轉過臉來看。只知道,光所照過去的方向,除了照到人,似乎照到了女孩四周一圈,接著,一些黑暗的影子接觸到光的剎那像是向四處跑開的跡象。
提燈籠的人站在魯哥前面,邁進門檻的時候,鞋底好像是踩到了活動的物體,嚇了一跳,感覺心臟都被嚇停了,驚叫一聲,差點兒滑倒。
那可不是一隻老鼠而已,好像全府里的老鼠都跑過來了。
眾人於是吃驚著,想這麼多老鼠都跑這個屋子裡來了,居然沒有把雅子給吃了?
老鼠或許平常怕人,可是,想想這麼多老鼠和一個女娃同在一個屋檐下,許多人只要幻想這樣的場景都覺得雞皮疙瘩起了一身,恐懼得不得了。
不止魯哥一個人是這樣想的。提燈籠的人害怕地縮著腦袋時,不忘把燈籠照到雅子那裡。
雅子坐在地上,由於夏天的緣故,地上反而是比較涼快的。
她神情是那樣的平靜和安然,沒有被黑暗,沒有被黑暗裡埋藏的那些黑暗物質給驚嚇到半絲半毫,這種平靜,是那樣的出奇,讓人感覺無法解釋的,好像是黑暗裡出現的一束不可思議的光。
原來如此。
站在曾府屋頂上的朱潛,一雙柳葉眸猶如月光般,she到屋裡雅子的小臉上。
這小丫頭,滿身污漬,可是,在黑暗裡自然地散發出光環的銀輝,讓人不能忽視的一種強烈存在感。
不是個普通的女娃,不可能是平常百姓家裡的閨女,究竟是哪裡來的人?
在朱潛身後左右護衛的黑白雙煞,能感覺到自己的小主子身子像是輕輕一顫,不由都覺得奇怪,問:“世子?”
朱潛的頭擺了一擺,輕微的,是要他們稍安勿動,不要做聲。
黑白雙煞這對雙胞胎兄弟,於是變成了不知所措。
這個女娃,上回,最少大黑是見過的。因為上回,那隻白貓出來找人幫忙救人時,剛好就找到他們主子這裡。主子派他一個人跟著貓過去看情況。
他那時候除了把被狗咬的老人抱起來送出去以外,同時在現場看見的,是所有人都畏懼不前,只有這個小丫頭給老人家止血,讓人不得不印象深刻。
記得,這丫頭片子,年紀到現在看起來更清楚了,最多六歲吧。
一個六歲的孩子,能臨危不懼,表現得比周圍所有大人都出眾,怎麼想,都知道是與眾不同的一個娃兒。只是看這個娃兒的衣著打扮,不像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兒。
如果是貴族家的小姐兒的話,肯定在宅子裡養尊處優的,更不可能獨自跑到外面來遭遇危險。
大黑那時候也很吃驚的,送了受傷的老人先到大夫那兒搶救以後,曾經有想回去再探探情況。不過,朱潛並不同意他這麼做,只是在聽他說了他去到那裡看到的情況以後,說:“你倘若去了,去找誰都好,不是反而讓人惹禍上身嗎?”
那些土霸王的事兒,大黑是知道一二的。應該說,土霸王,在哪個地方都有,政府想管,不一定都能管的到。何況治了一個,當地重新整合秩序,不一定能治本,不過是另立一個地方的主兒罷了。
主要是現在護國公要做的事兒太多了,不可能管到這點末梢枝節。對於不是太放肆的,睜隻眼閉隻眼,不要影響大局就可以了。
護國公肯定做不到每個地方的管家婆的。
別看朱潛只有七歲,卻是從小都被朱隸安放在自己的書房裡聽謀士們參議,這種從小教育的方式,讓朱潛的思維,與普通七歲的孩子完全不一樣。所以,李敏了解自己的兒子,在聽兒子說到狗咬人的事兒之後,一句話都沒有再過問兒子了。相信兒子肯定不會是隨隨便便拔刀相助的,必定是有什麼特別的緣故才做個事兒。
朱潛是不會隨便去插手地方上的事務,這就好比,京師里的皇子出遊,身上哪怕帶了皇差,都不敢隨意地插手地方事務。
護國公是這個地方的統治者沒有錯,可是,國有法規,不能因為你是統治者,萬事可以妄為,這不是治國之本。
朱潛謹記父親和謀士們教誨的這條,哪怕出手,都只能是不暴露身份,暗地裡進行。出手的話,勢必更是要前瞻遠囑,非常謹慎。
說到當初,他會同意讓大黑跑去出手相助,全都是因為向他求助的是一隻貓,而不是一隻狗,或是一個人的緣故。
人跑來向其他人求助,很正常。
狗忠心耿耿跟著主人,也會幫主人向外求助。
只有貓,貓的德行,可不像狗,曾經有人說過,貓是這個世上,最自私自利的傢伙。不要指望一隻貓能對你忠心耿耿。
結果,有這樣一隻貓兒,似乎為了某個人,而且,會直接跑到他面前來發出求助的信號。足以說明,這不是一隻普通的貓,能養出來這樣的貓的人,更是不簡單。
這不,今晚大黑再次收到貓求助的信息時,找到他來。朱潛只要稍微一想,就知道,這回八成是貓的主人出事了。之所以貓的主人會出事,當然是因為當時他看到老人家被瘋狗咬成那樣,心頭一怒之下,讓大黑偷偷把瘋狗逮來處理掉的緣故。
既然是自己惹出來的禍根,他朱潛怎麼可以對受到連累的貓主子見死不救的緣故?更何況,這明顯不是一個普通人。
大黑和二白都明白了朱潛這是想再觀察觀察再動作,因此都安靜地等著。
魯哥和其餘人進了敞開的屋門,接著,四海被人押進去。
雅子看見他們抓了四海,安靜的小眸子眯了一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