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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兒子原先好像不怎麼爭氣的,可現在,卻是突然爭氣起來了,找到了自己努力的方向,在高卑國內的翰林院裡組織了一批學者,潛心修學,是打算干出一番可以流傳千古的架勢來。
高貞覺得,人生到此,基本沒有什麼遺憾的了。
眼看國內是國泰平安,唯一一點,讓他稍微顧慮的是近來四周有些勢力似乎耐不住寂寞,蠢蠢欲動。
於是,高貞一方面和文臣好像高談闊論,不談政事,一心用在了養老上。另一方面,私底下,是有繼續過問軍隊的事情了。
高治很顯然也知道他這點顧慮,時不時,派人來向他做通報。
現在,詩畫比賽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如火如荼。突然一個太監急匆匆穿過抄手走廊,穿梭過人群,到了高貞所在的抱廈。
高貞一眼都看見了太監進入院子的身影,於是和太皇太后耳語了一番,自己起身,離開了宴席。
他人只以為他起身進屋子裡入恭。
進了屋裡以後,下面的人把門關上。高貞遁入紗帳後,問:“國王讓你來的?”
太監點頭,弓著身,雙手帛書遞到高貞面前:“這是軍報。”
高貞立馬接了過來,展開一看,眉頭一下子揪緊了。
只聽那太監繼續傳高治的口述,說:“國王請示太上皇,是不是要通知北燕,或是暫時先——”
“國王打算親征嗎?”高貞低聲問。
“是,國王集結了士兵。國王請太上皇這幾日在宮中主持政要。”太監說。
出了這麼大的事,不是高治去,肯定就得高貞去。想到高貞身體不是很好,而且,國內現在雖然說高治已經是登基了,但是,到底新皇剛登基不久,國內人望最高人的還在於高貞身上。
無論是出於孝道的緣故,或許是出乎國家政局維穩的緣故,都是高治去,好過他高貞親自去。
高貞對此,哪怕是心急如焚,都沒有辦法否認兒子這個決定是理智的,因此細緻交代道:“有什麼事,讓國王及時與宮內聯繫。”
“是,太上皇。”太監領命後低頭,急速退出到屋外。
國王高治集結的皇家親衛隊,已經在東城門集合。
高治親自騎著馬,由於這個事發生在自己國內,感覺也不是那麼的棘手難以解決,他因此並沒有特意去向高貞和太皇太后告別。帶了一支親衛隊而已,就準備出發了。
打算,大概處理完這事,也不過幾天功夫。
對,又不是什麼叛軍反叛,只是剛好自己那出行遊學的小外甥貌似在深山老林里出了點問題。
考慮到這小外甥一出生已經名揚天下,而且,身份又是北燕護國公的世子,護國公王府的繼承人,綜合這些因素,再考慮到自己妹妹或許會十分為此擔驚受怕,雖然他最懷疑的,正好是最後這一點。因為他這個親妹,是比他都要來的更冷靜自若,好像滿身血液里的血全是冰冷凝固的。
高敏公主經歷的大難,是他作為兄長作為男人都難以想像的。因此,他可以理解。
不管怎樣,這一趟,他不去,他老爹肯定要去。總不能讓病弱的老爹親自出馬吧,只能他這個兒子代勞了。
親衛隊是接到密令秘密集結的,並沒有驚動到宮內宮外。
高治戴著斗笠,一身換下國王皇袍之後的百姓常服,看起來更像是一名行走江湖的武士。
以前,他沒有做國王之前,身為皇太子的時候,曾經當過間諜,倒是對這種喬裝打扮的事兒司空見慣了。說起來,他這還是有些遺傳了老爹高貞的血統,都不太喜歡坐在宮裡無聊發悶的性子。
身旁身後身前,各有數個宮廷高手護衛。其中,包括了高卑國第一忠臣家族虞家的世子虞世南。
當他們抵達東城門出發地點的時候,發現那裡佇立了兩個出乎意外的人物。
高治因此皺起了眉頭。
那兩個人,正是他的兄弟,出家了的二弟蓮生大師,以及三弟高卓。
這兩人,不知道是從哪裡得到的消息,因此站在這裡等他。
後來高治想了起來,自己二弟蓮生,好像是因為佛學討論會的緣故,被本國翰林院邀請,結果,這段時間都和高卓混在了一起。
自己登基以後,政事過於忙碌,所以許多事情不能一一記在心上。但是,好歹是自己兄弟,只要是觸犯安全原則的東西,高治是非常重視的。
換句話說,無論這兩人是出於什麼目的想跟著他去,他不同意。
高卓因此發話了,這樣說:“國王你身為一國之君都要親征,做臣子的怎麼能獨善其身留在宮內?”
高治不和他辯論這些常理。
只知道一點,如果三兄弟都去了,出了什麼問題,高卑國皇室豈不是後繼無人。
對此,高卓又撇了嘴巴:“國王不是寵幸過常妃了嗎?臣聽太醫說了,說是常妃有了身孕。”
由於高治遲遲不願意急於立後,鑑於皇室不能無後代的原則,為皇家保留子嗣為第一,高治必須先寵幸女子。因此最後只能接受了高貞和太皇太后的主張,把一個身邊還看得比較順眼的宮女給寵幸了。
那宮女家裡的父親其實是高卑國里有官位的朝廷官員,入宮,只是受了高貞和太皇太后的委託,在高治身旁沒有妃嬪的時候,照顧高治的日常。
沒有想到她這種低調安靜的性子,倒是對了高治的興趣。
寵幸之後,這女子也就理所當然的先在宮裡晉升了身份。到太醫宣布有孕之後,被提升為了常妃。
高治其實,對於女人不女人的,沒有多大興趣,只在於這女人,總算是先幫他解決了子嗣的問題。但是,即便如此,這孩子還在常妃的肚子裡,沒有生出來,什麼意外都可能有。
高卓這麼說,並不能就此徹底打消他對此的顧慮。
終究,高卓被留了下來。
蓮生是出家人,不是皇室的人了,蓮生想不想跟他去,倒不是他能做得了的主。
為此高卓一臉的憤慨委屈看著他們兩個。
高治黑著臉不理他。這會兒不冷臉不行。
要知道,現在是連小外甥都出事了,況且前面軍營發回來的情報非常模糊,都不能斷定究竟是發生了什麼問題。
他那小外甥,自己都見過好幾次,每次李敏帶兒子來高卑國拜訪的時候他都有見到。作為舅舅,對這個小外甥,他也算是見其長大的長輩了。
朱潛的聰明伶俐,天賦極高,高治都知道。所以,為什麼是突然山上失火了,才像是有人發出諸如求救的消息,高治有點想不通。
如果真出了問題,朱潛可以隨時想方設法給他報信的,他這個舅舅怎麼可能見死不救。但是,沒有。
這個火,恐怕都不是自己外甥放的。因為放的太沒有水平了。
感覺這個事情前途未卜,高治不敢耽誤,急急忙忙帶著人出發。
蓮生在後面,倒是勸慰了被強留下來的高卓幾句,方才坐上了尾隨的馬車。
高卓看著他們遠去的身影,撇撇嘴,並沒有立馬轉身回宮。
從接到消息,組織軍隊,再從京都出發,急行軍趕到出事地點。
一共是花了將近三天兩夜的時間。
馬不停蹄,依然沒有辦法縮短這其中的消耗。高治抵達最靠近御鴻書院第一時間接到情報的觀察哨時,都覺得口幹著火。
那時候,剛好是夜間。他下了馬,和下馬車的蓮生一起,登高到可以眺望到出事山頭的高處。
遠處山頭上的火,聽說是燒了幾天了。
沒有人滅火嗎?
軍營里的一名高級將領,在高治背後悄聲說:“派出去打探的士兵,到至今沒有一個回來的。”
蓮生大吃一驚。
高治冷漠地道:“朕倒想看看,是誰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章節目錄 朱潛軼事二三事柒壹
夜裡,又是一天過去了,深夜,山裡的寒風逐漸變得鋒利,刮著人的皮膚刺疼刺疼的。
雅子啃著手裡抓的乾糧,咽在喉嚨裡頭,想:他逃出去了沒有?
似乎,並沒有聽見龍潛已死這樣足以震驚天下的大新聞。不過,如果那個狗皇帝真的要他死,會不會先掩蓋住消息等安全回到了京師里再宣布,都極有可能的事情。
一想到這兒,雅子恨不得早點插上翅膀去呼叫援軍。
援軍應該是到了山裡的了。因為火燒的動靜這麼大。燒院子屋子的火,不僅燒了建築,而且燒到了附近山地里的糙林,於是那火越燒越旺。救火的人看著勢頭不對,都覺得自身難保,不救了,只顧得自己逃命。
讓人感覺這場火,如果沒有一場龍王下的雨,很有可能是要把整座山頭都給燒完了。可是,之前的雨剛下過,什麼時候再能下場雨,真難說。
龍王下雨也看性情的,要下就下,不下就不下。至少,雅子暫時沒有感覺到短時間內要下雨的可能性。只因為她那些大自然的小夥伴們並沒有這種要下雨的信息發給她。
她暫時,卻是很安全的。因為熏把他們幾個人質,都集中了靠水的湖畔。
有火的時候,肯定靠著水源地是最安全的。
火勢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想必現在外面猶如發洪水那時一樣,亂成了一團。不一樣的是,現在的人不是忙著躲水,而是忙著靠水尋水了。
朱準一直呆在七星閣也是基於這個考慮。這裡有著宛若神仙傳說的池水,定是能保住他的性命。
眼看,他派出去尋找逃亡的人質們下落的士兵,一個個被火燒到烏煙瘴氣地回來給他報信說:
到處都是火,大概朱潛他們無論逃到哪裡去,都得被火燒死了。
聽見這麼說,朱準並沒有掉以輕心,而是捏緊了手中的拳頭。
想之前那樣都能被他逃了,他運氣該有多好,應該是天命所賜的福氣。越想越覺得他會輕易被這場火燒死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如今,不是他再找到對方,不再猶豫,一刀痛快把人殺了,那就是對方得勝歸來。
老太監和皇家侍衛等,都在等著他的決定。
朱準像是痛定思痛,說:“你找到施院長,讓他儘快帶我們下山。找一條安全的路子走。務必保住朕的平安。到時,朕回到京師,勢必是大賞於他。”
老太監趕緊接了皇帝的聖旨去找施行道。
施行道一聽說皇帝放棄了,要跑路了,暗中對著李鐵拐使了個眼色。於是,是由李鐵拐負責帶路帶皇帝等人下山。
同時,老太監問施行道:“攝政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