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1頁
“主子,不是我們做的,很有可能是高卑人做的?”馬維說。
“現在,隸王妃都破解了對方給流月下的什麼藥。對隸王妃來說,這叫做輕而易舉,對於對方來說,這叫做想破了腦袋結果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之前,本王還不得不佩服那個高卑國的使臣掩飾的很好,裝的很好。”朱璃眯著眼睛,搖了搖頭,拿起杯茶要喝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心有餘悸,往杯子裡多看了幾眼。
聽說這個硫磺不溶於水的,可是,能微溶於開水。說不定,在人的水裡面混進一點,都不是很難的事情。
馬維打開茶壺蓋仔細觀察,感覺自己和主子被這麼一嚇,都跟著有些糙木皆兵了。是沒有想到高卑人下毒也是別具一格,人家給人拉肚子都是用番瀉葉,高卑人另類地搞出個硫磺。是一般人都想不到的毒藥,也只有李敏能第一時間不費吹灰之力破解。
“這下,對方只能輸得心服口服了。”朱璃到底沒有把拿著的茶杯里的水喝了,說,“但是,是不是如此輕易棄械投降,倒也難說。”
只能說從這個事兒可以看出,高卑人之前,在燕都,在大明皇帝面前說的那些富麗堂皇的話,全都是在扯淡。一把人接走,狐狸尾巴立馬是都忍不住要冒出來了。
說到底,認親這個事兒,要是隨便能認,隨便什麼人都可以做高卑國的公主郡主,那豈不是天下全亂了。
想想這個,李敏,也可以理解對方煞費苦心要試她的念頭。可是,試她醫術可以明著來,找她的愛馬下手,說只是讓她的愛馬拉了肚子,可李大夫是做大夫的,怎麼不知道拉肚子對於一匹馬也是很痛苦的事兒。李大夫決定反擊。
在早上,順武把早飯端到盧毓善的屋子時,說:“主子交代的事兒,昨晚奴才做了。”
“如何?她是不是拉肚子了?”盧毓善挽著袖口坐在八仙桌台邊興致勃勃的,正準備吃大餐,“說她自己是個大夫呢,這樣就中招了,說出去真讓人笑話。”
順武道:“奴才是想來想去,到底想著,她屋子裡人多,下手的話恐怕不容易得手,聽說她吃的每樣東西包括喝的水,都有人先嚴格把關,替她吃過喝過。”
“正因為這樣,我才給了你的是硫磺。要是番瀉葉,馬上就讓人拉肚子了,不得很快露餡。這個發作很慢。她的丫鬟替她吃替她喝,一時半會兒,也別想試出來。”盧毓善說到這裡突然想起,仰頭看了下身邊人那張緘默的臉,問,“你剛說你下手了,究竟怎樣了?她和她的屋子裡的人都中招了嗎?”
“三皇子。”順武的話略顯得低沉下來,“她發現了。”
“什麼?發現什麼了?你沒有下手她已經發現了?還是說,她拉完肚子終於知道怎麼回事了?”盧毓善焦急地催問他一次性把話說完。
“奴才到底是不敢對貴客下手,所以,挑選了貴客的那匹愛馬。聽說貴客對這匹愛馬十分疼惜,猶如自己的性命一般愛護。奴才把硫磺放進了馬槽里。她的馬今早上得病了。然後她去看過了,奴才以為,她已經看出是奴才在她愛馬的馬槽里放進了硫磺。因為照顧她馬的人,現在是人不離馬。外面也都在傳,有人在馬槽里放入了硫磺。”
盧毓善聽他的話一點一點地說完以後,臉色逐漸改變,最後砰一下碰掉了桌台跳起來,沖他頭頂劈頭蓋臉地罵:“我讓你下手,你倒好!挑了她的馬!你對她的馬下手有屁用?”
“主子。”順武低著腦袋,像是承受重壓,可是這個平常沉默的男人,越是這樣規矩的姿態是,越是猶如一座大山一樣牢不可摧,“奴才主要是知道主子讓奴才下手的目的,為的是試探她的醫術是否猶如傳聞中那樣,有無欺騙我們的可能。奴才念及她的身份,為如今北燕地王隸王的妃子,倘若主子給她下毒,如今我們尚在隸王的領地中,四周都有隸王的部隊,怕是得不償失。”
“一點硫磺又不會讓她死——”盧毓善支吾著。
“既然主子不是要拿她的命,只拿她的馬下手,並無區別,只要目的達到了就好。況且隸王妃身子有孕,一旦用點藥不太適宜,都可能出現不可挽救的結果。現在可以看出,她是猶如傳言中那樣的本事的,是有醫術的。”
盧毓善扭著嘴角瞅了他兩下:你分明知道我是要給她一點下馬威。不給一點下馬威,免得她到了高卑以後尾巴翹上了天。
順武一臉像是寫了張默的字。
“現在她知道了?她知道什麼了?小小硫磺而已,哪怕她能看出來,該費了多少勁兒,能叫做神醫嗎?”盧毓善一條腿踩在凳子上,沒有那麼快服氣。
順武張開口,剛想說什麼。
屋門砰砰,傳來兩聲敲門。
“誰?”盧毓善沉了聲音問。
“給客官送靴子來的。”
在這樣惡劣的天氣下,靴子的保養保護成了重中之重的東西。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晚上休息這個靴子脫下來,定是要用火給烤暖了烤掉那個濕氣,才能繼續保護雙腳。
盧毓善的靴子,是交給了順武處理的。順武拿到驛站有烤火的廚房裡,架起來烤了一夜。現在那廚房的人知道他們肯定要用,獻殷勤給親自送來了。
順武打開門,從外面的人手裡接過了盧毓善的靴子,放到主子們面前,親自蹲下身給主子穿靴子。
盧毓善吃起了早飯,反正,哪怕人家知道是他做的又怎麼樣,不過是一匹馬中招,馬能和人相比嗎?馬更不能和他這個使臣的面子相比。一般人,都不會計較這點小事,吃了個癟虧。
這樣想的話,其實順武這麼安排也好。
吃完早飯,隊伍準備啟程了。各路人馬從各自休息的客房下來。護衛隊,昨晚是在驛站附近自己紮營,早上凌晨的時候,已經都在收拾東西了。
等幾個主子下樓的時候,隊伍都準備好了,整裝待發。
一看,就都知道是很訓練有素的部隊出身,護國公是派了最精銳的士兵來保護自己的老婆。
李敏下樓的時候,只見朱璃和馬維那對主僕在門口站著了,而盧毓善尚不見人影。
“使臣還未退房?”朱璃問高卑國的人。
高卑國的人似乎也不太清楚自己主子的情況。
“馬維,你上樓去問問使臣什麼情況。”朱璃吩咐。
馬維持著刀向樓上去,到了半路,遇到了從樓上下來的盧毓善。
盧毓善下來了,好像面帶微笑,與昨日沒有任何不同,只有一些細微的彆扭的動作,讓人似乎看出有些異樣。
“高卑人走路都一扭一扭的嗎?是一條腿長一條腿短嗎?”李嬤嬤在後面小聲問誰。
春梅抿著嘴角。紫葉噗一下,趕緊拿手捂住嘴巴。
這哪裡是什麼腿短腿長,分明是腳癢。
盧毓善走到了李敏和朱璃面前,道:“本官來遲了,先給三爺和隸王妃道個歉兒。”
“時辰並不晚,是不是,隸王妃?”朱璃轉頭對李敏說。
李敏道:“使臣如果身子不適,希望隊伍遲一點開拔,是可以理解的理由。”
盧毓善說:“沒有什麼身子不適,只是本官昨晚睡的好,因此起來遲了。兩位睡的可好?”
“好。”朱璃說這話的時候,是認真地看起了他的腿,問,“莫非盧大人的靴子是濕的,所以重了,難以行走?”
“沒有。靴子的話,早讓底下的人,幫本官用火烤乾了。烤了一晚上,能不幹嗎?”盧毓善說,邊嘴角銜起一絲弧度反問他們,“你們兩位,難道不知道靴子該烤乾了,才好走路嗎,尤其是雪路。”
“本妃是不知道高卑國人是怎麼做的。但是在我們北燕,因為這個地,不僅僅是下雪浸了靴子讓靴子濕了而已,而且,如果走過的地方,剛好是一些冬天沒有凋零的糙地的話,雜糙多,攜帶的病源也多,所以,習慣是烤完靴子以後必然要在靴子裡面再灑上一層硫磺殺蟲。難道,高卑國人不知道這個道理?這聽說高卑國比北燕這地方更冷更凍,偶爾時節替換,這種預防腳病的措施應該有的。”
一聽就知道是怎麼回事兒。盧毓善原本兩隻狡猾的圓溜溜的眼珠子一瞪,縮得一絲圓。見著李敏說完這話上馬車去了,朱璃走開去準備自己的馬。盧毓善對著身後的順武低吼:“怎麼回事?!”
順武皺著眉頭。
不會兒,有人來報,不止盧毓善一人的靴子出了問題。
要說是在靴子裡下了什麼藥糙的話,說是能讓人痒痒的花粉之類的話,他們應該在穿靴子之前能看得出來。就此可以看出,是沒有人給他們靴子裡下毒。可李敏說的話卻也是真的。可能北燕的氣候與高卑的冬天,還有略有些不同,主要是地方不同。
李敏本來是好意,想自己人遵從她囑咐在靴子裡上一層硫磺消毒的時候,同時告訴三爺和使臣的人。畢竟是同路行走的人,這一路去到高卑,目的地相同,沒有理由存在暗害彼此的必要。算得上都是同伴,相互照應是應該的。
沒有想到這個高卑國使臣不知好歹,要試她醫術,拿她愛馬作祟,也就怪不得她不把這事兒告訴他們高卑人了。
後來,順武了解了情況過後,由於盧毓善這個情況是沒有辦法騎馬了,只能坐進了馬車。順武在馬車裡和盧毓善說:“聽說是,隸王妃底下的人,昨晚有人進驛站以後,感覺到了腳癢。由於是隸王妃帶隊。隸王妃對這種事管理很是嚴格。無論是人或是牲畜,身子有半點的不適,都被要求及時匯報。隸王妃聽說以後,下令不僅把靴子烤乾,而且要在靴子裡灑上一層硫磺殺蟲。”
盧毓善悻悻然地把脫下來的襪子放在車內的暖爐上烤,在想著用不用隸王妃教的法子拿硫磺消毒時,眉頭擰的又擰。
“主子。”順武道,“隸王妃真的有些本事——”
“我知道,可是,有什麼用?我看她,得瑟不了幾天。一點小醫術傍身,仗著隸王的寵,聽說和她自己婆家的人娘家的人,都相處不和睦,人緣差,說白了,紅顏禍水罷了。”
順武對他這話,是想:李敏算得上是紅顏禍水嗎?看李敏也不是長得一張妖言惑眾的狐狸臉。
“按照原有計劃去做吧。到前面第一個岔口,告訴他們要往右邊走,我們高卑的隊伍,在國境那邊等著迎接他們。”
*
隊伍這樣,接下來行進了大概三天時間。一路上,隊伍里倒也沒有再出什麼事了。盧毓善和盧毓善的人,腳不癢了。李敏的愛馬流月,在王德勝的悉心照顧下恢復了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