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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想到這裡,朱準怎麼能心情不變好了?
要是,接下來,他這個皇帝,在這個地方,把龍潛賜死,那絕對是天意了,天意使然的事兒。等於一了百了。
老太監讓人去張羅的菜,需要時間。
朱準回頭看向下面一排人,除了朱潛以外,似乎有了另一種興致。
“雅姑娘,過來。”
朱潛不動聲色地回了下頭,他知道,如果這時候自己表現的越在意,對方,會越發折磨雅子。
所以,他必須表現到一點在意的心思都沒有。
雅子是不能違抗的,哪怕她違抗,很快會有人把她抓了上去。於是,她乾脆自己向那狗皇帝的方向走了過去。
“你說你中毒了,怎麼朕覺得你好像並沒有中毒呢?”朱準看著她的臉說。
這話,問到雅子自己都一愣。
說起來,她好像,燒開始在她自己不知不覺之中慢慢往下退了。
“你不知道怎麼回事嗎?”朱準對著她笑著,“要不要朕告訴你是怎麼回事?”
雅子不說話。反正,她的命不可能是這個皇帝救的。
“哎,這有情人,真的是,讓朕都感到難為——”朱準輕輕嘆著,“不然這樣吧,朕成全你們兩個如何?”
雅子依舊一點動都沒有。
可是,無疑,這山中的風,突然一刻靜止了。
朱準看著那個泉水噴出來的水池,說:“來人,請雅姑娘先到神仙那兒去。朕的皇奶奶,皇爺爺,都是孤家寡人走的,走的可淒涼了。朕後來想,朕無論如何,可不能做這種缺德事兒。”
章節目錄 朱潛軼事二三事陸伍
兩個宮女打扮的姑姑上來,把雅子左右押著。
朱寧、回明,自聽見皇帝說的話以後,扭頭朝向雅子的方向。
雅子眾目睽睽之下,卻也只是那樣子的,好像束手無策,準備任人宰割。
回明皺起眉頭,她看不見四周的情況,於是,看不清朱潛臉上的表情,同時,一樣是看不到雅子的。四周出乎意料的安靜,讓她這個瞎子都隱約感覺到了一種沉寂的可怕。
朱潛會怎麼辦?
似乎,這是每個人腦子裡轉動的念頭。因為是誰都看得出來,朱潛對於這個小姑娘,懷了一種像是對待別人不一樣的感情。
這樣的情感意味著什麼?
或許,朱潛現在腦子裡盤旋的都是,無論她是被曾雪磐的人打腫了臉,或是一路逃亡到現在,中毒,到現在,被狗皇帝抓了準備送死,全都是因為他的緣故,被他牽累的緣故。
想想他爹說的話,說是,當初,他娘嫁給他爹以後,因為他爹的緣故,他娘一直遭罪。這種自責的念頭,一直都存在他爹心裡頭。
他娘至今不再生一個孩子就是這個原因,哪怕他娘是天下鼎鼎大名的神醫。可是,他爹覺得,世上已經沒有比他娘更重要的人了,不敢想像一旦失去的後果。他爹冒不起這個險。
皇帝的目光she到朱潛的臉上,發現,這張比他年紀小得多的孩子的臉,一面像那女人,另一面,卻無疑是像極傳說中的夜叉。
沒有表情的,冷漠的,沒人知道這張七歲的小臉底下究竟藏了什麼。
老太監回頭看了下皇帝。
朱準揮了下手,似乎在說,事情就這麼辦了,不管龍潛會做出什麼樣的表現。
以現在的形勢來看,朱潛如果想單槍匹馬救人,根本不可能。而且,是犯下了冒上的錯了。犯了君皇,是砍頭的罪,剛好不過。
說來說去,龍潛今日是勢必要死在他手裡的了。
老太監接到指示,沖執行的兩人點頭。
於是,兩個姑姑架著這個瘦到只剩把骨頭的小姑娘,朝著那池子走過去了。
說是一個美景勝似天庭的池子,可那池子底下究竟有多深,靠肉眼觀測的話,貌似像是個無底洞,是不見底的。
這樣深的池子倘若把人扔下去,後果可想而知。
朱寧一句咽口水的聲音。
回明低著腦袋。也沒人知道這位皇家的公主,護國公王府的養女究竟在想什麼。
如果現在是朱潛受困,無論如何她都會出手,這勢必無疑。可是,現在要死的是雅子,和她沒有任何關係,和護國公王府也可以說是沒有任何關係的一個糙民的孩子而已。要死的話,只能說雅子運氣不好,還能怎樣?
兩個宮女,把雅子逼到了池子邊上。
一陣風掠過,夏日的暑氣,沒有能抵擋得住山上池子的寒冷。風陣陣掀起的池子表面上的漣漪,頗到四周的人身上,皆是入骨的寒氣。
兩個宮女都忍不住地跟著風一陣細微的哆嗦。更何況瘦得好像一根稻糙的雅子。
可偏偏,沒人能感覺到這個小姑娘身上有哆嗦的痕跡。
皇帝坐在涼亭里,似乎是等得有些不耐煩了,扔了一顆小石子,剛好從涼亭那兒滾到了池子邊。
聽到這聲號令,兩個充當執行者的姑姑不再遲疑,一把將眼前這個只有幾歲的孩子,毫不留情地給推入了池子裡。
撲通一聲,是在回明心裡頭頓時掀起了千番駭浪!
因為在她受教育的,撫養她長大的護國公王府里從來不會發生這種事。她的養母,養父,無論被外人說成什麼冷酷的王爺王妃都好,哪怕是對待外人,只要不是犯了不可饒恕的罪過的,比如殺了人的,都不會輕易判人死刑。
而如果真要判人死刑的話,是必須到衙門進行法理審判,讓人死的公道,死的明義。
更重要的一條是,是自從她養母到了北燕以後,與護國公商議過後制定下來的,那就是,未及年齡的孩子,無論犯了什麼錯都好,是不能被判死刑的。
當然,這是因為隸王妃李敏來自現代,屬於現代人,運用現代科學的法理的緣故,主張沒有長大的孩子屬於生理性的心智不成熟,應該只有限定的刑事責任。
回明不敢想,不說那個狗皇帝,僅說那兩個執行的女人,似乎手上的狠勁一點都不存任何同情。雅子與她們之間有什麼深仇大恨嗎,以至於她們對一個孩子都沒有一點同情心。
不是的,只能說,單純地說,足以證實了,這就是宮裡人的作風了,因為司空見慣了,對於這些女人而言。讓一個人死,哪怕是一個剛出生的嬰兒死,都是司空見慣的事情。
皇宮裡,沒有所謂的孩子和不孩子,更沒有所謂的人情親情。
所以,剛好更加應證了狗皇帝剛才對她回明說的那些親情,全是狗屁!
朱準哪裡想到回明這個,他作為皇帝的姑姑此刻心頭所想的。他的頭伸了一下,是確定雅子被人推下池子了。
雅子掉入池子的時候,宛如像一個小沙包一樣,一點重量都沒有。
撲通,那樣的小聲,害得他都不敢確定,只好伸下腦袋。結果發現,這個孩子,原來體重輕到好像空氣似的,是沒有重量的。所以,掉下去時聲音很小。
雅子掉入水裡以後,連浮下腦袋都沒有,直接咕嚕嚕,徑直沉入了池子水底。
可見她不會游泳。
這下是必死無疑了。
可皇帝覺得——沒味。
這死的太快了。不像以前在皇宮裡,像他那些長輩們把人弄死的時候,都會把人折磨的死去活來的,讓人想死都要死之前給折磨一番。
在他人受折磨的時候,他那些長輩看著,是最高興不過的了,最開心不過的了,而且,最為享受。
朱準本想著,那小姑娘掉水裡以後,好歹像魚兒掙扎一下,這樣一來,他能從朱潛臉上看出一些東西。
可是,什麼都沒有。
死的太快了——
得不到他想要的效果。那麼,只能從其他人下手了。
這樣一想,皇帝幾乎不用考慮的,說:“公主既然都認賊為父母了,朕如果把公主帶回皇宮的話,對於太皇太后等,都無法交代。”
朱寧猛地張大了嘴巴。
老太監等眾人皆為一愣。
回明這時候驟然冷笑:“皇上想要我死直接說,何必遮遮掩掩的。不是皇上嗎,想要誰死就是誰死,現在皇上如此猶猶豫豫找藉口,是因為想要誰死原來都不容易。”
無疑,回明這句話,把皇帝一下子激怒了。
也或許,人家正等著她這句話自投羅網。
“咳咳。”朱準捂著胸口,裝作心痛的樣子,“公主如此對待朕,朕一方面為公主感到心疼,另一方面,實在只能說賊人是那樣的冷酷無情,把皇家的公主養成了朕的敵人,朕深感憤怒,痛心,卻不能不大義滅親,否則無法交代祖上和祖業。”
回明不管他,轉過身,直接對著池子走過去了。
一群人因為她這個舉動全愣住了。
朱準抬起頭的時候,見她突然間一個縱身,直接跳進了水池裡。
回明是個美女,所以,縱身而跳的時候,那個身影,身姿,美得好像天下飛的白鷺,猶如仙女飄花,飄然似仙。
在所有人眼睛裡划過的時候,是那一刻永駐的美麗。
朱準不由之間站了起來。
說時遲那時快,一個飛影突然從某處沖了出來,在回明快墜入池子的瞬間,一把在空中將她接住。接著,輕快的腳步點擊著池面,不會兒,把回明穩穩噹噹抱著回到了岸邊。
所有人在一連串變故之後回神,定睛一看,才發現救了回明的人正是那歐陽家的公子,歐陽雲墨。
歐陽雲墨滴水未沾,身上一襲漂亮的藍袍,在陽光照she下,盡顯雍容和華貴。
抱著回明的他,無疑兩人宛如一幅畫,是美女配才子的絕配。
他一隻手抱著好像昏迷過去的回明,一隻膝蓋,對著皇帝的方向跪了下來。
“皇上,公主只是一時糊塗了而已,遭賊人欺瞞,是無可爭辯的事實。臣懇請皇上給公主一點時日,公主必能明白皇上的苦心。畢竟公主的血里流淌著的是皇家的血脈,與皇上是真正的骨肉相連。”
朱準的眼睛,掃到他那個謙卑的,微低的腦袋,嘴角微微地揚了揚:“你一直跟蹤朕到這兒來嗎?如此不放心公主,還是朕?”
歐陽雲墨低著頭回話:“臣不敢。臣只是皇上的臣子,臣要保皇上的安危,因此一路暗中護送皇上。”
“好。”朱準點了點頭。
歐陽雲墨得不到他下一步的指示,一樣不敢動。
沒有想到的是,皇帝接下來的那句話,是這樣說的:“既然,你都聲稱是朕最忠實的臣子了,那就,把她扔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