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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她是傻的,都不知道我們說什麼。”
李敏抿著唇角那絲淡然的微笑,人家亂,她更不亂。
台上,正在表演的是茶藝。四五個姑娘站成一排,可謂是美女成群,緊隨她們一串優雅的動作,像是畫一樣,整齊劃一,茶水如泉水,注入茶盅之中,畫出了一幅幅美麗的茶紋。
美是美,動作規矩是規矩。
可是,皇子們看得都有些乏。貌似宮裡的宮女們,一天到晚練的最多就是這個,因為只有這個,在皇帝面前,是最好表現的機會。
不出意外,這五個姑娘一樣是一票未得,被刷了。
其中一個,可能是私底下塞了不少錢給盧氏的,下去時不斷地咒罵來的不是時候,早知道下屆才來了。
盧氏這下是兩面不討好,雖然她與孫晉宏作為主人,手中是各握有一票,可以投給人,但是,像十一爺說的,只是為了三爺,都只能留下來投給李瑩的。
為此盧氏只能是怨念至深地瞅了眼朱琪:你什麼時候這張嘴能掛上把鎖兒。
十一爺像是毫無察覺,拿扇子擋住打哈欠的嘴兒,對朱璃說:“要不,讓你媳婦早點出場吧,三哥,我都快睡了。”
朱璃當作沒有聽見他話。
老十一隻好去纏太子。
朱銘咳咳兩聲:“接下來誰呢?”
底下的眾位小姐夫人,即便是再不知趣的,眼看前兩場被刷的選手都這般淒涼了,哪裡還相信李瑩口中所謂的公正。
一個個退了下去,當作給盧氏塞的銀子是個教訓。
見這樣的情形,孫紅艷腦子裡一轉悠,知道機會來了,便是先對李瑩遞交了幾個眼色。李瑩會意,應說正合她意。
孫紅艷走了出來。
十一爺一看,興致勃勃:“五姑娘,是孫大人府上的,應該不參與百花宴奪花魁的事吧?”
“回稟十一爺,臣女本是不想的,畢竟這是自家府上辦的賽事。然而,之前剛好與某人有個約定,十一爺還記得不?”孫紅艷說。
“記得,記得。”朱琪應的時候,比如太子之類的那些當時不在場的皇子,不由投去一些疑問的目光,於是,在場的老九等,為太子解釋了是怎麼一回事。
朱銘那絲詫異的目光,隨即飛到了李敏那兒。
自取其辱?
李敏能從太子眼裡讀到這四個字。
只聽孫紅艷說:“素聞尚書府上的李大人,曾經以一幅字畫轟動京師,撼動了皇上。”
不要看李大同整天美女成群的,人家以前真能爬上官位,多少是有點真才實幹的。比如說,李大同早年曾師從當朝有名的隸書大師,寫的一手好字。進入戶部之前,有一段日子是專門在皇帝的內閣里給皇帝寫聖旨的。
孫紅艷提起此事,是想說,父親既然寫得一手好字,做女兒理當在寫字這方面也是很不錯的。
李瑩自不用說,王氏對此很有信心,想現在李華能在皇帝面前步步高升,也正因為李華那一手好字在萬曆爺眼裡是賞心悅目。李瑩跟隨李華,自小在家中學字跟的同一個老師,能差嗎?
“不如,請尚書府的兩位小姐,一塊和臣女為太子和眾位皇子們,奉獻一幅字,如果寫的好,應了這個景,回頭臣女家裡也好讓人裝裱了,送到宮裡讓皇后娘娘以及太后娘娘都樂一樂。”孫紅艷最後說。
這個提議,立即讓十一爺的眼睛發亮了,直嚷嚷:“好,好!”
太子朱銘點頭,既然,都是註定要讓李瑩贏的,李敏輸在有京師才女之稱的李瑩底下,也不算是太難看。
其餘皇子見太子表了態,也就都不吱聲了。
場外準備好的小廝,搬來了三張桌子,各備文房四寶一套。
孫紅艷在中,李瑩在右,李敏在左,這樣安排的位次。
李瑩帶了綠柳上陣,綠柳幫她磨墨,場內的觀眾只看綠柳磨墨的手法,都知道是熟手,平常不知道給李瑩打過多少次下手了。紛紛驚嘆,這真的是只有尚書府家才能培養出來的丫鬟。
磨墨這事兒還真是有些事關重大,誰都知道,磨墨磨的好,這個墨汁好,寫字的手,下手時才能更加得心應手,是基礎。
與此相比,同樣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孫紅艷家裡的丫鬟儼然不是很精通此道,磨出來的墨汁有些滴滴答答的,好在孫紅艷自己都說了,她只是來湊熱鬧,目的不是來拿花魁,無關緊要。人家也就想,她真的只是來湊熱鬧而已。
只等,那個笨手笨腳的丫鬟,一個不小心,將墨汁甩到了地上,離隔壁桌子角上只差那樣一點。
大家,似乎才都稍微明白到了孫紅艷這個湊熱鬧的含義。
念夏為此怒極了,小聲埋怨著說:“比不過人家,就想用陰的嗎?”
李敏全神貫注是在想什麼詞。聽小丫鬟牢騷,眼角掃了眼念夏。念夏立馬住了聲。
“知道什麼是敵亂我不亂嗎?”李敏說,“你自己先慌了陣腳,不用戰都敗了。”
李敏不喜歡訓人,說這些話也不是為了訓人,只是不想讓自己丫鬟之後吃虧。
念夏低頭應是,小臉蛋慚愧地羞紅。
隔壁,孫紅艷主僕倆聽見李敏這話,同時鼻孔里哼一氣:讓你裝淡定。
之後,三組人馬同時安安靜靜地開始手中的作品了。
周圍的觀眾全部屏氣凝神。
孫紅艷那組基本不用看的了,是在玩的。大家主要看的是李瑩。
李瑩三指執筆,扶袖點畫,在紙上的動作揮灑自如,如魚得水。出塵的容貌,揚帶著自信,在日光下,猶如出水芙蓉的艷麗多姿。
美麗的女子,外帶飛揚跋扈的才華橫溢,吸引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眾人待仔細看她筆下所作的,只見李瑩選擇的是以畫為主,幾筆清秀的水墨筆畫下去,一朵朵多姿多彩的jú花浮現於畫紙之上。
百花盛開,繁榮昌盛,正是眼下的百花宴,最應景的一幅畫了。
李瑩是一氣呵成,不需修飾,自信,貫穿了她整幅畫作的過程。因為,對手根本不足為懼。
不是她過於自信,因為都是出自尚書府里,她再清楚不過了,李敏的確是自小並沒有請過老師在家中教學。字,李敏或許認得幾個,但是論作詩?李敏肯定是不會的。
所以,難題的作詩,一定要丟給李敏去做。
她作了畫,孫紅艷說了,三個湊一塊,最好是字畫都有,以便送進宮裡。她做了畫,李敏如果作畫,肯定是比不上她李瑩,李敏如果去做詩,更中她們的下懷了。
李敏做出來的詩,絕對比作畫更難看。
綠柳將帕子遞給李瑩擦汗。
李瑩小心擦過額角,其實一點汗都沒有,這種比賽小意思。
只等李敏那個詩作出來後,引得眾人哄堂大笑就是了。
王氏在下面,也是充滿了勝利的微笑望著自己女兒。
李敏那邊,眾人因為沒有從一開始看,現在看她那個樣子,握毛筆是有些姿勢,貌似,也是有點寫字功底的。只是,比起李瑩在紙上的揮灑自如,李敏是小心翼翼,一筆一划都一絲不苟的,看起來好像是剛開始學習的小學生練字。
眾人不用想,都已經判定:李敏完蛋了。
可是比賽程序都照著來,只等李敏把毛筆擱下。
各自丫鬟,將作品展開,呈現給太子和各位皇子欣賞。
孫紅艷根本就沒有畫,嘻嘻笑著先道了歉說:“太子殿下,臣女不才,自比不上尚書府的姑娘,不獻醜了。”
這個孫紅艷倒是聰明,不想讓自己被李瑩比下去,乾脆這樣做反而更好。
朱銘點了頭,只看右邊那幅畫,與左邊那個字。由於,之前都在注意李瑩作畫,李瑩畫的什麼心裡都存了印象,這樣的話,注意力自然要集中到李敏的字上了。
這一看,倒真的是讓人吃驚!
“這——”啪,老九按了桌子。
不會兒,老十一跳了起來,大喊一聲:“好!”
場內的觀眾們這方才都是大吃一驚,急急忙忙繞過去看李敏都寫了什麼。
李瑩眼看著無論太子皇子,就是朱璃,都一動不動地把目光放在李敏的字上時,心口慌了起來。她踮起腳,視線再也不能控制,去看對手的作品。本來,她是不屑一顧的。
王氏隨眾人走到李敏的字面前,見著宣紙上那一個個猶如小花一般清麗之中,卻有一股秀骨自露的字體,一下子,呆了。
在這個朝代,尚未出現楷書這個字體。李敏寫的正是楷書。作為穿越女,如果不利用自身優勢去扳倒敵人,也太笨了點。
李敏認為,該利用的就該利用。為什麼她知道這個朝代沒有楷書呢?是由於她見徐掌柜送她的藥書裡面,只見大篆小篆隸書,卻沒有見過楷書。正好,她家裡學中醫的,自小都要隨祖父練字,為的是讀懂中醫古籍,為此對書法略懂一些。
楷書是從隸書發展起來的。由此,她可以推斷,這個朝代尚未出現真正的楷書。
楷書雖由隸書演化而來,但是,到後代,甚至到了現代,成為了漢字手寫體的主流,不用說,正由於它可以說是漢字字體中兼具形體優美與筆畫簡練公正兩種完美結合的,屬於漢字書寫史上巔峰之作。
所以,在孫紅艷一開始拿寫字設計套她的時候,不是正中她下懷嗎?
她那聲行,是早盤算好了的。
你不來惹我,我也不惹你。但是,你偏要來惹我,我只好回送你那四個字:自取其辱。
王氏的下巴嘎吱嘎吱的:這個繼女,什麼時候?什麼時候竟然無師自通可以寫出比李大同更漂亮的字了?!
這個簡直是,太,讓她要去撞頭了。
“哎呀!”太子朱銘搖了搖腦袋,“這個,這個,李尚書,實在是,太能藏拙了,此等優美的字,居然藏著不見人,只留給自己女兒。改明兒,我得向皇上參他一本。”
只聽太子這句話,這個誰勝誰輸,簡直是一目了然。
在場的人,都硬生生吞了一口氣。
王氏打算好了,回府之後,馬上找李大同算帳。這個太沒有天理了!李大同怎麼可以這樣對待她的女兒!
李瑩的身子直打擺子,想到剛開始自己說的那句公正,這會兒她太后悔了,早知道不說公正二字了。因為她這個臉,說了公正二字,結果輸了的話,豈不是自打自己的臉。
一群手中握有選票的皇子都愁了眉:這下可怎麼辦?本是要投給三哥媳婦的,結果,三哥媳婦自己說了先要公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