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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敏是想,那樣的男子她從未見過,一雙眼睛卻似曾相識,換做是哪個朝代都好,現代也好,若是被她再遇上,她胸口裡這顆心跳,砰,漏跳了一拍。
她仿若是在做夢,做一場驚心動魄的夢,又是夢回縈繞的夢。
”二小姐。”
念夏的聲音拉回了她的精神,李敏坐了起身,動動手動動腳,沒有任何損傷,再問小丫鬟:”你怎麼回來的?”
念夏一怔,答:”奴婢,奴婢也不知道。一睜開眼時,已經回到尚書府了。”
李敏銳利的視線,掃到了春梅頭頂。
春梅一樣搖頭:”奴婢醒來的時候,才發現,二小姐和念夏在各自房裡了。”
說起來並不奇怪,那個像夜叉的男人是有這個本事,做事都神不知鬼不覺的。但是,那人為何冒險救她?
與她有什麼利益牽扯嗎?
李敏百思不得其解。按理,她這個病癆鬼,和什麼男人都沒有關係。唯一有的那個,聽說是要當她老公的人,已經死了。
”二小姐。”春梅機靈地提醒她,”肚子是不是餓了?奴婢弄了兩個紅薯,給姑娘做了姑娘喜歡吃的紅薯粥。”
肚子是早已餓到前皮貼後皮了。聽說有吃的,腸子內和念夏一起唱著空腸計,李敏為之一笑,道:”什麼事都沒有比吃飯重要。去拿上來吧。讓你念夏姐姐也在這兒陪我吃。”
知道李敏不拘小節,春梅含笑點頭答是,退了出去,關上門時,還能聽見念夏告誡李敏的聲音:奴婢怎麼能和主子一塊用膳?
李敏刮念夏的鼻子:人家皇上都和下面奴才一塊吃過飯呢,我就怎麼不行了?
王氏派來守在李敏院子門口的人,終於一覺醒來回來刺探情況,見到春梅推開門出來,急急插著兩個口袋走上去,裝作不經意地問:”春梅姑娘,你家二姑娘醒了嗎?”
”是。”
是?!
春梅見對方滿臉詫異掛在臉上,點點頭:”我家姑娘昨晚一宿睡的可好了,早上想吃紅薯粥,我到廚房去給小姐拿。”
”是,是嗎?”對方喘了會兒氣,心想糟了,李敏是什麼回來的他都不知道,回頭,要挨王氏罵了,緊跟在春梅後面問,”二姑娘什麼時候回府的?”
”你說什麼?二姑娘有出過府嗎?”
於是,王氏早上剛醒,昨晚睡的不太好,太陽穴那兒幾根青筋直跳,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是不是犯了風寒,想等過會兒讓竹音到王兆雄那兒給她抓幾服藥時,守在李敏院子門口的人回來和她說:李敏回來了。
王氏一把推開給她梳頭的竹音,問:”什麼時候回來的?”
”春梅那個死丫頭,嘴硬說二姑娘壓根沒有出過府。”
這個主意不是春梅出的,是朱隸在送李敏回來的路上,和公孫良生商量之後謀劃出來的策略。李敏被綁,有關姑娘貞潔的問題,可能不會兒馬上會被王氏大做文章。到時候,李敏清閨被毀,朱隸擔心她為此受苦。這樣的話,還不如就接著王氏和李華的話。不是說李敏沒有進宮惹得皇上和太后生氣嗎。李敏沒有進宮,帶李敏進宮的張公公又被處理了,等於死無對證。王氏和李華,總不能自己駁自己的嘴。李敏進宮後失蹤遭綁架的事兒,也就不成立了。
王氏狠狠地抽了口涼氣,頭部一陣劇痛。竹音在旁扶著她:”夫人,要不,讓奴婢再去二姑娘的院子裡探探,或許春梅那個死丫頭是在幫二姑娘說謊,二姑娘壓根不在。”
這時候,李華那裡來人了,帶來了李華讓人送來的東西。
一匹布。
送布的人,按照李華吩咐的話,都轉述給王氏聽了。
王氏一聽,馬上明白到宮裡人知道了。這下,手腳一陣冰涼和發抖。幸好,這事兒好像還沒有抓到確鑿的罪證。王氏把手按在布匹上,深思了會兒,說:”按照華才人說的,一半送去三小姐屋裡,一半送去二姑娘那裡。”
”可是,只有一半的布,夠不夠做冬天的衣物?”竹音說。
王氏睨了她一眼,一下子明白了她的主意。一半一半,誰又知道,這個一半是多少,大可以,把大的一半送到李瑩那兒,小的一半,送到李敏那兒。
”照你想的去做吧。”王氏把布交給了她。
竹音急忙上前接過。
王氏坐下來,在心裡又想了會兒。這個繼女一日不除,她心頭是沒法安定的了。也不知道是什麼人,居然能從魯爺手裡把李敏救了出來。因為魯爺收了她們銀子,不可能馬上放了李敏的。
究竟是什麼人,還是李敏自己逃了出來?
門口,傳來小廝報導的一聲:”老爺回來了。”
李大同昨晚貌似在衙門裡加班加點,戴了兩隻黑眼圈在今早上才回到家。
王氏迎上去,扶著他坐到榻上,給他脫了靴子襪子,問:”吃過早飯沒有?”
”吃過了。”李大同喘著氣道,伸手要竹音倒杯熱茶來。
王氏讓人給他捶兩條腿,再吩咐人去打水,好讓他洗臉。
李大同喝過了口茶,緩過了氣,問她:”你前晚上,是不是問過我,有沒有教過敏兒寫字?”
王氏裝糊塗:”有嗎?”
”呵。”李大同冷笑一聲,”我就覺得奇怪,你怎麼突然會問我這個問題。結果你知道不知道,昨兒我回到衙門,同僚有個是大學士,今皇上面前那位紅人周大學士的友人,說,周大學士在宮裡見到我們家二姑娘寫的字,回頭和所有人一說。同僚回頭來問我,什麼時候我藏拙了?你說我怎麼答?是蒙在鼓裡差點被你害死了!”
王氏驚嚇地跪了下來:”老爺這話怎麼講?”
”要是皇上找了我去問,讓我寫幾個藏拙的字,我寫不出來,你說怎麼辦?”
王氏舌頭打了結:”這,妾身也是以為,敏兒的字是老爺教的,因為府中除了老爺,又有誰能寫出那樣的字?”
李大同砰一聲,在桌子上按了茶盅,幾分慍怒未消:”即便如此,你也不該瞞著我!素知道你不喜歡敏兒,可是,敏兒都是要出嫁的人了,還哪兒礙著你眼了!”
王氏心頭一陣委屈和生氣,心裡念道:還不是因為你,拿了徐氏過世後的幾個箱子一直當寶貝似的自己藏著,怎不讓人生氣!這股氣不撒到李敏頭上難道去挖徐氏的墳墓?
看著王氏不說話,李大同歇了會兒氣,說:”敏兒的嫁妝你這個做母親的,辦的怎麼樣了?”
王氏一聽撅了嘴:”老爺不是把那塊地都送給了她當嫁妝嗎?她能有什麼不滿意的?”
李大同眼皮一跳,怕的是自己外面養小三的事東窗事發,於是支支吾吾地說:”你想想,我這不是送給她的,是送給護國公府的。已經因為瑩兒讓護國公府的人不滿了,送塊地過去消災又怎麼了?”
”可瑩兒怎麼辦?妾身本想著有那塊地給瑩兒的。”
”我回頭再幫你找找再拿塊地吧。”
王氏這才高興地站了起來,給他捶肩頭說:”老爺,敏兒的嫁妝你就放心吧。我這個當母親的,難道能黑了老爺的臉嗎?”
”嗯。”李大同撥開她的手起身,”我昨晚一宿沒有睡,到房裡睡睡。敏兒的字,聽說宮裡暫時沒問了,你也不要傻乎乎的,像刺探我那樣到處問,到時候讓我情何以堪。”
”遵命,老爺。”
送了李大同走,王氏先叫來了張嬤嬤:”順天府里的事辦的怎麼樣了?”
張嬤嬤道:”夫人,順天府里都打點好了。楊大夫在裡頭吃好的睡好的,只是問,什麼時候能從牢里出來?”
”哼。”王氏聽到那句吃好的睡好的,楊洛寧行啊,弄了個爛攤子給她收拾,還吃的香睡得著,她天天在夜裡做噩夢,擔心被他背叛了,”他就這句話?”
”是。”
”告訴他,過幾天,他不用在牢房裡躺著了。”
不過,不是豎著出獄,是橫著出獄。
人,總要死了,才不會亂說話。
李敏吃完早飯,吃飽喝足精神慡。沒過多久,竹音親自上門來了,帶來了李華從宮裡送出的布。
”二姑娘,這是華才人從宮裡送過來的,說是太后賜的,華才人體恤姐妹情深,讓人特意送回尚書府給兩個妹妹。”
念夏上前接過她手裡的布,接過手,一掂,輕飄飄的,哪有一匹,怕連三分之一匹都沒有。這樣花色的布,做衣服當然最好看的。但是,量只剩這麼多,能做成啥?連做雙鞋都要考慮考慮。
這個李華真行,還是說李瑩自己故意先拿大頭的。不管怎樣,這對姐妹狼狽為jian。
念夏忍不住刺對方一句:”三姑娘不是身子不好嗎?怎麼,是底下人自己分的這個布?”
竹音狠瞪了念夏:”二姑娘,誰不知道三姑娘是大好人。太后娘娘的布送過來時,連半匹都不到,三姑娘只拿了一點,多的,全留給二姑娘了,因為二姑娘不是要出嫁了嗎,知道二姑娘需要衣服,不能到尚書府之後顯得寒磣。”
李敏淡淡掃了竹音一眼:”你也知道我寒磣?”
口氣不大,聲音里透的那股威嚴,讓竹音愣了下,低下頭:”不,奴婢——”
”把她頭上的釵子拔下來。做奴才的,戴的比主子還好,還敢口口聲聲說主子寒磣。夫人不罵你,我若不代夫人管教你,出去了,被人說起,都會說尚書府里出了個內賊。”
幾句話下來,竹音已經嚇到說不出話。要是被誤認為賊,送去官府就是亂杖打死的了,王氏都保不了她。
念夏上前,拿下她頭上的銀釵,這是貨真價實的銀子打造的,花飾比李敏頭上的素釵是美多了。
竹音披頭散髮跪下來,一句屁都不敢再放,只在李敏面前磕頭:”二姑娘饒命!那釵子真不是奴婢偷的,是夫人賜給奴婢的。”
”不是老爺賜的?”
竹音一怔,確實是李大同給她的,王氏對此睜隻眼閉隻眼。可李敏怎麼知道。
李敏想都知道,自己父親那個風流樣。
”起身吧。布我信你是自己私底下分的,也是你自己做的主張,三小姐也未睡醒,所以,這個布你拿回去,差事要辦好了,否則,又要說尚書府再出了個內賊。”
竹音磕了腦袋,顫顫巍巍地跪著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