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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博瑞拿袖管擦了擦額頭的一串冷汗。
“呂大人。”朱濟道,“你知道為什麼本王哪怕是知道了他們可能知道本王在大人這兒逗留的事兒,卻要派大人出馬到軍部嗎?”
“臣——”呂博瑞低頭拱手,“臣辦事不力,還請八爺責罰。”
“你是朝廷任命的正式官員,本王不過是來協助大人調查案件的欽差,怎麼可能責罰到大人頭上?”朱濟溫和地笑道,“大人有什麼委屈,卻是可以回京之後,向皇上澄明的。本王可以為大人作證。”
呂博瑞拂袖跪下:“本官先拜謝八爺的相助。”
“呂大人請起。”朱濟輕扶起他兩隻手臂,“這事其實不能全怪呂大人頭上,否則,皇上也不會把本王和大皇子送到了燕都。大人還是,趕緊把屋舍收拾收拾,大皇子大概今晚上能抵達燕都。”
呂博瑞起身,剛想說給兩個皇子準備的屋舍早收拾好了。
朱濟說:“大皇子身體金貴,之前在京師里一直是養病的。這次,是皇上的差事,大皇子自己主動請纓,所以不顧身子不適,一路長途跋涉到了燕都來。呂大人,這個屋舍不止是要備好,要為大皇子做的事,還有許多。包括本王提前到來,都是為大皇子的行程做準備的。”
呂博瑞聽他這樣一說,好像才想起這回事兒。府里是有府醫,但是,唯恐也是不能滿足身子嬌貴的大皇子,趕緊讓人在城裡幾個大藥店尋找名醫先放到府里備著了。
打發走了呂博瑞,朱濟在背後負手的手指打了個鉤兒,躲在灌木叢里的一個人影閃了出來。
見是一個前所未見的生人,個子和小李子一樣高,身形也很像小李子,年紀比小李子大一些。
“八爺。”那人站在朱濟身後小聲稟告,“奴才去和小李子接觸,可是小李子可能出了些問題,沒有見著。”
“八成是被朱隸給關起來了。畢竟這事兒,泄了底。”
“泄了底?”對方有些愣。
“表面上看,隸王是惱怒他遵從本王的命令,在燕都里隱藏十一爺和郡主,犯了知情不報的罪過。再有十一爺下落不明,隸王也得準備個替罪羊。實際上是,隸王猜疑小李子對北燕了如指掌,有以前曾經多次潛入北燕的嫌疑。”
對方聽見朱濟這話,真正嚇了一大跳。因為朱濟說的小李子頭上這兩個罪名,可謂大相逕庭。而且,朱隸怎麼發現的?
“說起來是小李子疏忽了,但是,應該說,也是本王疏忽了,之前沒有給小李子先透個信兒。”朱濟跳眉望著天際邊那朵紅雲,欣然而嘆,背負著手,往前走了。
呂博瑞在派出人去城裡尋找名醫時,與府里的師爺就八爺的事兒又議論起來。
沒錯了,那天,當他見到拿著那塊印有龍璽的牙牌,號稱是皇上派到燕都潛伏多年的間諜時,差點兒沒有垮了下巴。因為他見到的人,是八爺。
八爺他知道,是京師里有名的玉樹臨風的皇子,不能說深受萬曆爺的信賴,只能說是,深得萬曆爺猜疑的一個皇子。八爺能力好,人氣望,是坐在龍椅上的皇帝都不得不防著的一個人。
萬曆爺給這個兒子的定位是,和老三差不多一樣,一些棘手的事情,深信心軟溫和派的太子辦不好的事情,全給這個老八和老三去做了。
可是,北燕算是萬曆爺心頭上最大的那根刺吧,萬曆爺居然如此信賴起了八爺,不知道從何時開始,把這事兒交給八爺來做了。
師爺對此的看法,卻不是很苟同呂博瑞的話:“大人,小民看是不見得。”
“不見得?”
“是。如果皇上真的是信賴八爺,把這事兒全交給八爺來做,八爺哪有那麼多精力再在京師里辦皇差呢。再說了,咱就沒有聽說過八爺到過燕都的事兒,卻是皇上,是親自來過燕都的。”
“照你這個說法,八爺拿著皇上的牙牌有假?”
“沒假。但是,皇上是不是全信八爺了,大人知道皇上多疑的性格,肯定有假。”
按照師爺這個話,呂博瑞仔細分析起來,即是說,皇上只是把燕都事務的一部分,給了八爺,也給了他呂博瑞,現在是太白寺的內jian被除了以後,皇上想把他們這兩部分人結合起來聯手對付護國公。
如果是這樣說的話,還是有一個疑問,老八究竟是什麼時候受了皇上的命令辦燕都的差事的?
這個問題,恐怕老八不肯說,皇帝不肯說,誰也不知道吧。
呂博瑞心裡此刻只煩著一件事,那就是剛剛朱濟慫恿他去了軍部,結果他沒有辦好差事回來,朱濟竟然說自己早知道了他沒有能力辦好這個差事。充分說明了,朱濟這是考驗他的能力,但是,他沒有辦好,沒有這個能力。
朱濟口上沒有說任何問題,還說如果他回京師的話,會幫他在皇上面前說話。
師爺告訴呂博瑞:“八爺這樣對大人這樣說,大人其實可以放心了。八爺這是想拉攏大人。大人以後只要記著跟在八爺身後做事就是了。八爺說的很清楚了,只要是八爺交代的事情,大人去辦,哪怕大人沒有辦好,八爺不像皇上,不會把責任怪在大人頭上。”
原來朱濟是這麼個意思。呂博瑞撓了下眉頭,茅塞頓開:看來,京師里的人都說八爺是個大善人,都是這樣一個原因。跟著八爺,等於無憂無慮。這讓人如何拒絕。
護國公府軍部
把呂博瑞這人踢走以後,岳東越和公孫良生去王爺府向朱隸報告這件事。
剛好,大皇子的馬車抵達了城門。根據規矩,護國公府和都督府都是要派人去迎接大皇子的。朱隸早就讓自己弟弟騎著馬到城門口等著了。
朱理的傷經過幾天調息,是好的七七八八,但是,看起來朱理的心情不是很好,臉色在冬天的冷風裡越顯出一絲蒼白。
李敏在屋子裡和府里各個管事的,確定著後天宴會的最後準備籌備工作,檢查還有什麼疏漏。
方嬤嬤稟告說:“主子們後天要穿的新衣服,都準備好送到各個主子房裡去了。夫人試過以後沒有話,王爺說,一切由王妃拿主意。至於二少爺的,二少爺還沒有試。”
小叔這個鬱悶的性子,真是一點都讓人沒轍。如果朱理髮頓脾氣還好,可偏偏像極了她老公是只悶葫蘆,什麼都裝心裏面。
“解鈴還需系鈴人。”李敏把手裡的帳本往桌上一擱,搖了搖頭喝口茶。
尚姑姑接著李敏的話:“王妃的娘家人說是把話都傳給徐掌柜了。”
這樣的盛宴,自己的娘家人當然要參加了。李敏邀請了李家人參加,更沒有說不請徐家人參加的道理。可是,徐家人都習慣了世外桃源的生活,要不是為了幫她李敏,根本連出山都不肯,哪裡願意來參加這種拋頭露臉的聚會。
李敏點了頭:“這個本妃都從徐掌柜口裡得知了。你照常把本妃準備好的衣服送過去,都是些平常也可以穿的衣物,當是本妃送給自己家長輩的禮物。徐狀元可能會來,到時候你準備輛車。王德勝的傷沒好,你再另找個人去把徐狀元接來。”
其他人聽見她這話,因為都知道她身邊還有個小李子的,現在她閉口張口都不提小李子了。大家心頭涼颼颼的,看來那個傳言是真的了。小李子這回玩火玩大了。
小李子怎麼把這個火玩大的,這要說到,那晚上,十一爺和朱永樂私自跑出六星館穿的那身衣服。
那身衣服從哪兒來的,這要說到那個剛好十一爺她們出事前前幾天才剛被抓的赫氏了。赫氏經營的那家布莊,做的每一件衣服,都有赫氏布莊的標記。所以,不要以為古代人家經營服裝生意的沒有標籤,不,人家古代商家也怕被人盜版,因此為了打造自己的品牌,同樣是在服裝上要弄上屬於自己布莊出品的標記。
十一爺和朱永樂到了燕都來以後,肯定是要穿燕都里的衣服,避免在燕都里標新立異。小李子給這兩個主子拿了赫氏布莊裡的衣服。小李子自己銀子又不多,怎麼在赫氏布莊隨便拿昂貴的衣服,因此一切的推斷變成順理成章的,小李子可以在赫氏那裡賒帳。
小李子拿誰的名義賒帳,肯定是不能拿護國公府,李敏可沒有這個指示可以讓他這麼做。唯獨,只剩下了小李子的另一個主子與赫氏有交集的可能了。
抓住了這個簍子,朱隸的人再去拷問赫氏。赫氏馬上就招了。招了說,當年自己和太白寺的監院弘忍做得了這筆生意,畢竟弘忍也不是每個人的生意都做的,靠的,還是八爺給拉的線。
招供到這兒的赫氏,更覺委屈了。她承認自己貪財,貪小便宜,而且京師里的八爺人家都說八爺因為不在皇帝面前受寵,一門心思都在做生意上面,因此,聽說是八爺牽的線更沒有懷疑到哪裡去。
赫氏壓根沒有想到自己會被處心積慮的皇帝當槍彈使了。
既然赫氏只是貪小便宜被無辜牽連的小角色,那麼,負責當八爺聯絡人的小李子,是的,赫氏都能願意給小李子賒帳,肯定是之前都認識小李子的。小李子潛入燕都的次數可想而知了。
作為八爺的忠臣,小李子肯定不會像赫氏那樣老實招供的了。
李敏聽完各個管事的報告以後,散了會,那是因為早看見自己老公站在門口,像是等她開完會的樣子。
“尚姑姑,讓廚房裡把本妃讓給王爺準備的老火湯端來。王爺這幾日夜以繼日,是需要補補身子了。”她這是挺擔心他腿傷的老毛病一旦過度勞累,八成是要再發作的。
所有的疼,都是因為經脈不通,中醫說的叫做不通則痛。不通的原因,可以分為很多種,但是久病肯定是因為虛。他要是再痛的話,就是氣血虛無異,要從根源上抓治病的要訣。
尚姑姑低頭答了是,等著朱隸進屋以後,走出去找廚房。
胡二哥在主子坐下以後,給主子的雙腿蓋上毛毯。
朱隸見著,不由對坐在身邊的老婆說:“你看看你挑的這人——”
“好嗎?”李敏低頭還在吃茶潤嗓子。
“好。是太好了。”
李敏抬頭,望到他一雙笑吟吟的眼珠,沒看得出他心情哪裡不好,於是挑起了眉毛問:“王爺自己心裡有主意了,何必來找妾身?”
“怎麼,是王妃的人,本王怎麼可以不過問王妃的意思?”
“他哪裡算得上是本妃的人。”李敏可得把這話和老公說清楚了,免得人家以為她和那個老八不明不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