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條件吻合,加上太后一直急於殺人,一切跡象都表明了,太后是這個醫案里記錄的病人。太后患有不孕症,一直沒有辦法順利生下孩子,最終只能抱外面的孩子當自己的來養。
萬曆爺,不是先帝親生的孩子。
按照朱氏皇位的繼承順序,萬曆爺的兄弟裡面,只剩下魯親王有繼承的權利。可是,萬曆爺能逼魯親王就範。因為魯親王手無寸鐵之力。除此之外,還有護國公府。護國公的血緣上溯到開國皇帝,是真正的朱氏血脈,並且,擁有百萬大軍,是皇帝心頭上真正的大忌。
如果護國公想揭竿起義,對他萬曆爺開刀,現在,都有了大義的旗幟,因為,萬曆爺不是真正的朱氏子孫。
李敏手裡拿著那本,應該是魯仲陽親手抄過之後再給她的醫案副本,說:“皇上自己一直也不敢確定,才把這本醫案給我,一方面,可能是寄望於我能破解這個謎團,另一方面,可能也是想引誘太后出手。”
太后一旦出手,皇帝有了殺母的理由。因為皇帝不可能將自己老母隨便殺害,而且不能說萬曆爺對自己母親一點感情都沒有。一切只為了皇位和自己的子孫後代。
眼看她只是蜻蜓點水那樣略有提及,她面前的這個男人卻是一言不發,好像早已知道了這一切。
“王爺是從很久以前已經所有猜疑了嗎?”李敏眯著眼睛,仰看他那張緘默但是一如完美的一尊雕像的玉容。
“王妃所言,本王都明白。”朱隸輕聲說,眼看這大堂裡頭只有他們夫婦倆,而暴風雨快要襲擊這個王爺府,“其實,父親之前,在很久以前,與年紀尚幼的本王多次提及,說,當今皇上不知為何焦慮不安,一直都是。”
以前,或許歷代皇帝都有對護國公戒備的心思,可是,都不會像萬曆爺,對護國公起了殺心。
“直到皇上逼死本王父親那天開始,本王忽然想,皇上是不是非要逼死所有與自己有關的朱氏人?這點在本王看來,有些不可思議。因為據說,當年皇上對於登基前皇室里兄弟的互相殺戮深惡痛絕,一再教育自己兒子要相愛。然後,上次本王在宗人府,遇到了父親的老部下曹郎中。曹郎中給本王回復的書信里寫著,因為自己是在當今皇上登基之後進宗人府做事的,所以對於以前的事知道的不多。但是,那日伏燕在宗人府裡頭看到的王妃所推測的乾屍,曹郎中對此略知一二,告訴本王,那是宗人府以前的人的屍體。”
太后助兒子登上皇位以後,因為宗人府里握有宗稷的機密,太后唯恐這些人胡亂在皇室族譜里亂寫,把這些人全殺了。
皇帝瞞著太后,把這些人的屍首留下,其實是為了有一天和太后當面對質。
是什麼人都好,哪怕是皇帝,對於自己真正的身世,都是很好奇的。只是苦於沒有有力的證據,皇帝當然難以和太后對峙。
“如今,秘密握在王妃的手裡。皇上必定是追到天涯海角,都不會放過你我。”朱隸眼瞳一眯,伸出的手,握緊了她的手,“敏兒嫁給本王,是受苦了。”
☆、【141】你先走
院子裡的風聲,忽然像鬼哭狼嚎似的一陣,聽著讓人全身發抖。
春梅、念夏等幾個丫鬟,在房裡手腳利索地打著包袱。
自方嬤嬤走後,方嬤嬤臨走前,向李敏提議,提了念夏當她房裡的一等大丫鬟,管轄權等同於方嬤嬤原先在她房裡的總管身份。雖然,這樣像是有些對不住她房裡老資格的像是尚姑姑這類老人。可是,李敏知道,方嬤嬤和她一樣,對尚姑姑不是百分百的信任。
念夏提到了總管身份,一面忙活自己的活兒,一面得盯著房裡那些小丫鬟幹活。見個個手腳麻利,但是,竟然有人把擺設的盤子都打算打包帶走時,念夏發話了。
“少帶點沒有用的東西!”
“念夏姐姐,可這個東西據說是老祖宗留下來的,能值好幾百銀子。”
“好幾百銀子?等你到了路上,冰天雪地,前不著店後不著村,哪怕看見人,你都不敢上前拿銀子和人家換東西時,你才知道這些東西全是屁。”
念夏姐姐說話好像發表大演講,伶牙俐齒直吼的一群丫鬟全傻愣愣的。非要論年紀大小的話,其實在這房裡忙活的丫鬟們,有不少年紀都是大過的念夏的呢。
可是,這些人,大大小小,此刻都只能是專注地聽著念夏說話,一個反駁的字都說不出來。她們只知道,不知道是不是念夏跟著李敏最久的緣故,感覺念夏這個思維,遠遠已經跟隨李敏走到大眾前面去了,不是她們追得上的。
李敏剛好走到這裡,聽著屋裡面的聲音像是有些意思,立在了走廊里聽了會兒。
念夏叉著腰,同她們一個個講著,訓話:“我們是去逃亡,姑娘們,不是去做生意,更不是去享福。我們去北燕的這條路,大少奶奶說了,註定艱辛萬苦。朝廷的重兵必定會鎮守在我們逃亡的路上,我們不可能進城,不可能進村,意味著我們不能有補給,會斷糧,斷水。沒有被敵人殺死,都有可能被餓死,被凍死。所以,我們要帶的不是金銀財寶,儘可能多帶些乾糧,水,以及衣服,這些對於我們才是最重要的。你們明白了嗎?”
一群丫鬟們聽完念夏這段話,頭髮全豎起來,是沒有真正走到北燕路上時,已經先感受到真正天寒地凍要把人凍死的感覺。屋外那陣陣寒風,聽起來,現在更是毛骨悚然,好像是給她們吹響的送喪曲一樣。
李敏微眯了下眼瞳。
其實,剛才那些話,不是她李敏全部教給念夏說的。一部分或許是她有交代過念夏,另一部分,則是念夏自己的經驗之談。畢竟,念夏是跟過徐掌柜走南闖北過來的,所以能知道長途跋涉的艱辛和痛苦。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這些護國公府里的丫鬟,大部分卻是因為跟著尤氏常年久居在京師,養尊處優慣了,哪裡受過在野外真正的天寒地凍。
如今,她們終於貌似要體會到所謂的北燕是這樣一個可怕的地方時——
“大少奶奶。”春梅在察覺她來到的時候,早溜出了房間,站在她身旁低聲說,“東西該準備的,大少爺之前已經有讓奴婢等人在做了。大少奶奶要不要再看一看,有什麼缺的?”
時間緊急,不知道何時皇帝會下追殺令。可想而知的是,在太后與皇帝之間存在矛盾正在撕扯的這個時候,是他們逃跑的最好時機。
準備工作是早在進行的了。從他回京師以後一直忙碌不停的日程表,她早就看出了一二。所以,她從不問他究竟做了什麼。相信他未雨綢繆,相信他,既然是這個王爺府的主子,絕對是早有擔當起這個王爺府所有人口性命的覺悟。
夜裡的院子,靜悄悄的,只餘下風聲,本來該是因為即將來到的暴風雨而進行的緊鑼密鼓的準備工作,導致這裡熱火朝天的場景並沒有出現。一切靜悄悄的,這樣一來,在皇帝安排於附近的探子眼裡,護國公府一切照常,沒有異向,不需要向皇宮裡特別稟報。
可見,誰預料的早,誰先掌握了先機,不言而喻。
孟浩明穿過院子向她們走過來時,春梅都沒有聽見他的腳步聲,只等他忽然出現在她身後,確實把她嚇了一大跳。
心口砰砰直跳。只見他擦過自己身旁,在李敏面前單膝跪了下來,說:“大少奶奶,大少爺說了,由臣護送大少奶奶到北燕。”
“多少人?”李敏的秀顏,在冷風中面不改色,聲音冷靜自若,和寒風一樣的肅冷。
春梅感覺心跳越快。
“和臣一起,一共有二十個黑鏢旗精英,護送大少奶奶離開。”孟浩明答。
二十人?
豈不是少的可憐?
春梅心窩口的心臟感覺要跳出來了。
李敏聽了卻嘴角微揚,類似贊同地說:“小而精悍。本妃相信,你與你手裡的每個兵,都是王爺最精銳最信賴的戰士,不要說以一敵百,以一敵萬,都無所畏懼。”
“臣願以與這十九個戰士,用自己的性命與榮譽擔保,必定護送王妃安全抵達目的地。”孟浩明說到這兒抬起頭,額頭束著金紋黑帶在夜裡猶如可以斬斷一切黑暗的利劍,發著金光,一雙眸子也是熠熠生輝,聲音莊重且謹慎,“王妃請放心,我們只要過了黑風谷,即是黑鏢旗的領地了。”
黑風谷,之前她好像才從徐掌柜那裡聽說過,說是自己那支提前出發的藥隊,有可能走那條路線。如果她沒有聽錯的話,從京師出發,到黑風谷這段距離,平日天氣良好,快馬都需八日左右。更何況這個天氣突變,一旦途中遭遇雪災,所耗時間更長。
雖然與大部隊匯合需要時間,但是,在現有條件下,小隊伍出發,才是可以躲避追殺的最好法子。好像打游擊一樣。李敏雖然不是部隊裡的,可是家裡父親是部隊裡的,對戰術總是有一定的了解從父親口裡聽說過。
“路線既然王爺肯定與你們等人商量過了。這樣,我要地圖。”李敏吩咐。
孟浩明似乎從某人口裡猜到她必要這個東西,早把這個東西準備好了,從懷裡掏出來一卷羊皮卷,雙手敬獻給她說:“公孫先生說王妃可能需要這個,讓臣準備好轉交給王妃。”
伸手接過孟浩明手裡的羊皮卷,只見這個羊皮卷捲起來橫幅方才一個掌心那樣長,用一條黑絲帶捆綁。揭開絲帶以後展開,卻也不是很大的一幅地圖,拉開約只有兩掌長。這樣一幅小地圖,不僅方便她攜帶,而且,裡面精細的圖繪與標註,一點都不遜色於大地圖。
古代的地圖都是手工製作的,可見製作這樣一張東西,該耗費了製作者多少心血。
李敏欣嘆一聲說:“有勞公孫先生如此費盡心血給本妃準備了這個東西,確實,有了這張東西,是我們前去北燕的一大制勝法寶。”
“公孫先生說了,倘若王妃需要其它的,類如司南等東西,都給王妃一一準備好了,只怕那東西比較重,由臣攜帶比較好。”
對於他這個委以重任的一號謀臣,她似乎無話可說了,簡直是完美的無可指摘。李敏就此心裡踏實了,道:“有公孫先生陪著王爺,相信沒有什麼可以擔心的。”
公孫肯定跟著他走。但是,他們什麼時候走?
“王爺說了,會讓王妃先走。”
這話,他剛在大堂鬆開她的手時才說過:敏兒先走——
心臟一刻,又是被什麼揪住了一樣,差點兒讓她喘不過氣來。雖然,她明白,他讓她先走是必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