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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天會,可算是江湖裡不是數一就是數二的幫派了。當然,承天會內部肯定不被外人所知,十分隱秘。承天會的總舵主,向來對外界而言更是個謎。但不管怎樣,承天會的總舵主,武功絕對是蓋世。
西洋人心裡仿佛吃了一顆定心丸,笑著說:“總舵主,原來是總舵主,皇上要是連總舵主都不信,要是沒有總舵主能辦成的事兒,還真不知道,有什麼人能繼續幫皇上完成大業了。”
或許西洋人這話只是口上說說,想拍人馬屁。可這話,王大山聽起來心裡一絲不順。
想著之前,皇帝雲集的高手應該是不少的。像上次突然夜襲護國公王府。直接襲擊李敏屋裡的高手,據他王大山知道的,絕對不比他王大山差多少。可偏偏,在朱隸不在,並且是對方意料不到的偷襲之下,都拿不下一個婦女和一個孩子。
偷襲計劃失敗以後,直接導致,皇帝在北燕安插的人暴露了。要不是他王大山跑的快,或許,和留在燕都里的人一樣,被朱隸抓了宰了。
夜叉可是嗜血如狂的一個人。
王大山皺皺眉頭,是知道皇帝年紀大了,護國公卻是正值年輕氣盛的時候。這點大概對皇帝是最不利的。
秘道里黑咕隆咚的。
王大山取出腰帶兜里裝著的火石,擦了下,點亮了火摺子。
看見秘道的牆壁上插了支沒有點燃的火把,發現並不濕,可以點火。
兩個人拿著火把照著路面往前走。前面是什麼,他們不知道,但是,最可怕的,他們認為已經過去了。最少,那些北方的熊,是不可能到秘道里來的。
越往深處走,越能感覺到的,是一股,寒氣與暖氣交叉的奇妙氣流。
“冰棺應該是在此處。”對此,王大山判斷。
“冰棺?”西洋人沒有聽過這個詞。
“冰棺,是北峰老怪在北峰里挖掘出來的寶貝,據說可以把要死的人暫時保存下來,讓人可以延得一口氣。”
西洋人聽到他這樣一說,無疑興致又來了,嘴裡冒出了一串其他人聽不懂的英文。
王大山往他臉上看了看,大致可以猜到,他大概是想把冰棺搬回西洋去。
多麼愚蠢的一個人。冰棺要是離開北峰,是融化了,壓根沒用了。也因為此,王大山明白了,為什麼帝王綠會藏在這個地方。八成帝王綠是某人的身體裡面。
只見這兩人似乎離真相越來越近了。腳步越來越快,直接衝到了雪山深處洞穴的底部。
不得不驚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在那看似冰冷無情的雪峰底下,是一片五彩斑斕的世界。
洞穴的壁上,停歇滿了不知道什麼昆蟲,發出五彩繽紛的顏色,照亮著這個地底深處本該黑暗的世界。
西洋人驚嘆一聲,目光落到了洞穴正中央擺放的那隻渾身是冰長方體物體上。那看起來確實是像棺材的造型,只是,四周全是透明的,因此,哪怕蓋著緊密的棺蓋,人們還是能透過透視的冰面,望到了裡面躺著的人體。
是個女子,五官秀美,青發如絲,雙眸緊閉,仿佛在沉睡的一個美人兒。
王大山眼瞳子迅速地一眯,是鎖定了女子皮膚上時而閃現的點點綠光。
西洋人好像沒回過神來消化,對女子身上發出的綠光是充滿了驚疑的表情,問:“是鬼火嗎?”
“不是,帝王綠在她體內——”知道鐲子在哪裡,這就好辦了,直接把這個身體撕碎了,取出鐲子,一切大功告成。不過是條賤命,死一個無所謂。
王大山嘴角勾起,毫不手軟,一掌準備直擊到冰棺上,把冰棺和裡面的女人一塊兒擊到粉碎。固然,他是認識冰棺里躺的這個人是誰。
西洋人倒是有些痛惜如此天上賜予的神物冰棺要被毀,但是,想到王大山說北峰里應該不止一個冰棺,帝王綠只有一個,因此,並不阻攔。
只見王大山那掌心放到冰棺表面上,只要稍微一動力。
山洞裡,突然間,一個年邁的聲音迴響著:“大山,你是想把她殺了嗎?”
“什麼人?!”西洋人驚聲道。
王大山一樣驚懼,那張毫無表情的臉好像突然間給摘下了面具一樣,露出了底下孩子似的一股無措。
從洞內深處走出來的老婦人,由一個年輕的男子扶著。
是王婆子和孟浩明。
見到孟浩明其實並不奇怪,因為,他王大山本來跑去帝王綠失蹤的高卑國內找人,找著找著,是循著孟浩明抱著春梅離開的路線,找到了北峰來的。
可他娘,王婆子怎麼會在這裡?
西洋人驚訝地看著他的表情,問:“你知道她是誰?”
王大山艱難的,不知道怎麼啟齒。
王婆子說:“我是他娘。”
西洋人好像沒有聽清楚她說的話,對她戴著眼鏡的形象卻有點忍俊不禁的樣子。
眼鏡這玩意兒,由於是稀罕物,一般,不是有點體面的文人帶,就是達官貴族可以享受的奢侈品。怎麼能輪到王婆子這種,看起來好像乞丐的老婦人來戴的,讓人感覺不倫不類的。
“她說是你娘,怎麼可能?”
堂堂承天會總舵主的母親,是個駝背的,看起來弱不禁風的農村婦女。西洋人是不怎麼相信的。
王大山對此,更是有些難以啟齒了。
他此刻貼著冰棺冰冷表面的掌心,居然泌出了層細汗,全身,是快在這個冰寒的冰洞裡冒汗了。
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只是心裡愧對自己王婆子。
王婆子可是三番兩次,對他說,一定要記得李敏對他們家的恩情。結果,他現在要拿李敏的東西,還要殺李敏的丫頭!
沒有任何人,比他更了解他母親的脾氣了。
有其母必有其子,他王大山死認一個理的脾氣,和王婆子是如出一轍。
“大山,你住手嗎?”王婆子對著兒子再次厲聲地發出一句警告,有種最終警告的意味。
西洋人了解是什麼始末以後,對王婆子說:“你兒子是在給耶和華選中的皇帝辦事,錯的人是你,不是他。”
“什麼?”王婆子趾高氣揚地看著這個金髮的外國人,冷冷地哼著,“皇上是為民之人,結果,讓我兒子亂殺無辜,這樣的皇上,不要也罷。況且,你自己都不是大明人,說是要為了根,可你自己現在在為大明皇帝做事,你的話要是能信,天上能掉餡餅了!”
沒有想到,這個看來不值一提的老太婆,口齒這般伶俐的。
西洋人惱羞成怒,指著王婆子道:“我手上有皇上的聖旨,可以誅殺你們這些不歸順皇帝的逆民。”
王大山頓時身體一個激靈,但是,沒有移動。
西洋人看他沒動,夸一句:“大義滅親,乃義舉,回頭我稟報皇上幫總舵主留名。”說著,用這句話壓住了大山,朝王婆子的門面學著大明人的武功飛出兩掌。
那一瞬刻,怕是所有人都以為,西洋人這一掌過去,至少得把王婆子打出個大豬頭,把王婆子僅剩的幾顆門牙都打得稀巴爛掉。可是,大家能看到的,卻是飛到半空的西洋人,未近到王婆子面前的瞬間,哇的一聲慘叫。
隨之,一團像小飛彈的黑影,猶如周身裹了一層周圍人看不透的颶風,把胸口中了飛刀的西洋人直接踢到了地上。
王大山同樣來不及避退,啪的一聲,他左手伸過來欲圖掩護右手的手腕,和右手一塊兒齊齊端成了兩截骨頭。同時,他整個身體往地上一撲,腦袋額門直接叩首在了地面上。
踩著王大山腦袋的那團小飛彈,披開四周裹著自己的颶風,露出了佝僂的背和滿臉皺紋的臉,不是王婆子又能是誰?
王婆子踩著兒子腦袋的腳,是和兒子一樣毫不手軟,恨鐵不成鋼地吐了一聲:“你奪命飛步是我教的,能贏得了我?”
贏不了,所以他這不是原先沒有逃嗎?而是暗自趁西洋人吸引她注意力時,想破壞掉冰棺,把冰棺里的人和帝王綠先劫走再說。結果,即便這樣的小心思,都逃不過母親的法眼。
王婆子欣嘆一聲:“我一直希望我兒回頭是岸。”
這聲,可見王婆子,是知道他幹了些什麼事的,不然,不會跑到這裡來,守株待兔準備大義滅他這個兒子的親。
“娘。”王大山終於喊出了話,“隸王妃對娘是有恩,但是,那是小義,為皇上辦事才是大義。”
王婆子搖了搖頭:“你認為現在坐在皇位上的那個男子是正主,可有想過那男子和他母親其實都是賊人嗎?”
王大山一愣。
“京師里,有先王血統的人,只有皇上和恭親王了。可如今,恭親王府,猶如人間地獄。皇上繼位以後,可是頗費心機,把所有兄弟,有先王血脈的人都殺了,如今唯剩下恭親王和護國公王府。殺了恭親王,這個賊人,只要再殺掉護國公,這個帝王,大明的江山,從此落入賊人的後代里。”
“娘!”王大山眼裡寫著不可置信,“你說他才是賊人,可有證據?”
“有。”王婆子意味深長地對兒子說,“手裡拿有證據的人,正是救你娘的那個恩人。要不是如此,皇上何必一路對她追殺,而不是去追護國公。”
王大山吞了一口口水。
知道兒子動搖了。王婆子點了兒子周身的穴位,才離開兒子背上,對著山洞裡的某個方向跪下,道:“還請二少爺饒了民婦這個誤入歧途的不孝兒子。回頭,民婦一定在家裡對其深刻教誨,讓其改其邪心,帶領兄弟侍奉真正的主兒。”
王大山仰起頭,看見,不止是朱理從洞裡深處走出來,朱理身後,貌似還帶了一批人,只怕這些人,一個個的武藝,和許飛雲一樣。
由此可見,護國公對他是留了情面的,可能是看在王婆子的面子上。讓王婆子先出面來打理他。要是他再執迷不悟,確實是不知好歹了。
江湖中人的性情,終究是如此的,說到什麼忠義之心,其實不像文人那般的迂腐不知道扭轉。如果王婆子說的話是真的,拿出確鑿的證據來,王大山倒不一定還這樣的倔脾氣只認皇帝一個主兒了。
春天來的氣息,伴隨喜鵲降臨到了護國公王府的屋檐上,來的並不一定是悄聲無息。
北燕吹來了陣陣春風,與此截然相反的,是皇宮裡雷聲的陣陣。
王大山等人的杳無蹤跡,到最終,當然是傳到了皇宮裡,皇帝的耳朵里了。
萬曆爺拿起王公公端來的藥碗,低頭看著藥碗裡的湯色,濃褐的顏色一入眼底,胃內都可以全部翻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