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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隸站了會兒,只怕自己媳婦站久了腳酸,扶了李敏在伏燕找來的椅子坐下。
一系列溫柔的動作,讓三姨娘輕輕噓了一聲,李瑩眼睛裡泛起了紅絲。
尹國堂走了出來,想著怎麼處理這個事情趕緊先把李敏這尊瘟神請走時,結果來到近前一看,看到了朱隸。
“王爺!”一聲驚呼,尹國堂二話不說,啪,雙膝沖朱隸跪了下來。
抓人到順天府的人全呆了。
不是都說朱隸是魔鬼嗎?怎麼順著他們被抓到順天府?
真是不了解朱隸的人,怎能知道朱隸的脾性。李敏要是一開始,也都是想都想不到自己老公和傳言中相差巨大,不僅是外貌一說,還有性格各方面。
“尹大人。”朱隸的話聲里像是客氣。
尹國堂周身打了下哆嗦。他知道為什麼朱隸選擇主動被抓到他們順天府,還不就是想給自己媳婦當初被順天府搞了那一次出氣。
等打過了一陣寒噤之後,想他這次也沒有做錯任何事,尹國堂拂拂膝蓋站了起來,回朱隸說:“本官聽說王爺昨晚上受到太子邀請到太子宮賞花燈了。”
誰不知道他尹國堂是太子的人,朱隸需要賣太子三分面子。
朱隸笑一聲:“太子說是邀請本王,不如說是邀請本王的王妃。”
尹國堂神情拘束:“王爺,上次的事真不怪本官,本官只是按章辦事。何況,王妃自證了清白,本官已經當場放人。藥堂也沒有封鎖。太子其實是事後才知道這事兒。而本官辦案時,從來沒有徇私一說,也就沒有顧忌到王妃的身份,還請王爺明鑑。”
“尹大人有皇上親賜的明正清廉的牌匾,辦案向來公道在於人心。尹大人辦案,想必太子很是放心,就此沒有過問。其實,本王回來以後,有曾經為此事與太子殿下溝通過。”
尹國堂眼皮乍跳。這事,說起來,是他恩師太子太傅吩咐他做的。所以,上次朱璃問起,他才死活都咬緊嘴巴不說。
按理太子太傅,是絕對站在太子這邊的,為太子著想的人。讓他做這事兒,後來他琢磨起,可能是幫皇帝和太子刺探朱隸是不是活著。因為朱隸有沒有活著,對皇帝和太子都很重要。尤其對於太子而言。朱銘之前可是奉了萬曆爺的命令,一定要把護國公府的軍權拿到手。不說萬曆爺這道指令,朱銘自己肯定也想拿到護國公府的軍權。
以此推斷,朱隸若活著的話,安置在北疆的內jian,肯定是不能先動彈了,以防打糙驚蛇。
李敏在他們兩個人說話時,臉蛋雖然微垂,眼睛卻沒有放過尹國堂臉上半絲半毫的表情。果然,縱容東胡人害死她老公的心,皇帝和太子都是有的。
只因這個萬曆爺心頭糾結,不知道怎麼從老公身上下手,所以,乾脆睜隻眼閉隻眼,只要有人有這個膽量動她老公,放任對手去做。
李敏嘴角處微微一抿。
尹國堂知道他們夫婦倆被誤抓之後,趕緊讓人上茶謝罪,隨之,掃到另外被抓到順天府的兩個犯人。
李瑩站在堂上,雙腿微抖。
她今生第一次被押著到衙門當犯人,這算什麼。而且,同樣被抓來的李敏,有朱隸在,很快受到了禮遇。她卻是沒人庇護。
三爺呢?
朱璃騎著馬,想到李敏的事說不定又會牽累到其它,不敢怠慢,再去玉清宮見萬曆爺前,先趕著到順天府來。
這次他來,真是來對了。看見未婚妻站在了大堂上。朱璃真的一愣。
“三爺。”尹國堂同樣一臉憂愁走上去,正愁著這個燙手山芋怎麼辦,剛好朱璃來了,得以扔出去。
要說,剛才朱隸先將了他一軍,說他會秉公辦案。李瑩現在是犯了唆使底下丫鬟聚集鬧事的罪過,論大明法律,要被廷杖十。
李瑩眼角立馬掃過去,掃到朱璃的臉,卻見朱璃的眼神像是望著李敏,心頭不由火冒三丈。當初是誰口口聲聲說非她不娶,認定她以後,現在整天只盯著前未婚妻,惡不噁心。
“三爺——”
李瑩嬌滴滴的一聲,讓朱璃回過了神,轉頭望過去,望到了她垂低的臉,以及她臉上垂掛的面紗。
她左臉上的傷疤未全好。朱璃心中稍微一個猶豫,問尹國堂:“本王路經集市時,聽說瑞祥軒發生了爭吵,人都被抓到順天府了。”
尹國堂趁這個良機把事情原委告訴他。說起來,這事兒,還真不是提督府的人挑起的。買賣純屬自由,更何況,現在瑞祥軒都不是尚書府的了,老闆是護國公府的。李瑩憑什麼阻礙其他人交易買賣。
提督府的三姨娘跪下來啟稟冤屈,對朱璃說:“有聞三爺是個處事公道的人。當時瑞祥軒里諸多人親眼所見,是尚書府的三小姐唆使她家丫頭先來挑事的。硬著阻攔我買布不說,還非要我和我丫鬟跪下磕頭道歉。要是這事真是妾身做錯的事,妾身自然是磕頭道歉,不用三小姐多說一句。提督府里向來老爺育人也是這個道理,錯就是錯,對就是對。做錯的,要勇於承認錯誤。做對的,要勇于堅持正義,否則這個世間如何存留公道。據聞這話,一開始還是三爺府人教導人時說的。”
綠柳聽到三姨娘這些話,可就著急死了。她和李瑩非要三姨娘道歉肯定是有道理的。那就是,那本來是用來剪裁李瑩嫁衣的布,怎麼可以被用做下人的婚禮來用。李瑩是要嫁給朱璃的,只要把這個事解釋清楚了,朱璃肯定能理解李瑩的一片苦心。
可是,這些話當綠柳對朱璃說出來時,堂里的人,李瑩都閉上了眼,恨不得割了這個小丫鬟的舌頭。
好了,現在她李瑩丟臉丟到家了,任誰都知道她是拿下人準備嫁衣的布來做自己嫁衣的人。而且,是當著李敏和朱隸丟的這個面子。
一口一口狠狠咬著牙不甘心的李瑩,本還想著這樣也好,朱璃聽到這樣一說,肯定會為她出氣了,是提督府的三姨娘不懂事理,搞到她李瑩丟臉。她李瑩的嫁衣是準備嫁給朱璃用的。朱璃肯定跟著她丟臉,這下還不打死這個三姨娘!順道該說說李敏為什麼敢拿她的嫁衣布出來賣給人了,一樣得挨打!
李瑩嘴角微微上揚時,卻聽朱璃突然沉聲一說,對尹國堂說:“請尹大人秉公處理此案。本王與尹大人一樣,最恨徇私枉法的事!不用顧忌誰是誰的人,更不用顧忌是不是牽涉到本王。本王府里的規矩,猶如提督府的人所說,對就是對,錯就是錯,沒有所謂因為誰從錯變成了對這個理。”
什麼叫鐵公雞一毛不拔的三爺,這下,全部人都親眼所見一清二楚了。
內部升堂,尹國堂不敲這個驚堂木了,儘可能是想賣個面子給李瑩,悄聲對李瑩說:“三小姐要不,廷杖五?”
李瑩直勾勾的眼珠子只瞪著他:你說什麼!你是吃了豹子膽嗎?不知道她是誰的人嗎?!
要是敢打她?要是誰敢打她?!
“三爺!”綠柳也是不明白,不可置信地對著朱璃哭訴,“三小姐這都是為了三爺您。要不是為了您,三小姐怎會挨護國公府的一鞭子抽?”
朱璃腦子裡想的是,朱理那鞭子,卻是把他朱璃的腦袋抽醒了。他認識的李瑩,知書達理,怎麼可能猶如潑婦一樣無理取鬧,作出仗勢欺人的事來,而且,還打算以他朱璃的名義徇私枉法。是他朱璃的眼睛瞎了,怎麼以前都不知道自己認識的是這樣的女人,心眼小到容不下一粒沙子,連塊布都容不下。
“錯了就是錯了。秉公處理,廷杖十就是十。”朱璃面無表情地說,當著朱隸的面,更不可能徇私,要不然,朱隸有話可以到處在外面說他了。
眼睛掠過坐在朱隸身邊的她,真真是,比以前出落的更有風韻了。這是因為嫁了男人的緣故。心口哪兒不舒坦。
明明是個病癆鬼,為什麼會變到他現在都快認不出來的樣。
綠柳撲過去,抓住想抓住她小姐廷杖的衙役,可她一隻手,怎能敵得過幾個身體強壯的漢子。
不會兒,衙役一隻腳把她踢到了邊上。
李瑩被人架了出去,執行廷杖。她兩隻眼露出戾氣,猶如釘子看著李敏,突然仰天一笑:“三爺,你難道還不明白嗎?這都是她設的套,她設的套,她逼得我這麼做的。只因為她想弄死我,她恨我這個妹妹!”
朱璃因她這句話心裡頭稍微一驚。
那頭,李瑩沒有被拉到院子裡前,已經身子一歪,先直直栽倒在地上。
“三小姐——”綠柳在地上爬著,悽厲地哭喊,“三爺,王爺,你們都看到了。我們三小姐真是被人陷害的,是無辜的。她左臉剛挨了鞭子,本就該在府中修養的。她到瑞祥軒選布都是為了給太后娘娘準備壽禮。”
演苦情戲,向來是她這個妹妹的拿手好戲。李敏端著茶盅,心裡冷冷地笑了一聲,不吭聲,不出手,看這兩個男人怎麼處理。
朱隸的眼,冷冷地在躺在地上裝死的李瑩頭上一掃,直讓李瑩裝殭屍的身體能全身爬起栗子。李瑩心裡頭直喊:不可能,不可能。她是才女美女,哪個男人不會被她迷到神魂顛倒的?
“尹大人。”朱隸轉頭對想當縮頭烏龜的尹國堂說,“遇到犯人暈倒,順天府怎麼做的?難道就取消了廷杖?”
尹國堂舌頭打了結:“這,這——”朱隸這哪裡只是懲治李瑩,是順帶懲了他尹國堂。
“該怎麼做就怎麼做。”朱璃的聲音同樣冷冰冰地響起。
他眼睛不好都能看出來,李瑩這是裝的。
尹國堂只得硬著頭皮,讓人拎了桶冷水,往李瑩身上一潑。秋天的季節,本就有點冷了。躺在冰冷的地磚上,再加上一桶冰水,李瑩像詐屍一樣,不用人扶拉,自己跳了起來。
“醒了嗎,三小姐?”尹國堂問。
李瑩眼珠子骨碌碌一轉,啪一下,再次橫倒在地上沒動。
這下真可能是被嚇暈了,只因為,她知道裝都逃不過責罰了。
在眾人想著拿這愛裝死的人如何是好時,李敏突然起身,對朱隸說:“王爺,三爺既然都在這裡了,誰不知道三爺辦事可靠,我們在這兒反而會礙到人家秉公執法。”
朱璃只看她對著朱隸說話的表情,是自己從來沒有見過的溫存,臉色刷的有些青了。
是真的,玉碎情斷。她戴的是朱隸的帝王綠。
朱隸只怕她是累了,一口答應她回去。
尹國堂趕緊車前馬後地送他們夫婦倆出順天府。
李瑩暈了會兒後,悄悄睜開眼,親眼見著站在她身邊的朱璃竟然一雙眼睛只看著李敏離開,心頭猛的一咬牙:狐狸精!有了老公還敢勾引她的三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