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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朱隸也被她這個病癆鬼勾引了,這怎麼可以!沒有天理了。
坐到了護國公府的馬車上,李敏一隻手迅速搭上了朱隸的額頭,一摸,果然是發燙了。
朱隸沒想到她動作這麼快,在她出聲時,先噓了一聲:“無大礙。回去不要和母親理兒說。”
李敏想的是,他明知自己身體不適,只想著帶她出來散心。秀眉狠狠絞了絞:“回去後,給我好好躺上三天。”
李大夫發起脾氣來,是有些橫的。
再銅牆鐵壁一樣的身體,發起炎症來,都是抵不住的。
昨天拔掉膿液,可能沒有睡好,炎症就此發作起來。
朱隸本想勉強撐著,可終究,沒能撐住。回到府里,不敢驚動到尤氏,伏燕背著主子進了房間躺下。李敏提筆寫方子時,凝了凝神,清楚這藥方子一開,其實並不能真正解決問題。
他需要休息,而事實是,他回來之後,府內府外大小事兒不斷,似乎北燕一直在懸掛他的心。
公孫良生聽到消息趕過來時,只見她已經寫好方子讓人去抓藥熬藥,坐在那兒,手裡抱著暖爐是在等著他公孫。
心裡頭微微一愣,公孫良生帶了幾分憂愁上前詢問朱隸的情況:“王妃,王爺身子如何了?”
“你也知道,他最缺什麼,不是藥。”
公孫良生默了聲音,直接默認了她這句話。
“府里府外的事,暫時報到我這兒來。我替你們王爺看一下檔子,公孫先生意下如何?”
公孫良生抬頭對上她眼睛,李敏一雙黑眼瞳,與朱隸一模一樣的深邃,讓人不由景仰。
“王妃如果願意輔佐王爺,臣想,沒有比這個更好的事了。”公孫說,對她的能力早已信服。否則,不會從一開始堅持支持朱隸娶她為妻。
老公的幕僚都是有遠見的,不會因為她李敏是個女性就看不起她。
李敏輕輕點了頭:“你先給我說說,糧糙的事進行的怎樣了?我知道,他心頭最掛心的是邊疆他那群兄弟沒得吃沒得衣服穿。”
這話說到公孫心頭都一熱,道:“王妃是個善解人意的,能體諒到王爺心中的苦悶。王爺口上不說而已,但確實是對於王爺來說,沒有比出生入死的兄弟更重要的人了。糧糙的事兒,王妃之前已經有聽說過,是被兵部扣著。兵部不配合的話,怎麼進行下去,都沒有個頭。”
“因為八爺嗎?”
公孫良生點點頭:“八爺心思叵測。魏軍師恐怕難以動撼到八爺。”
“我知道了。”李敏一個轉思,讓他留在這兒,並且讓人備馬,“八爺想要什麼,本妃自然清楚。與八爺打交道,恐怕我是最多次的那個人了。剛好提督府今日有人在我瑞祥軒里鬧事兒,本妃可以理直氣壯地上提督府會一會提督。”
“王妃想去傅大人府上?”
“是。”
想攔著她的公孫良生和伏燕,對上她眼神時,頓時把話都吞進了肚子裡。
李敏凌厲的時候,那雙眼,真是把他們這些野漢子都唬住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和尤氏一樣出自將門之家,否則怎會有這樣的眼神。
準備妥當之後,驅車前往提督府。
提督府里的三姨娘從順天府釋放以後,早已馬不停蹄趕回提督府給傅仲平報消息:“老爺,依妾身看,隸王和隸王妃應該都已經察覺到老爺派妾身出馬的心思。”
話音剛落,前門來報,李敏到了。
傅仲平一摸下巴的鬍鬚,眼睛微眯:“都說這個隸王妃辦事風風火火,猶如軍中女漢子的風格,現在看來這傳言至少有一半是真的。到提督府沒有任何畏懼之心,縱觀朝廷上下,可能也就她一個。”
說完這話,抬手一揮袖子,讓三姨娘退了下去。
李敏被管家領著,進到了大堂。
只有傅仲平一個在大堂里坐著,好像專門等她一樣。李敏從中聯想到了守株待兔的捕獸夾。傅仲平是獵人的話,三姨娘是餌。
“隸王妃,有請坐。”傅仲平洪亮的聲音在堂內的空氣里傳播,不愧是軍中的老將,丹田十足。
李敏不客氣,擇了一張椅子歇腿,不等人上茶,客氣話也不說了,直言:“傅大人讓人傳給護國公府的消息,本妃已經收到了。傅大人打算拿什麼東西,來請本妃出診呢?”
後面這句話,直說的傅仲平先是一愣,緊隨,那雙本是氣勢滿滿自信十足的眼睛,用驚異的眼色掃過她平淡的雅容。
李敏能讀到他的眼神寫的是:她怎麼猜到的?怎麼能有這樣自信和他交易?
傅仲平的老眼裡慢慢沉下去一分,道:“隸王妃想從老夫這裡得到什麼?”
她最喜歡做生意慡快的人了。李敏道:“兵部調配糧糙的指令,配合護國公府軍隊調配糧糙,爭取在冬季大雪封路之前送到邊疆,緩解邊疆守衛部隊糧糙之需。”
“老夫並不管兵部,只是個提督。王妃是不是弄錯人了?”
“不會。本妃知道八爺在提督府上定是坐過,和提督吃過茶了。論提督與八爺交情,肯定能輕而易舉解決本妃這個事兒。”
傅仲平she向她的眼神,再有幾分驚異,是快坐不住了:“八爺?老夫和八爺吃過茶?”
“傅大人不要誤會,護國公府絕無派人到過提督府刺探過提督府情況,八爺來過提督府,只因八爺有東西也想和本妃交換罷了。只是八爺不好出聲,只能借提督代言了。”
幾句話下來,傅仲平已經對她不敢小看,手掌拍打桌面,洪亮的笑聲壓低道:“八爺之前是提醒過老夫,說隸王妃是何等集智慧於一身的人,叫老夫千萬不能惹了隸王妃生氣。看來,之前,八爺莫非是惹過隸王妃了。”
李敏不做聲。
傅仲平真是坐不住。他都派了人到她瑞祥軒里引起她注意,分明是被她識穿了他先有求於她。
是,兵部糧糙調配之事,對護國公府很重要,但是,論輕重緩急,肯定沒有他現在提督府的焦頭爛額相比。
萬曆爺拿了他的左右手,全朝廷都知道這事兒了,死不死在,這事竟然牽累到了普濟局。要論感情深淺,他和八爺其實也不算很深的交情。只是,剛好八爺和他,都是有人在普濟局裡做事的。
他那人,剛好是他大舅子,有投資普濟局。不知道萬曆爺查出來這點沒有。八爺是由於九爺,九爺的一個妾的兄弟,剛好當年經八爺牽線之後,也是在普濟局裡做事的。
要是這事查下來,拿普濟局全體上下開刷,再查到這層關係,把髒水往他們頭上潑。
馬德康被抓事小,誰都知道皇上按著人犯不放,肯定是想揪出後面大的。
冤枉大了。到至今,傅仲平都不信馬德康會傻成這樣,和李敏說:“老夫這名愛將,雖然在軍中打滾出身的,性子有些粗,可是粗中有細,在朝廷里任職這麼多年了,自從兒子被欽點為駙馬爺之後,更是每一步都如履薄冰,把公主奉為觀音娘娘一樣侍奉著。怎麼可能做出謀害公主害全家被砍腦袋的蠢事?”
這樣的邏輯,早被他們推算過多少回了。所以,萬曆爺肯定也是知道這個道理,但是,萬曆爺就是不放人。傅仲平焦頭爛額在這,不知道萬曆爺是不是想抓自己。
李敏冷靜的聲音緩慢響起:“傅大人是想要普濟局那張方子嗎?”
“是的。”傅仲平道,“當初太子宮裡的側妃到普濟局拿方子時,不是直接自己去拿的,普濟局也不知道她是拿了哪張秘方抓藥,更不知道五公主吃的是哪個方子。現在,太子宮肯定是不會讓老夫知道這事的。如果不知道這張方子究竟是怎麼回事,老夫和老夫的人,都很難自辨。聽說隸王妃已經給太子側妃看過病,或許能猜出是普濟局哪張方子惹的禍。”
說完,底下的人雙手捧來一個盒子,這個盒子裡,裝著普濟局一些名家藥方,都是八爺送過來的。
李敏沒有趕著看方子,輕輕推開盒子:“本妃出診的診金,大人應該聽人說過了。”
傅仲平一愣:怎麼,答應兵部調配糧糙還不夠?
“這樁事兒,說起來,是八爺和傅大人,兩個人各自的請求對不對?本妃總不能收了八爺的診金不收傅大人的,到時候本妃也難以對八爺交代。”
傅仲平那雙眼睛,像帶刀似地在她臉上戳兩下。李敏要的他什麼東西,他很清楚。事實上這樣東西,要是被皇上發現的話,他傅仲平死幾次都不夠。
李敏對他的眼神像是視而不見:“傅大人可以慢慢想,本妃不急。”
可他急!
眼神一瞟,底下人趕緊把門窗都關緊了。傅仲平背著人,把一樣東西偷偷從袖口裡取了出來,雙手遞交給她。
李敏一看,正是自己想要的,所以和這種人做生意最慡快了。傅仲平肯定知道晚點死比現在就死好。
傅仲平見她居然不二話收進了袖管里,冷笑一聲:“隸王身子可好?聽說當初深陷流沙時是差點命都沒了。”
“多謝大人關心。王爺身子一如既往,既然被人稱作魔鬼,又怎會輕易被流沙困住。”李敏淡淡一聲答。
盒子打開,李敏仔細地審查方子,一張一張過目之後,她搖了搖頭:“都不是。”
傅仲平拍了桌子:“不可能!八爺都說了,方子只有這些。”
“那就是那些人,自知道此事厲害,在誆八爺。”李敏眼神一厲,“傅大人到現在應該明白了。五公主不是只因吃錯方子而已,是真被人害死的。”
傅仲平因她這話,是癱倒在椅子裡,渾身汗水如cháo水湧出來,他周身衣服宛如從泥塘里撈出來,又濕又重,讓他呼吸沉重。
這些人,設了個大套子,想拿他和八爺,現在看是這樣沒錯的了。究其究竟,是由於他在朝廷上對於萬曆爺進言,說可以讓兵部給八爺管嗎?他那時候不過也是看著八爺能幹,兵部總得有人管著,來轄制住護國公府。
順天府里
李瑩終於悠悠完全醒了過來,睜開眼睛時,看見朱璃那雙狠辣的眼神正看著她,一驚,爬下榻跪下來說:“瑩兒給三爺添麻煩了,瑩兒不想的。”
幾聲哭泣,欲引人垂淚。
朱璃冰涼的聲音說:“你起來吧。本王知道你心裡難受,但是,本王當著隸王的面,是必須端出個態度。”
李瑩心裡頭扭了下:有必要嗎?面子重要還是女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