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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上回臣妾像是要去見閻羅王之前,不止因為肉菜得以復生,而且得知了一個消息,讓臣妾以為自己必須活著,才能見到皇上和太后,把這事稟告給太后和皇上。”
“什麼消息?”萬曆爺眼睛微微地一眯。
“大皇子在京泰山為仙逝的孝德皇后守陵,守了快十三年了。之前有消息傳來,說是大皇子病重。但是,這個消息沒有能傳到宮裡面,要不是因為臣妾與孝德皇后有幾面之緣,並且,曾經,皇上在大皇子去守陵時,曾經吩咐過朱公公有空代皇上去看看大皇子。”淑妃斷斷續續地說著。
旁邊的人,只要聽她提到大皇子三個字,都已經面色大變。
孝德皇后是怎麼死的。後來李敏聽公孫良生說了才知道。原來,這個大皇子之所以會被廢了太子之位,全都是因為之前他母親孝德皇后被人抓住給人下毒。究竟孝德皇后下毒的事是真是假,這個先別說,可以肯定的是,孝德皇后當時的父親,在朝廷上羽毛漸豐,形成了一個堅定的黨派。皇帝當時肯定感覺到皇位被威脅了。所以,沒有意外,皇后娘家被抄了家,大皇子太子之位被廢,接著,被發送到京泰山守陵去了。
一守,十三年長久,少年郎熬成了白髮。其他弟弟,都能娶妻生子,像是現在的太子二皇子,都是兩個兒子的爹了。大皇子,孤身寡人,守著陵墓,不知哪年哪月才是盡頭。
太后只要想到這兒都覺悲傷不已。要說當年的錯事,大皇子當年不過才幾歲,有錯也是那些大人的錯,和孩子有什麼關係。
問題是,淑妃剛被立為貴妃,當著萬曆爺的面,提出萬曆爺心頭的這根刺。淑妃難道是嫌棄自己當貴妃了?不怕被萬曆爺砍頭了?
李敏那一眼掃過去,看到皇帝的臉上倒是不動聲色的,好像有一會兒,萬曆爺都沒有聽明白淑妃說的是什麼。
“淑貴妃說的是大皇子?”
“是。”
“大皇子不在宮裡嗎?”
所有人詫異!
皇帝這不是老糊塗了吧?
“奇了。”萬曆爺摸一下胡茬,問身旁的張公公,“朕記得是,當年送大皇子走時,說過,如果大皇子覺得陪自己母后寂寞了,可以隨時回宮見朕的。”
張公公哪裡記得十三年前皇帝說的話,立馬垂頭答:“是的,奴才當時記得皇上是這樣說的。”
說明,不是萬曆爺要自己大兒子不回宮的,是大兒子和他萬曆爺鬧彆扭不回來。
太后接上了皇帝的話:“既然,大皇子如今身子也不好,京泰陵冬季天寒地凍的。皇上,為人之父不易,讓大皇子回宮吧。”
萬曆爺欣然點頭:“恩,這事就這樣辦吧。”說完,轉頭對著淑妃,萬曆爺臉上露出一抹笑顏:“朕的淑妃,不,是淑貴妃了,人美,心靈也美。”
“臣妾叩謝皇上。”淑妃磕頭。
之後,皇帝攜了淑妃的手離開。其餘的嬪妃,臣子,依次拜別太后,離開福祿宮。
皇后娘娘是第二個走的。這點,多少有些出乎人意料。倘若平常,皇后娘娘是肯定最後一個人走的,為了和太后多說點話,多拍點太后的馬屁。
從這裡可以見出,這次的意外,完全出乎了皇后的謀算。阻止皇帝立貴妃不成,竟然把大皇子都給召回來了。
東宮肯定坐不住了。
十二爺朱佑,尾隨三爺朱璃離開太后的屋子時,從那張自信的臉,一下子陷入了一股茫然。只因為後面的一系列發展,都完全出乎所料了。大皇子?他的大哥?他出生時,貌似大皇子已經走了,他見都沒有見過的人。現在要回來了,怎麼辦?
要繼續唯二哥太子為首,還是?
“三哥——”朱佑喊一聲。
朱璃回頭,掃到那眼太子急匆匆走出福祿宮的影子,對年幼的弟弟道:“回去自己的地方呆著,哪個叫,都不要去湊合,明白嗎?”
朱佑剛點下頭。朱璃負手離開,是跟在靜妃的後頭。朱佑緊接聽到後面不知什麼時候走上來的朱琪涼涼地說了一句:“三哥的婚事,這下該懸了吧?”
王氏是被關押了起來,皇宮裡的事,要麼按宗人府辦,要麼按大理寺來辦。太后這是讓人把王氏送到了宗人府。
得知消息以後,李華馬上讓杏元潛進宗人府探視王氏。
王氏抓著監獄的闌干,兩隻圓圓的眼珠子盯著杏元:“怎樣?找到那本書沒有?”
杏元搖了搖頭。
“找啊!”王氏怒吼,“是不是被誰調包了?把尚書府里的人全部抓起來,一個個吊打!肯定是有人私底下為了巴結二姑娘,把我陷害了!”
“夫人息怒。大小姐叫了三小姐在尚書府里,把上回給夫人送秘籍的婆子,都給抓起來,私下審問了。可是婆子一口咬定沒有欺瞞夫人。夫人一直也不是很信得過這個婆子嗎?而且,二姑娘走的時候,自己的人都帶走了,府里並沒有留下任何眼線。那婆子,理應即使不幫夫人,也不敢幫二姑娘,因為她是尚書府老太太的人。”
“所以?”
“所以,大小姐猜測,是二姑娘故意把秘籍給夫人拿走的。”
即是說,李敏做了本假秘籍,勾引她的人上鉤,讓她拿到手,再接著陷害到靜妃頭上。王氏心裡現在一想,這是完全有可能的。
王氏著急地問:“有沒有告訴靜妃娘娘,我們是被人陷害的,那人,是想離間我們和靜妃娘娘之間的關係。只要澄清了,靜妃娘娘一定會相信我們的,不會怪罪到我們頭上的,我們都是受害者。”
杏元搖了搖頭:“大小姐說了,靜妃娘娘肯定是不見我們的人,會讓太后起疑心的,從此,肯定會劃分界限。”
王氏聽到這話,心頭一沉:“瑩兒的婚事——”
“大小姐說,三小姐的婚事應該會如期舉行。畢竟,這樁婚姻是三爺自己求來的,如果出爾反爾,三爺自己說不過去。但是,三小姐嫁過去後會怎樣,那就懸了——”
王氏緩慢地跪倒在地上,接著,突然仰頭大笑:“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好狠毒的女人!比她娘狠毒上幾倍幾十倍!自己和自己婆婆關係不好,所以詛咒自己妹妹嫁過去永遠別想和自己婆婆關係好,讓她妹妹嫁過去當怨婦!是,我是巴不得她在護國公府過的不好,讓她不能在護國公府里受老公疼愛又受婆婆疼愛,這會遭天譴的!現在,她詛咒她妹妹不好,她自己也別想好!告訴華兒,一定要把她殺了。我怎麼樣沒有關係,這個人必須殺了!因為她不會放過我們的,不會的,她,就是這樣的人。”
趕盡殺絕。
李敏可以想像到王氏在宗人府的牢獄裡如何竭斯底里地大喊大叫。其實,即便沒有她李敏做出來的事,王氏對她李敏,何嘗不是趕盡殺絕的念頭。
既然王氏都認為殺了繼女是天經地義有的事兒,那就別談道義了,勝者為贏。
蘭燕跟在她身邊,是當時唯一一個知道她拿了一本自己寫的秘籍放在老太太的地窖里,裝成是徐氏秘籍給婆子拿走的人。
李敏當時,並沒有真正用藥放倒守門口的婆子,只因這個婆子,她也是觀察許久的了,知道這婆子是王氏的人。誰說她在尚書府里沒有眼線了。眼線是多著,誰讓多的是人想離開尚書府投奔她李敏,因為她李敏的前途越來越好,比王氏好。
算定了王氏會把秘籍送給靜妃,為此可以一塊把靜妃拖下水是一回事,另一方面,可以確定了,自己母親的秘籍,不在靜妃手裡。但是,靜妃對王氏進獻的東西信以為真,說明,靜妃是知道徐氏有這樣一本秘籍的。
現在,問題在,這本秘籍在誰手裡?不在尚書府,不在王氏,不在靜妃,在這個皇宮裡的某個人手裡揣著?
護國公府的馬車,離開了皇宮。
李敏沒有和婆婆同乘一輛馬車。尤氏那臉子氣,都不知道從何說起。尤氏只顧把氣都撒到她頭上,根本沒有看到護國公的臉色。
朱隸離宮的時候,剛好魯仲陽給李華看完病,帶著提藥箱的藥童走出宮門。
見到朱隸在宮門站著,魯仲陽避不過,走過來,拱手:“王爺。”
之後,李敏坐上馬車前,聽到自己丈夫和魯仲陽說:
“請魯大人費點心,宮裡或許有人進了不明來路的藥材。”
她說的話,或許他表面看起來漫不經心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其實都放在心底琢磨過了的。
李敏不知該如何形容這個男人了,說是心計深沉如海,猶如女人心海底針。
魯仲陽果然是乍然聽到這樣的消息時,一愣,接而沉了臉,道:“老臣感謝王爺,回頭馬上讓人去查。”
這個事可大可小。藥材弄錯了,會關係到開藥的大夫被砍頭的。
魯仲陽坐上自己家的轎子時,回頭看到李敏,點了點頭說:“今日老夫又受隸王妃恩情了,改日必登門道謝。”
那是,有她李敏在前頭擋著,這隻老狐狸的腦袋最少保得住沒有落地。
或許是硬要賣個人情給她,魯仲陽告訴她:“華婉儀母子暫時平安。”
李華根本是裝的,連皇帝都心知肚明的事兒。
李敏目送老狐狸走了,回身,走到馬車前,上車後,掀開車簾一看,只見他翻身騎上馬之後,朝另一個方向去了。
伏燕過來向她轉告他的話:“王爺有事要回去下碼頭。”
不是因為大皇子要回來了嗎?
反正,尤氏心裡認定了,連大皇子回來,都是她李敏的陰謀詭計。
回到家,婆婆把門關上,對著她李敏開始訓斥了:“我知道你性情耿直,但是,不應該不分是非,不分公私。”
“母親是認為兒媳婦私下和淑妃娘娘狼狽為jian了?”
尤氏抬頭看著她那一臉的平靜,氣不過,質問:“否則,淑妃娘娘怎麼知道太后娘娘今日要吃肉?如果不是你那些話,太后娘娘能想到吃肉嗎?”
“母親多疑了。兒媳婦倘若和淑妃娘娘有勾結,直接讓淑妃娘娘給太后做肉菜,一鳴驚人不是更好?”
這,這倒也是。何必淑妃來問,太后想吃什麼她再做什麼。
可是尤氏心頭的疙瘩沒有除。容妃做不成貴妃為一回事,但是,淑妃突然把大皇子召回來了,這算是什麼。
李敏道:“母親,兒媳婦有一句話不知道該不該說。”
“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