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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東越心裡焦急,也就沒有懷疑他的話,帶人急著推開屋門進去查看現場。
小李子剛抬起袖口擦把汗,心裡想著,趕緊趁朱隸來之前把她們兩個人轉出去。他這麼一個轉身,還不知道朱琪走了的事,後面,滴滴答答,急速奔來的一大串馬蹄聲,再次把他嚇住在原地了。
這回來的是真主子了。
朱隸猶如黑色閻羅的汗血黑馬,在門前勒住了馬蹄。
同時,岳東越親自扶著受傷的徐有貞走了出來。兩個人臉色都十分難看,根本不知道怎麼給朱隸回話。
跟隨在朱隸後面的公孫良生看著同鄉的臉色,已經知道不對勁,轉身先對著跟來的魏子昂說了幾句,比朱隸先下馬。
走到了同鄉面前,公孫良生問:“王妃和二少爺呢?”
“都不在。據徐公子說,那些人,武藝高強。二少爺身邊四個護衛,全部斃命。蘭燕也不見蹤影。”
聽見岳東越最後面那句話,最後抵達的許飛雲,眉頭皺了個死緊。隨之,側耳聞著風聲,好像聽見了什麼動靜。
是蘭燕在叫:師父——
其他人聞聲側目的時候,許飛雲已經施展輕功,順著徒兒的聲音循了過去,不會兒,一手拎著一人回來。
見到朱理雙目緊閉被許飛雲夾著回來,公孫良生急急忙忙走了上去查看其傷勢。
蘭燕嘴角流的都是血,背後被許飛雲灌著真氣,才不至於昏過去,對朱隸說:“王爺,那些人,把王妃和十一爺都劫持走了。不是皇上的人。”
說完這句話,她再也撐不住,倒了下來。
許飛雲著急地在她嘴裡再塞了兩顆救命丹藥。
小李子站在旁邊,眼珠直愣著看著這一幕,心裡涼透了。早知道這些人根本抵擋不住對方的話,他該留下來的。畢竟八爺給他的最重要的命令是保護好李敏。可是,他沒有辦到。
或許他武功不夠強,但是論逃脫的本事,他有常嬪教的絕技在身,能帶著李敏逃。
現在,李敏沒有保住,連十一爺都——
“十一爺?”高頭黑馬上的男子,發出了一聲意味深長的,可怕的言色。
所有人都沉聲屏氣。
朱隸在馬上,眼睛掃到了那輛藏著人的馬車。
馬車裡的朱永樂,一直打著寒戰,到了此刻終於抵不住,栽了下來。福子驚叫:“郡主!郡主——”
小李子垂下眼:完了,這會兒全完了。
公孫良生給朱理扎了兩針以後,讓人把傷者抬進馬車裡,回身,走到了朱隸面前。朱隸把韁繩給了胡二哥,從馬背上下來。
四周沒有一句聲音,或許是他這種安靜,出乎眾人意料的反應,讓所有人內心裡更加打起了哆嗦。
老婆被不明人士劫持了,弟弟受了重傷,幾個侍衛全死了。換做是一般人,早該大發雷霆,焦頭爛額。但是,這些顯然都無益於怎麼把人找回來。
朱隸邁進了飯館裡面,可以清楚見到現場一片狼藉,是剛才那場生死的惡鬥留下來的。飯館裡的夥計們,戰戰兢兢全躲在廚房裡去了,見到他來,才敢現身,全跪在地上打哆嗦,渾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
“公孫你怎麼看?”
聽到主子這聲,公孫良生心裡其實也不清楚這個男人是什麼想法,雖然,他作為謀士很希望自己的主子無論在何時何刻都能保持住一股冷靜,但是,無疑,這一刻朱隸表現的是過於冷靜了,超乎常人可以理解的。公孫在心裏面琢磨了一番後,說:“這不是一群胡作非為的歹徒,是一群有目的有組織的殺手。”
如果只是劫財劫色的惡徒,當可以把這飯館裡的小夥計們一塊殺了。但是,這夥人,眼看是連朱理都懶得殺,直接把人劫持了就走。
“他們的目的只有一個,顯而易見是王妃。”公孫良生繼續說,“恐怕這群人,如果不是用王妃來脅迫王爺,就是,對王妃另有企圖。據此推斷,他們是暫時不會對王妃下毒手的。”
朱隸對此不予置評,是走到了那些斃命的侍衛屍體面前。
許飛雲把徒兒蘭燕交給其他人療傷以後,緊隨上來,蹲下身,查看這些死者身上的痕跡。
“怎樣?”
許飛雲擰緊的眉頭好像變成了個深深的疙瘩:“沒有見過,這種刀法。”
“什麼樣的刀法?”
這時徐有貞在旁補充:“王爺,兇手手裡拿著兩把彎刀。”
“兩把彎刀?”許飛雲像是在口齒里琢磨這個信息。
“還是沒有想法嗎?”朱隸看著他的臉問。
“王爺,上回我去追弘忍的時候,不是遇到高手圍堵嗎?有一個站在高處沒有下來,我看見,他背上應該有兩把刀,但是,我不知道是不是彎刀。”許飛雲說到這裡,都不得不神情嚴峻,
有一股事態很是嚴重的氣息,“那個人,應該是他們一群人之中,武藝最高強的一個。現在,這個人出手了。說句實話,我倘若在這裡,都不一定能抵擋住這人,把王妃護住。可以說,蘭燕那條小命,還有二少爺的命能留下來——”
朱隸的眸子裡閃過一抹出鞘的鋒利:“你意思是說,對方是手下留情了嗎?”
“糙民唯恐,事實正是如此——”說這句話的許飛雲,都不由把頭低了下來。
沒人敢去看朱隸的臉色。
這可是在護國公的地盤上,把護國公的夫人劫持走了,並且手下留情了?
“公孫,全城封城。調集十二旗進燕都,搜索方圓百里,別給本王放走一根頭髮!”
☆、【197】熟悉和不熟悉的人
夜色中,馬車輪軸的聲音,咿呀咿呀地響著。搖擺的車幅,讓人感覺是坐在了一艘船上。
睜開眼的時候,後脖子酸酸軟軟的,這可能是來到古代後清醒過來時意識最清楚的一次。腦袋裡,宛如被水清洗過的那種清晰,李敏可以清楚地記得究竟自己怎麼被俘獲的。
自己身邊,貼著一個人。只要輕輕扭過頭,可以很清楚地看見貼到自己鼻子尖的那張臉,清晰的俊美非凡的五官,比起男性的裝扮,掩蓋不住的那種女子的香氣,是十一爺。
果真,這好動的假扮成皇子的公主殿下,是怎麼都坐不住的。定是要跑到外面來生事的。
李敏耳邊聽了下朱琪的呼吸,可以感覺到對方的氣息平穩,儼然和她之前一樣,是被對方一掌給劈昏了。
後腦勺的地方,連接腦幹,一不小心,絕對不止是昏而已,死都有可能。
她們兩個,現在是被人劫持了。遭遇綁架對於李敏來說,不是第一次,誰讓她老公太過出名,身份又複雜,令她經常具有被劫持綁架的危險,屬於綁匪們的黃金目標之一。但是,這次和皇女一塊被人綁架了,倒是有些出乎了她的意料。不知道這個十一爺,是怎麼自個兒自己往籠子裡鑽進來的。
本來,十一爺與她搭不上邊。綁架她的話,和綁架十一爺,區別是很大的。十一爺的主兒和她付贖金的主兒,完全是兩個主兒,而且是兩個死對頭。
是不是這些綁匪們不清楚她老公和京師里那位主子之間的恩怨,還是說,早已知道此事兒,但是,兩個人都要綁。如果是後者的話,豈不是說明了這群綁匪和萬曆爺關係不大?
李敏摸索著這個邏輯的時候,回想著以前自己遭綁的經歷,當然是寄望那些經驗可以對她和她一塊身陷牢籠的十一爺有點幫助。
可最大的可能是,一點用處都是沒有的。
作出這個定論很簡單,因為之前幾次綁架她的人,不過都是些山賊頭,是不值一提的小螻蟻,她見著都完全沒有壓力。這次的綁匪,與那些山賊,不管是黑風谷還是魯爺,都是截然不同的人物。
坐在馬車裡的男子,解下身上佩戴的水囊,擰開水囊口的栓子,是預備著喝水。李敏轉過頭的時候,他明顯有驚覺,但是,既然她都是被他綁架來的人,又只不過是個手無寸鐵的女人,當然沒有放在心上。
淡淡的目光轉開以後,一副閒散的心志,好像對於她有沒有醒來,都覺得沒有什麼兩樣一樣。
李敏趁這個機會,開始在對方的五官模子上捉摸,要把對方的骨頭裡都做一番深度掃描。首先,可以辨別出,這男子身上帶的兩把新月彎刀,為劫持她的那名首匪無疑。
說起來,這個人,本身武藝高強,超人一等,可以一掌力斃四名護國公府護衛不說,那種臨場的判斷力更是不用分說的可怕。
只要想想,這人可是在第一次看見她出手,馬上判斷出她身上定懷著潛力時,毫不猶豫,先下手為強。此種鐵硬的做派,乾淨利落的風格,說只是一個綁匪,怎麼看,都不太像呢。
男子終於感覺到她的目光,不止盯在他的臉,而且,注視在他手裡拿著的水囊上。那一刻,男子臉上那種好像天生的淡漠的表情,有了一絲變化。
兩道猶如濃墨的眉毛微微擰了擰,擰出個小疙瘩的模樣。不用說,這樣一個皺眉頭的表情,理應是讓人感到不怎麼好看的,但是,放在這個男人臉上時卻完全不是那回事。
誰讓一張臉,如果好看的話,什麼樣的表情,都會由醜化美,化腐朽於神奇。顏值高的人,無論在古代現代都是很吃香的。古代皇帝野史中,好男色的帝王不在少數。
眼前男子的五官無疑是俊美非凡,固然其寬正美麗的額頭上,突顯這樣一道顯眼的紅疤,看著讓人觸目驚心的疤痕。
長度不長,大概半指長,位於左眉上方,寬度也不大,看起來很像是一條比較厚的朱線划過一樣,因此第一時間給人的錯覺是,是不是男子的額頭上劃了一筆女性的胭脂。只從這樣一個比擬來看,顯而易見,男子額頭上的疤痕,讓人驚訝以外,更多的是,給人一種奇特的美感。
就好像說表情不過也是五官的附加品一樣,既然能讓傷疤都化腐朽為神奇了,男子的五官絕對是出類拔萃的那種。
高挺的鼻樑,削薄的嘴唇,完美的弧形下巴,這些,都比不上人類眼睛的窗口,靈魂的所在,只要眼睛美的人,可以讓人忘乎所以,如墜其中。男子的眼,是標準的丹鳳眼。
對了,這雙丹鳳眼讓她想起一個人。怪不得之前,她看著這張臉時會感到一股莫名的熟悉,好像在哪裡見過。
聯想起的這個人,其實說起來,和眼前綁匪的身份大相逕庭,是在太白寺此等身份貴重的千年古寺里每天誦經道佛的僧人,蓮生。
記得之前,她初次遇見蓮生的時候,一直覺得對方的眼睛是那種出奇的美麗。只是腦子好像卡了殼一樣,硬是沒有能聯想起丹鳳眼這個遠近聞名的美眼名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