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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子想來想去,如果能借一下老三的力。是,在這個皇宮裡,是人都可以看出來,萬曆爺最信任的皇子其實是老三。因為老三的耿直是出了名的,最不可能出問題。所以,大皇子在老三的人裡面安設了人。
三爺與她李敏之間的那段情可以追述久遠。大皇子料定了,哪天哪怕她出事了,八成,也會栽在老三手裡。
還真被大皇子料中了,她和三爺之間那段扯不清的孽緣。不過,現在這段緣分應該是盡了。
李敏對廖姑姑道:“如果你主子,要你把本妃送到護國公那裡去,不是更好?”
“我家主子不是不想賣給護國公人情。可是,誰不知道,護國公和皇上早已是勢不兩立。皇上哪怕是——”
“哪怕是東胡人,皇上都可以與其做交易,但是,護國公是絕不可能。你家主子是個聰明人,顯而易見這點,哪怕把本妃賣給東胡人做人情,拿到大把錢為自己鋪後路,真是哪天東窗事發了,也絕對比把本妃送還給護國公這事兒東窗事發了要好。”
廖姑姑聽到她這樣說,哀嘆一聲:“隸王妃料事如神,什麼事都清清楚楚,老奴也沒有話好說了。”
“本妃不是什麼事都清清楚楚,只是想著你給你主子做的打算,貌似不把本妃直接交給東胡人,莫非,你本人與黑風谷有什麼私底下瞞著自己主子的買賣嗎?”
李敏這句話一開口,廖姑姑臉色煞然而變。
“那是,把本妃當成販賣的人口,轉手的話,中間那個費用可就高了不少。你知道黑風谷的人盯著三爺這塊肥肉許久,一不告訴三爺,二不告訴你自己主子,廖姑姑,你真是膽大包天!不得不讓本妃另眼相看,你究竟是什麼來路?”
廖姑姑的牙齒好像被冷風颳的打了下抖,牙齒里都吞了兩粒疾飛的雪粒,說:“隸王妃還是多多珍重自己吧。老奴這就給隸王妃送行。隸王妃不要怨老奴,老奴這是想著隸王妃在這山洞裡天寒地凍的,只怕熬不過這個夜晚,到時候出了事,對哪個主子都不好。哪個主子都是惦記隸王妃的安危。隸王妃該慶幸。”
“本妃是從來不覺得自己會在這裡斃命,除非本妃自己有這個念頭。”李敏邊說,邊穿上靴子,“你的人呢?或許本妃可以和黑風谷的人談談,談談如果他們把你的身份說出來的話,本妃可以考慮為他們做些什麼事情——”
廖姑姑臉上青紅交白,只差沒拿手直掐住李敏的脖子。
哈哈!兩聲慡朗的大笑,猶如谷里飛出來的陰煞煞的北風,從廖姑姑身後傳了出來。
“隸王妃果然是百聞不如一見的奇人!”
伴隨這句粗礦的嗓音,一排整齊的漢子聲音像叫號子叫著:“二當家。”
山洞裡再閃進一個人影,身形魁梧,猶如一座小山,身披虎皮的大氅,一雙擦的亮晶晶的鹿皮靴,周身發出一股瘮人的氣味兒。
此人是黑風谷的二當家龍勝天。那時候,李敏在軍營里,聽著那些路過帳篷門口的士兵小聲交談時說的。說是,黑風谷的人這個冬天饑寒難忍,由龍勝天領著下山來狩獵了。當然,搶奪四周普通百姓的家產,肯定沒有盯著三爺這塊肥肉的生意好。
早在三爺的隊伍在糙原邊上徘徊的時候,已經被龍勝天的人盯哨上了。只是在等待最合適的時機下手。
搶劫朝廷的軍隊,哪怕是對皇帝的兒子皇子下手,對於這群亡命之徒而言,都不算是什麼需要忌諱的事。因為他們很清楚,萬曆爺在利用他們抵禦護國公和東胡人,萬曆爺對他們的所做作為,都是向來能忍則忍。
龍勝天反正不殺皇子,最多搶劫皇子的財物,丟幾個錢,對皇家來說不算什麼。至於這個隸王妃,丟了的話,皇帝最多痛惜一下。反正,本來對於皇帝來說,這個隸王妃就是逃出了京師的。
買賣要學會做。龍勝天不覺得這樁廖姑姑建議的買賣有任何不划算的地方。抓了隸王妃,看是哪方出價高,賣給誰就是了。他萬曆爺,其實,也不用太過擔心,只要出的起價錢,比東胡人和護國公都高就行了。
不過,很快他們黑風谷要名震天下了,因為眼前的這個女子,據說是誰都想要的人。
那雙灰溜溜的好像老鼠的眼珠子從對面she過來,在她李敏的臉上打轉像是想抓住些什麼。恐怕在龍勝天眼裡,她李敏長得又不是傾國傾城,是哪裡來的魅力讓那麼多人追著她李敏。真讓人困惑。
龍勝天打了聲哈欠,這段日子守了那麼多天,當然早就累了。讓人上來押送李敏時,轉頭對廖姑姑說:“廖三姑,貨款,需要等到我們拿到對方支付的銀子,才能給你。”
“老奴自然信得過二當家。”廖姑姑彎著腰說。
“不過,剛才她說的話是真的嗎?你另有主子?”
聽見龍勝天這聲質疑,廖姑姑連忙搖頭否認:“沒有的事。老奴只是為自己主子精打細算,憑老奴一人之力,實在難以與東胡人談判拿個高價,所以,才委託二當家出手。”
“好吧,反正隸王妃的話,看起來是說你廖三姑是個貪得無厭的人,這點,我們黑風谷喜歡。會和你繼續做生意的。”
“谷主看得起老奴,是老奴之幸。”廖姑姑答。
龍勝天眯眯眼。
李敏站了起來,在兩個手持尖矛的匪徒押送之下,走出山洞口。只見洞口停放了一輛馬車,看起來,並不比貴族的馬車差多少。這些土匪,這麼多年燒殺搶奪得到的東西,豈是會少。難怪龍勝天說自己喜歡貪得無厭的。
上了車,土匪的馬車向前行走。這裡是黑風谷常年涉獵的範圍之一,為黑風谷的人所熟悉,肯定是不會像朱璃那樣會迷路。
馬車是急速駛回黑風谷。
見暫時又是逃不掉,李敏乾脆在馬車上睡了個懶覺。不管怎樣,落入黑風谷手裡,肯定是比落在皇帝的人手裡好多了。
只怕那男人,知道她現在落到黑風谷手裡的話,而且是被自己未婚妻放跑了的話,會變成怎麼樣?
朱璃在原地,和郭子達一塊,為先突圍出去的車隊護駕。本想,有自己的得力侍衛馬維看著,肯定不會出任何意外。哪裡知道半路出了個程咬金。自己未婚妻把人犯給弄跑了。
話要說到,眼看敵人的攻勢突然間減弱了。敵方毫無理由的撤退,不僅沒有讓朱璃心裡慶幸,反而是讓他心頭裡直打起了鼓。
沒有理由的?為什麼撤了?因為敵方占據的優勢沒有減弱。唯一的可能是,敵方已經得到了他們最想要的東西,沒有必要繼續打這場仗了。
朱璃習讀過兵書,郭子達又是帶兵打仗的,都深知這一點,打仗,可不是說為了殺死對方,往往都是為了一個目的進行一場軍事行動。像這次,你我交戰的目的,如果黑風谷的人知道他們車隊裡有皇帝想要的重要人犯,那無疑,誰得到人犯,誰就是這場交戰的勝利者。
冷風呼呼地刮著。那些藏匿在風雪裡的匪徒撤退的一乾二淨,一點戀戰的意思都沒有。可想而知,黑風谷得到了他們想要的戰利品。
朱璃派出的人馬,四處搜尋,先是找到了馬維。
馬維跪在自己主子前,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恨不得拿把刀抹了自己脖子謝罪。主子一再交代,除了看住人犯,不會有其它。
他唯獨把人犯給弄丟了。
十爺披著那個從士兵那裡借來的擋雪的雨篷,哆哆嗦嗦地走了過來,一身的狼狽不堪,衣服破了,被箭she穿了兩個洞,差點兒命都沒了。走到朱璃面前,十爺先是唾了一口說:“三哥,這事兒真怨馬維,我看著情況不對,叫他不要把馬車停在那兒,結果倒好,我們和他,都幾乎全軍覆沒了。”
“你意思是,都是我的人搞砸的?”朱璃冷幽幽的目光瞅著十爺的臉。
十爺一口咬定:“是——”
“人犯跑的時候,你在哪?”
“我,我不就在,在——”
“馬維丟了人犯,你在場,你身為皇上抓拿逃犯的欽差,你沒有出力阻止,莫非是幫著人犯跑了?”
“三哥!”十爺的臉頓然一黑,“這事兒怎麼是我的錯了!你不要惡人先告狀!這次行動,是三哥你在指揮!再說了,沒錯,那時候,我和馬維是在商量下一步怎麼辦。哪裡想到背後出了個小人,不僅沒有幫我們看著人犯,把人都給放跑了。”
“誰?”朱璃聲音里發出殺人的寒氣。
十爺都不禁打了個抖,更是不得不把這個人交出來說:“不就是尚書府的三小姐?她有心包庇她姐姐逃跑——三哥,是弟弟我親眼看見的,本來是三小姐看著人犯的,結果,人犯從三小姐眼皮底下跑了。三小姐現在都無影無蹤,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逃了。”
馬維聽的一驚一乍的,回想起昨晚上李敏和李瑩說過話見過面。莫非,李瑩倒戈?
不,李瑩怎麼可能倒戈三爺?只有一個可能,李敏利用了李瑩。
朱璃冷冷地發出一聲冷笑,道:“本王知道他們肯定是往黑風谷走。劉校尉。”
“屬下在。”劉校尉上前。
“你另一支兵,不是部署在去黑風谷的路上嗎?”
“是的。如果他們往黑風谷走,肯定會被我們的人攔截。那是從這裡到黑風谷的必經之路,一道索橋。”
朱璃聽完這話,重新上馬。馬維立馬緊隨其後。郭子達集結餘下的部眾,挑出騎兵,組織精良的部隊尾隨朱璃去追黑風谷的人。
只餘下在寒風裡獨自站著的十爺,對眼前的一切表示出目瞪口呆:“三哥,三哥,我怎麼辦——”
涼拌!
夜色全黑了。天空里一顆星星都沒有。這就是黑風谷的象徵。黑風谷,常年都是刮著陰森森的,宛如從地獄裡吹出來的寒風,不會有春暖花開的日子。
這樣一個終年陰冷的地方,宛如地獄的地方,卻儼然變成了一群匪徒的極樂世界。他們在這裡,不需要受到任何人的管束,只知道搶奪他人的財富用來享樂。
如此快樂貪婪的日子是很好過。可李敏知道,往往,這個世界並不是那樣如人意。人定勝天,這句話,既不會適合皇帝,也不會適合這樣一群自以為是的匪徒。
這些人,大概還不知道,自己的命數快盡了。
皇帝以前是睜隻眼閉隻眼,可是,如果這群人真犯了某些人的命根子上,像魯爺一樣,早晚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