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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王妃。”魏香香當然能聽明白她話里的含義,說,“民女回到燕都以後,確實,和家已經近在咫尺,但是,沒有回家,沒有見父母兄長,而是聽從於王爺的安排。或許常人不可理解。但是,王妃應該聽說民女母親的事了。”
說到那魏夫人,巾幗英豪,為了掩護自己的主子懷聖公,死在了戰場上,成為了千古佳話。是魏府的人,好像都該為護國公忠心耿耿的,死而無憾的。聽起來是一代忠臣,讓人讚賞,但是,實際上,聖人都有私心,這個魏府的人,難道都比聖人還聖人?
魏香香說:“王妃可能只是聽了魏府的忠義,卻沒有聽說護國公對於魏府的所作所為。”
“對於魏府?”
“對。懷聖公,曾經搭救過民女四哥,以及民女的小命。民女從小就聽母親說,說俺這條命倘若不是護國公早就沒了,所以,民女這條命當然是屬於護國公的。民女母親為懷聖公而死,民女倍感為母親自豪,民女知道自己終有一天,一樣要為這場戰爭付出性命。因為,懷聖公和母親,都是因為那個狗皇帝而死的!”
李敏眯了眼,見恨意明顯地寫在了眼前這個女子的臉上。
原來是恨,那個狗皇帝害死了她最親愛最敬重的兩個人,她怎麼能不奮不顧身,無論如何都要為死去的親人報仇雪恨。
“皇上,終究會為他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的!”魏香香牙齒間透出絲絲的寒氣說。可見,她對萬曆爺的恨,是恨之入骨,痛不欲生的恨。
李敏抓起了旁邊的茶杯,揭開茶蓋,見裡面泡的是養顏的紅棗。這個尚姑姑是越來越有心思了,恐怕自己私底下也是和徐掌柜討教了不少藥理,希望不被她這個主子笑話。
“五姑娘。”
魏香香在魏府里排行老五。
“其實,本妃心裡尚存一些疑問,現在五姑娘出現在這兒了,本妃想問一問,希望五姑娘不會介意。”
“王妃請說,民女肯定是有問必答。”
“五姑娘在皇宮裡呆了這麼多年,肯定是耳濡目染了許多皇宮裡的事兒。本妃想問,在你眼裡的容妃娘娘,是個什麼樣的人。你和容妃住在一個宮裡,應該對容妃最為熟悉。”
魏香香點頭:“容妃娘娘,心思慎密,做每一件事兒,幾乎都是密不透風。說真的,剛開始那幾年,民女是無從下手,甚至有過懷疑,是不是王爺和民女一樣,都想錯了。”
想錯了容妃其實不是那樣心腸邪惡的人,不是害死懷聖公的罪魁禍首。
“後來怎麼想不是想錯了呢?”李敏又問。
“那都是王妃來了以後。”
李敏眉尖兒擰了一下。容妃的破綻,原來是在自己老公假死的時候,才暴露出來的嗎?
“王爺假死的時候,其實那時候,民女也不知道王爺原來是假死,在宮裡可是哭了好久,一時也有過彷徨懷疑。雖然王爺有對民女說過,不管外面發生任何事情,肯定會為民女留條後路可以離開皇宮可以回家。可是,民女既然發了誓言必定要在皇宮裡找出那個內鬼,找出皇上的破綻,所以,民女做了最壞的打算,死也要死在皇宮裡,如果不能找到真相的話,絕對不離開皇宮。”
“接下來發生了什麼事?”
“王妃不是跟隨過靖王妃,到容妃娘娘的錦寧宮拜見容妃嗎?”
李敏想了想,對了,那天她好像是見了容妃以後,和容妃說過話,說的,當然首先是一個大夫說的話。因為當時,由於尤氏的話,她還想著這個容妃和他們護國公府是一夥的,所以,給容妃建言不要再吃瀉藥裝病傷身了。
這事兒,後來引發什麼事兒了嗎?
“王妃並不知道。容妃娘娘在王妃走了以後,不久,皇上晚上到容妃這裡過夜。皇上靜悄悄來的,沒有多少人知道,只有我們這些久住在錦寧宮的人。皇上和容妃那晚上說了些什麼。民女不敢靠近去竊聽。但是,就這件事兒,引起了民女的懷疑。以前,皇上來找容妃娘娘,似乎都是順理成章的,皇上對容妃的寵愛,因為全皇宮都知道,所以沒有人懷疑到皇上和容妃娘娘之間另有其他事兒。可是,只要想想,王妃你一來,皇上馬上後腳來到容妃這兒商量了一晚上。可想而知,皇上對護國公府有圖謀,對王妃你有心計。而容妃娘娘如果為了護國公府的話,本應惹得皇上不高興才是。不可能和皇上說待一個晚上。”
“等等——”李敏不是很確定她這話里的意思,“你的意思是,皇上在容妃那兒沒有過夜嗎?”
萬曆爺在錦寧宮裡過夜了,但是,沒有寵幸容妃。
魏香香說的,是這個事兒。本來這麼好的氣氛,一男一女在屋裡,又是老婆老公的,本應該發生性關係吧。但是,沒有。這不是讓人覺得很奇怪嗎?
萬曆爺肯定不是老態龍鍾了,之前還寵幸過不少後宮裡的年輕女子。
問題出在容妃身上。
容妃這麼多年都沒有孩子,除了身子一直病弱,不怎麼好,難以懷上孩子,或者是懷了孩子容易流產以外,更重要的原因是,萬曆爺不是不知道不讓女人生孩子的方法。
可能從這個時候起,萬曆爺起疑心了,認為她老公可能沒有死,所以,沒有在容妃已經病開始好的情況下,重新寵幸容妃。
容妃一樣沒有這個膽子向皇帝撒嬌要孩子,原因很簡單,她也擔心這事兒辦砸了,朱隸沒有如他們所願死了。
這一男一女共處一室一晚上,不在床上,還能津津樂道了一晚上,不覺得枯燥,不是同謀能是其它嗎?
“王妃把皇上以及容妃的計劃全給打亂了。”
魏香香這句話,讓李敏不禁又抱了疑問,她只不過提給王妃一個建議而已,萬曆爺和容妃怎麼就變成了糙木皆兵了?
“王妃的醫術甚是高明,這點後來在皇宮裡發生的大小事情中,表現的益發矚目。皇上那會兒,和容妃一樣,因為王妃卓越的醫術感到了潛在的威脅。或許,那個時候,皇上還沒有察覺王爺死了沒有,可是皇上也擔心,王妃會不會因此察覺到皇上和容妃在王爺身上做過的事兒。”
嫁過去即變成了寡婦,是人,都想知道是什麼人害死自己老公的吧,如果有這個殺人兇手的話,揪出來報仇也是應該的。這就是萬曆爺和容妃的想法了。
說實話,當時她李敏,都還沒有真正踏進這趟渾水裡面,哪有想到這麼多,為老公報仇?她和老公都沒有見過面,雖然後來事實證明其實他們夫妻倆早已經見過。
不過皇帝和後宮的女子都是生性多疑,有這種警戒心其實也不奇怪。
李敏聽到這兒不由面目嚴肅:“王爺到現在,才讓你來告訴本妃這些,王爺有說什麼嗎?”
他難道不知道嗎?如果讓她早知道點他的傷是怎麼回事兒,她作為大夫,可以為他做很多事。為什麼他這樣不愛惜自己的傷腿和性命?回頭,她要拿雞毛撣子抽打這個孩子的爹,太不像話了!
魏香香見著她驟然的變臉,都不由地一嚇。本性,這個女子,還是猶如小兔子一樣膽小的。只是基於對萬曆爺的恨意,才有那樣的作為。面對李敏,那就是完全變回只小兔子的膽子了。
慌慌張張從椅子裡站起來,魏香香屈著膝蓋不敢抬頭說:“民女把事兒告訴王爺後,王爺說自己自有主張,讓民女什麼人都不要說。”
公孫良生在旁邊佐證了魏香香這句話:“如果小生知道王爺這事兒,一定不會讓王爺不對王妃說的。但是,王爺連臣都沒有告訴。”
連公孫良生都不說。他這人究竟在想什麼。
李敏腦子裡益發生出一股困惑,只希望自己老公這不是諱疾忌醫。
“你說吧。”
魏香香當然不敢不說了,因為,她到李敏這裡來,也就是因為朱隸讓她把事兒都原原本本告訴李敏。
“回王妃。王妃應該知道,王爺沒有什麼特別的嗜好,王爺對名利是看得十分淡泊的一個人,可以把皇上賜的價值連城的東西,都拱手讓給人家。”
老公的這點習性李敏知道。說起來她這個老公,對自己節儉已經成性了,再說,經歷過那麼多事兒,親眼見過自己父親被皇帝逼死,說真的,這個世上那些金銀財寶,在她老公眼裡,宛如沙塵一樣不是那回事兒。因為這些東西,要說拿到手,也不是那麼的難,可是,要想把這些東西保住,那是真正的難。況且,這些東西難道人死後都能帶走嗎?
她老公,注重的,是身邊的人。
可是不能說她老公連點私人的愛好都沒有了。
李敏於是想起了第一次見他的時候,在包子鋪,他拿了壺坐在她身旁。那一天,她對他說,酒會傷身,不要喝多了,難道是歪打正著了嗎?
“王爺愛酒。這其實說起來,在北方,許多人都愛喝。男子漢喝酒,是北方人的一個表現。南方人不一定理解。王妃也肯定之前不怎麼了解。”
“你們王爺愛喝酒,本妃不是不知道。”李敏搖頭,“只要看他,交的拜把子兄弟都號稱酒鬼,明明酒量壓根兒是不行極差的一個人。”
魏香香像是吃驚地打量她一下,更是謙虛地說:“真沒有隸王妃不知道的事兒。”
“不,之前本妃真不知道,原來容妃給王爺送的好禮,都是酒。不過,那應該都是本妃遇見王爺之前的事了。酒這個東西,吃多了會傷身,這點只要是大夫都知道。本妃還知道,除了吃酒過多會造成慢性或是急性酒精中毒以外,如果酒裡面,泡了所謂的那些珍貴動物的內臟,說那些是好東西可以滋補身體,其實,也可以被人利用,造成神經細胞中毒。這也是之前,本妃一直在懷疑王爺的傷腿是不是因為有了神經中毒的症狀,所以,王爺的腿,除了異常刺痛以外,偶爾還有麻木的感覺,這都不是些好的徵兆。”
對於李敏口裡說的一些現代術語,這兩人肯定是聽不懂,但是,他們都知道一點,不需要問,這事兒,只能是交給李敏來處理。因為,他們都聽不懂的東西,李敏再給他們解釋也是廢話。李敏既然能說出一個前因後果,則證明了一件事兒。李敏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也只有李敏有這個法子來解決這個問題。
“好了。”李敏擱下手中的茶盅,“五姑娘辛苦了。雖然王爺肯定重賞了五姑娘,但是,本妃有幾句話想和五姑娘說。”
“王妃請說,民女一定好生聽著。”